李敬雲來到這裏幾天，不僅僅是在適應環境的過程，也是在用眼睛觀察，用耳朵在聽的過程，就像之前所想的那樣，有些信息並不是單純地文字材料能夠提供。
    而他所發現的問題，就是源自這位導演身上，而剛剛像阮明智提出的條件，也是旨在解決問題。
    施斌其實已經提到了，主演的作用就是為了這部劇炒熱度，有主演才會有人去看，然後不管好壞才會為人所知。
    這個道理放在大周是這樣，放在象南是一樣的。在大周的話，羅穀本身就帶有一定的熱度，也是一個炒熱度的高手，所以，他不會特意再去找有熱度的演員。
    其實，對於這部片子的話，以大周投資拍攝的角度炒作熱度，也是可以的，但許久梅並沒有采用這樣的方式，就說明她有一些顧慮，既然對方不說，他也不會問，隻是將這個選項，從自己的考慮中移除掉。
    回到電影拍攝上，如果主演是為了熱度而不能拿掉的人，那麽導演呢？
    沒有名氣的導演一大把，觀眾也不會有意去關注電影的導演。
    施斌作為投資方的人，與導演產生了矛盾，完全可以換一個更能配合施斌理念的導演，然而，阮明智同樣說了，導演不可能換掉，他算是象南官方的代表。
    這樣的說法就讓李敬雲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麽，以及要提什麽樣的條件。
    李敬雲之所以提這樣的要求，恰恰是因為這位導演身份的複雜性，讓他看到了危險的苗頭。
    就像阮明智的身份一樣，這位導演能夠代表象南官方，但不一定隻是代表象南官方。
    這位象南裔的僑民——程法青——從小生活在國外，在國外受教育，學習電影拍攝，因為他的身份，並沒有太多的拍攝機會，才會返回象南拍攝電影。
    而象南官方也是看重了他的技術，希望能夠表現出自身的誠意，和許久梅的合作塑造出一個典型，才會推薦他當導演。
    但李敬雲很明白，不止是許久梅看中了這盤肥肉，同樣也有人看中了。
    這位程法青，之所以願意待在這裏，恰恰是為了獲取足夠的經驗，一旦他明白在其中怎樣操作，相信他會以與許久梅合作過的經驗，結合他曾經求學生活積累下的人脈，重新拉起另外人員與許久梅進行競爭。
    那麽，許久梅現在所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在為公司培養人，同樣也是在培養對手。
    這樣的人無法阻止，也無法爭取，所以李敬雲做的事情，就是為自己培養幾個幫手，為對方留幾個對手。
    最後爭奪象南這塊市場的，不會是來自大周的導演，隻會是象南本土成長起來的和在國外成長起來的僑民，也隻有這樣才能讓象南官方的力量不會介入。
    如果這是李敬雲提出條件的主要考慮的話，還有一個次要的影響，則是他在查找這位導演的資料時發現的——“我之所以拍電影，是因為看到《浪漫情人》這部電影。”
    而《浪漫情人》這部電影是屬於完全西方敘事的內容，這就讓李敬雲聯想到了之前同宋亮交流的時候，提到精神分裂、超我本我之類，是不屬於大周所歡迎的類型，而是屬於西方敘事。
    施斌雖然不是像辛平一樣出自大周影視學院，卻也是在大周國內進行學習，然後積累經驗，與程法青這樣的人進行爭執，很顯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敘事風格的分歧。
    如果讓拍攝的安排，按照程法青的進行，那麽象南這個市場所受的影響就是西方敘事的內容，這是李敬雲，乃至許久梅都不願意看到的。
    許久梅之所以願意在這裏進行投資，其實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公司培養額外市場，隆之穀所拍的內容，必然是符合大周環境所接受的內容。
    如果到最後，拍攝的內容不再受象南的歡迎，那自然是丟失了市場，為他人做嫁衣。
    阮明智擔心象南本土的導演能力不夠，這反而是李敬雲所希望的，他可以通過隆之穀派來的人，手把手教他們，讓他們逐漸接受大周所認同電影敘事風格。
    進而結合象南本土的特色，派出受歡迎的內容，那麽，在以後不僅僅是隆之穀的電影進入這個市場很方便，大周國內的其他影片進入這個市場也很方便。
    隆之穀想要一家吞下這個市場，並不是那麽容易，也會遭人恨的，但是有了這個先手，就能夠在國內找一找幫手了，並且可以幫國內一把。
    “主演和導演，明天就可以返回劇組進行拍攝，我這邊會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這一次聽從你這邊安排，不要再搞出什麽麻煩。”阮明智對今天商談的結果很滿意。
    “可以，這麽熱的天氣，大家都想早點拍完早點吹空調啦……”李敬雲笑著說道，“還有一件事情，可以提前透露給你，然後能夠為自己爭取到多少利益，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什麽事情？”剛剛李敬雲的表現，讓阮明智不得不認真聽對方的話，甚至是全身注意力都放在李敬雲即將說的話上。
    “雙方既然已經開始合作了，那以後肯定會更深入，我們也會探索更多的合作形式，所以，以後可能會有大周的演員、導演來這邊，也會選一些象南的演員去參與大周的影片拍攝。”
    這是為阮明智提供便利條件。
    盡管許久梅說了可以信任對方，但李敬雲這樣的人，絕不會完全相信對方，所以他必須要采取一些措施來捆綁對方，讓對方不會輕易放棄這一邊的利益。
    這種事情以後必然會有人做，隆之穀不可能吞下，所以不妨用這個來給自己綁定一個牢靠的盟友，為別人打工哪有為自己打工更有動力。
    “真的麽？”阮明智能夠發現李敬雲這句話中巨大的可操作空間，也以為著巨大的利益，在問出這樣的問題時，語氣中也多了幾絲暗藏的顫意。
    “你覺得呢？”李敬雲反問了一句，“你覺得許小姐會滿足現階段這種形式的合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