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仿照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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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旁邊有個神醫在,也不用擔心打壞了。
    忍受肉體痛苦也是進步的一環,從劍之所以是從劍,還因為自身素質強韌到可以無視痛苦繼續行動。
    一頓劈裏啪啦下,李圖圖拖著麻木的身體艱難應對,直到保持不了平衡摔在地上。
    “準頭還要訓練,不過這的確是要大量練習的。”
    默客在地上劃道,在水缸裏挖了碗水喝掉一半,還有一半從頭灌下衝掉汗水。
    宅宇催動生劍將李圖圖的傷勢痊愈,但這痛楚應該是刻骨銘心了。
    李圖圖起身抹掉眼淚,兩人看見了也有些不忍,隻因為她認為自己是尋劍者,他們也不得不如此訓練她。
    除了些許憐憫,還因為尋劍者是與殺人掛鉤的,若非她有一飛衝天的天賦,再如何訓練也隻是在敵人手上一劍一刀的事。
    她的人命,是薄如稻草,還是堅如磐石,雖隻能由她自身決定,訓練卻也能讓她得到寶貴的經驗教訓。例如先前遇到的偽從劍,雖然實戰經驗非常少,剝去七劍力量後,與大隊長鬥個來回還是可以的,何況李圖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尋劍者,不會讓她去執行太危險的行動。
    “默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打得這麽疼的?”李圖圖扶著鐮刀站起,嗓音帶著掩蓋不了的虛弱氣息抱怨。
    宅宇笑道:“疼就對了,第一次你被打兩下就動不了了,現在卻挨過了十下,這就是疼的意義。”
    默客也在旁邊不住點頭,從筐裏撿了根蘿卜吃。
    “嗯,謝謝你們幫我訓練。”李圖圖疼得咬牙、從齒縫裏擠出這句話。
    她坐下來依偎著武器,仍然在不斷熟悉其重量和判斷身體體力總量與消耗。
    尋劍者手冊裏所寫的訓練方法、圖鑒大全,在她痊愈中的那幾天便讀熟了,正當是處於嶄新的變化當中,身體與大腦在全速吸收一切知識,她忽然發覺自己的體力與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提高。
    縱然是因仇恨而選了做尋劍者,也不由為獲得力量而感到喜悅。
    休息片刻,宅宇也被李圖圖拖上場,默客集中精神,要看看眼前的滅邪盾之人是如何應對重鐮的。
    小徑盡頭,王將拿著一個包裹現身走來,看到此幕也有些興趣,遂坐下觀看。
    宅宇右臂從背後拔出標準真劍,三人仔細觀察那些活動重組的皮肉有些生畏,每一根每一塊都好像各有獨立生命,如此不可思議,但考慮到這是滅邪盾的最後保險便也不得不視若常態。
    他再一次判斷何為重鐮。
    鐮刀的最大特點,是攻防一體與側後擊。
    尋常刀劍的劍路對於對手而言隻是一“點”在移動,而鐮刀的劍路則因橫置的長刃而變成“線”。
    這線不簡單,若敵人攻擊,刀劍回防,則要側擺刀刃轉變成線,鐮刀的線卻是時常存在的,換言之鐮刀防禦時便不需側擺這一動作。
    不僅如此,回轉揮舞鐮刀麵對敵人,六十厘米的刃長覆蓋圓周隻需六個身段,單麵對敵,那就是二到三個身段。
    而尋常刀劍,即便重劍巨刃都隻是用刀尖對敵揮舞,覆蓋圓周有二十、三十個身段,可以穿插的破綻相比起來就很多。
    但是也有長柄武器通用的弱點,其刀頭後的長柄在搏擊距離內不僅難有破壞力,而且會妨礙拳腳施展,若是被擒住那更是受限非常。
    這一點,則要看她如何用技術彌補。
    而側後擊,就要說到人體背後難以遮蓋的數個弱點。
    從上至下說起,便是後頸、側腋,肘後、腰椎中段,膝後與腳跟後方的韌帶。
    這些弱點,若是著了過得去的甲胄便會變得極其笨重,分別影響到視野搜索、手臂旋轉、手臂伸曲、上身旋轉,蹲起速度角度、腳掌活動範圍。
    沒人想在敵人麵前僵硬得如同一個木偶,畢竟戰鬥大多數都是麵對正側方向,若是有人繞到背後,不必破甲,一腳踹倒自己也要完蛋——那麽這些盔甲自然是防備正側方向最多,後背則是用輕軟的皮甲和披甲來彌補。
    即便用皮甲和披甲也無法顧及所有弱點——如此笨重的西歐騎士後背都有弱點,其他類型的敵人便不必說明了。
    不過好手使用鐮刀,往往能用刀尖而非邊刃命中目標,因其強大的質量和加速距離,這種突刺形態的攻擊比真劍的突刺強上數倍,又多是側麵受擊,基本擊中就隻有死的下場。
    但十八般兵器百種用法,還是要由人、由技術來用!
    此番是由李圖圖先攻。
    當下她的姿態是雙手握柄備刀於左肩,刀刃向前,這個動作從正與反兩個攻擊方向來說,便是短攻與長攻的區別。
    鐮刀短攻,用的是刀尖配合步伐攻擊,先逼迫對手往鐮刀內側行動,而後以腳步配合手腕抓取距離將對手置於適宜殺傷的位置上攻擊。
    鐮刀本身有著特殊的重心,橫向的刀尖隻有在以線狀揮舞時才會變化成勢能,否則任何形式上的移動都會對手腕產生額外負擔,更是不宜在打得火熱時中途變換架勢,往往是跟不上對方追擊的。
    而長攻,則是抓取長柄末端,以將刀頭移動最大距離,獲得最大殺傷力的目的行為。
    這種攻法反而一般起始於最先的交鋒中,目的是阻泄敵人正常的步距並一舉獲得龐大能量。
    來了,李圖圖向右側傾下刀頭,左手做控右手做支,向左回旋同時右手推送,左手支撐著鐮刀從中段重揮而來。
    這一揮是為下幾擊提供能量,揮舞之後支手立即上棍,雙方已來到間隔一米二的交戰距離。
    即便鐮刀長一米六,若是雙手控製長柄,至多也就剩90厘米的殺傷距離,但勢能是尋常真劍無法比擬的,而且難以從側麵以施以角度格開。
    鐮刀攻擊的劍路,從側麵看去就是純粹的突刺,連施力點都沒有,衝來就是一道剜肉圓弧,同時刀尖一點破甲性能也極高,同戰戟來比,也有著威力更強,易於應變的優點。
    短攻,對距離的判斷極其重要,僅半步之差就會影響到敵人是在刀頭外側、內側或是刀尖,李圖圖必須將短攻中產生的龐大信息量如本能一樣刻在腦海中,對此他是打算模仿實戰狀態下敵人也在移動的情況。
    鐮刀呼嘯,恰好從他脖子前一厘米掃過,真劍下擺後人身宛如壓迫的柳枝帶動劍身從間隙中直刺向李圖圖側脖,發出一聲沉重破音。
    即便之前已品嚐過這位滅邪盾之人的爆發力,李圖圖仍是頭皮發麻,強行抑製恐懼後跳用帶有長釘的一側反手向上掃去,卻見直刺已經完成放收,完全做了無用功。她右手手腕順勢頭頂搖動一圈,鐮刀勢能積蓄並將刀頭置於適宜下劈的方向斬下,攻擊距離是一米九,雙方也恰是間隔一米九。
    他退後一步斬擊又從眼前劃過,未故技重施,主要目的還是訓練李圖圖,最好是以不同的形式讓她吸取經驗。
    李圖圖斬擊動作之後,雙手與鐮刀處於右腹,宅宇抓住此空隙前進一步,他先將真劍橫在身前劍尖對準鐮刀,擺明了是要在回擺的劍路上做手腳。
    李圖圖悶哼一聲,她可不願就這麽迎上去接招,眼前的人即便沒有腕節變招,手腳卻是出奇協調。
    別人在交劍上變腕力指力,往往隻用到腰部力量配合,或者說隻能用腰部力量配合,他倒好,若是交劍時不夠巧妙,便直接一腳踹過來,有時踹在武器上,有時踹在人身上,講的是以力輔巧,若是心思一個勁地想以巧破巧,保準被他一腳踢碎。
    “下盤再堅實也不可能以肉體與金屬交擊,利用鐮刀的威力壓製他!”
    李圖圖心知自己不如經驗純熟者那樣攻擊準確,與其他人訓練,都是用五分力氣五分速度,純粹是比拚招式,性質就是互相試探討論而已。
    和宅宇比試,逐步用了六七八分,最後是使出渾身解數,依然拿他毫無辦法。
    宅宇從未出手傷她,往往是在肉身附近或劈或刺,就是不真正往她身上攻擊,在應付攻擊的同時還要騰出心力做這種偏移的動作,是不可思議又讓人絕望的事。
    而且每一擊都不是虛的,就是在肌膚毫厘之上響起破音,綻放風壓,無疑是在告訴她“擊中的話就是死,我是故意不擊中的。”
    起初幾次訓練,李圖圖光是聽到破音在脖子旁炸起就手腳發軟,血壓飆升,頗有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反應,便清楚若是不盡全力,連同他試探的資格都沒有。
    莫大的恐懼,如今也被她注意力所撇棄,恐懼隻是注意力不集中,內心胡思亂想。隻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觀察判斷上,恐懼自然消失不見。
    恐懼對於尋劍者而言,是第一個要撇棄的東西,若是兩人打鬥,一人注意力在觀察判斷上,一人注意力在恐懼上,勝負不必多言。
    這也是宅宇所想教導的,真正的好手永遠不會是訓練出來的,但是心態卻可以用這種施加恐懼的方法培養。
    害怕死亡是生物的本能,但麵對危險而不退縮不動搖,才可在武鬥之路上更進一步。
    在戰鬥中不斷施加死亡壓力給李圖圖,直到她能夠掙脫恐懼,判斷並破除他的招式,甚至能傷害他,才算是進步了!
    此刻李圖圖腳步變化,終於是到被壓製而產生異常的臨界點,她如果想從這種生死不由己的壓力下逃離,就必須突破自己的技能潛能極限。
    現在鐮刀需要回擺或後旋,在這種真劍出手更快的距離,從正麵回擺是妥當的做法,後旋從另一側回劈需要腳步配合,行程長而較慢,後效也嚴重,咋一看是在延續攻勢,但如果無法造成有效傷害暴露的空檔會比現在更大更危險。
    李圖圖以宅宇為圓心步伐向右側移,真劍指向的是最右側,這個誘餌動作的最大破綻是不能及時擺向更右方,必須要做出轉變身位方向的腳步動作。
    這應是正解,因為腳步動作轉變的同時也無法做出現在最迅速致命的直刺。
    三人看到此動作有些欣喜,李圖圖已經悟到以腳步變換交戰角度的重要性了。
    正當側移,李圖圖用腰身搖動鐮刀回轉,是一次形態隨移動而變化的重掃,這比從正麵試探來說是更具難度的招數——對雙方都是。
    宅宇看得出來其準度似乎又有進步,這一擊的劍路恰好是穿刺他側腹位置,若是平時她是做不到移動的同時還拿捏好距離的。
    是時候教教她鐮刀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