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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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荒大陸,花月國王城,花月城。
王城東域的楚家,正在舉行一年一次的家族試煉,所有族中天賦突出的少年一輩,都可以通過試煉,向家族證明自己的修行天賦,以獲得來年更多的修行資源。
花月國地處大陸邊陲,雖然地域遼闊,但修行資源一向很緊缺,當然不會隨意浪費在天資平平的後輩身上。
楚小楓坐在人群裏,看著一道道走向演武場的身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要上去試一下。
快要中午了,演武場上的人下來又上去,試煉已漸漸接近尾聲。取得了較好成績的人興高采烈,很期待下午的切磋比試環節。
“楚小楓,你今年不試一下嗎?”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是和他一直走得比較近的楚靈兒,回頭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她的身邊圍繞著不少族中的少年。麵容姣好,身材修長的她,走到哪裏都是人們的焦點。
她的修行天賦,也是族中比較出眾的。
楚小楓撓了撓頭,道:“我,還是不去了吧。”
楚靈兒身邊的楚嵐哈哈笑道:“你去年一‘舉’成名,據說在整個王城,現在都還有你的傳說。”
他今年十九歲,修為練氣境一級,是楚家另一脈子弟中的佼佼者,一直和楚小楓這一脈的人不太對付,語氣中的嘲笑之意,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修行者的世界,競爭本來就很殘酷,有機會打壓對手的時候,誰都不會錯過。
“光練氣不修力,走捷徑修到鍛力境巔峰又怎樣,還不是廢物一個。”
“拿著家族的資源修行,卻修成了一個廢物。”
“還不是仗著有一個當家主的爺爺,要不然這一年的資源,怎麽也不應該有他這麽多的份。”
“哼,投機取巧,嘩眾取寵!”
說話的都是楚嵐一脈的人,諸多譏嘲的話語,吸引了很多人側目,連楚小楓一脈的人,也隱隱覺得臉上無光。
………
楚家的試煉,一共分為三步。
第一步,擊鍾,鍾聲越響亮,證明修行者的天賦越強,境界越高。
第二步,舉鼎,鼎舉得越高,證明修行者力量越強。
這一步看似簡單,卻最重要。參加試煉的少年,大都處於修行的第一境鍛力境,力量是修行的基礎和目標,當然是最重要的。
鍛力境又分為三小境,一至三級稱為體力境,四至六級稱為氣力境,七至九級稱為靈力境。隻有將靈力境修行到巔峰,能通暢無阻的感悟到外界靈氣,才有可能邁向修行的第二大境,練氣境。
試煉的第三步,是少年一輩之間的切磋比試,來印證究竟誰高誰低,孰強孰弱。
楚小楓去年15歲的時候,已經參加過一次家族試煉。他在第一步敲鍾的時候,鍾聲響亮,家族同年天賦第一,達到鍛力境九級,隻差一步便可以跨入修行第二境練氣境。
族中的絕大部分少年,這個年紀還留在鍛力境的體力和氣力兩個小境,像他這樣15歲就達到鍛力境巔峰的人,就算在整個花月國王城,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然而在接下來的舉鼎測試中,他讓所有對他滿懷期望的長輩大跌眼鏡,六千斤重的青銅巨鼎,他竟不能撼動分毫。
哪怕是剛剛開始修行,剛剛進入鍛力境第二小境氣力境的人,氣與力結合,也應該能讓巨鼎動一動吧。
而他作為鍛力境巔峰修為的人,力量竟然還停留在第一小境體力境,光憑純體力,怎麽可能舉起六千斤重的青銅巨鼎?
試煉第三步,他成了整個家族的笑話,以鍛力境巔峰修為,麵對第二小境氣力境的同年,居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一直被追著打。
攻擊出去的招數,除了靈氣,一點力量都沒有,在力量上被對手碾壓,怎麽打?
那個該死的老師,到現在居然還是一點想教他練力的想法都沒有,仿佛那一次丟的臉還嫌不夠。每次問他的時候,這老家夥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什麽時機未到,不急,不急。
很急了好嗎!
他隻能偷偷摸摸地練,一年下來,總算感覺體力增長了一點,至少不會像上次那樣,連巨鼎的一絲一毫都挪不動吧。
他還在考慮,今年要不要再上去試一次?
如果上去,會不會又像去年一樣丟臉?
................
少年還是決定去試一下,站起來往演武場走。楚靈兒朝他點點頭,輕聲道:“我相信你!”
楚嵐臉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大聲道:“你若能將鼎舉起三尺,我一輩子都佩服你。”
楚小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需要你佩服麽?”
老師說他是天命修行者,整個雲荒大陸都極其稀少,怎麽會,怎麽可以太在意一個平凡人的眼光?
這是一個天命修行者的驕傲,也是一個少年的驕傲!
楚嵐也不生氣,笑道:“我很希望你的實力,足以支撐你的驕傲。”
楚小楓不再說話,在眾人的目光下緩步走到巨大的古鍾前,右手握拳,體內靈氣噴湧而出,一拳擊在鍾上。
古鍾震蕩,鍾聲響亮,直衝雲霄。旁邊的家族老者望了楚小楓一眼,道:“楚小楓,十六歲,鍛力境九級巔峰,修煉資質一級。”
鍾聲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其中不少家族中的老人眼中充滿了期待。小家夥敲響的鍾聲,無疑是今年的試煉中最響的,也比去年更響亮,一年過去,他的力量,可有增長?
他會不會又和去年一樣,以最高的天賦,成為最大的笑話?
楚小楓已緩緩地走到巨鼎麵前,凝視著眼前古意盎然的銅鼎。
鼎高六尺,四麵而方,卻隻有三足,上麵刻滿了古老的紋路,一股淡淡的威壓散發而出,仿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撼動。
他伸出雙手,托住巨鼎的底麵,發力往上抬了抬。青銅巨鼎一如既往的沉重,根本一絲也不曾動。
他又將雙手放在一隻鼎足上,力貫雙臂,一聲怒喝,巨鼎終於被他掀起了一角。
場外的眾人眼中,卻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如此聲勢,隻不過掀起了巨鼎的一角麽?
楚嵐更是哈哈大笑,說道:“一年時間,果然長進不少。”
楚小楓並不理會,他已蹲下身子,鑽進了巨鼎下麵,下身紮了一個馬步,雙掌朝上平舉,托住了巨鼎的底麵。看他的樣子,像是要手腳一同發力,將巨鼎舉起來。
族中的老人,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這種舉鼎的方式,雖然有可取之處,卻也無疑極度危險。鼎一旦舉起來,楚小楓將在下麵,承受巨鼎最直接的壓力。
楚小楓長籲一口氣,紮穩馬步,雙手緩緩發力,朝上托舉。他的臉漲得通紅,身形在巨鼎下麵,顯得何其弱小?
然而巨鼎,似乎晃了一晃。
他怒吼一聲,手臂上的衣衫盡皆炸裂,三隻鼎足,竟然隨著他的托舉,緩緩離開了地麵。
他的雙臂漸漸伸直,巨鼎離地麵已有一尺有餘。又是一聲怒吼,他的雙腿,竟也緩緩站了起來。雖然很慢,但是一寸一寸間,巨鼎始終一點點在升高。
隻要他站直了身子,將會是家族內,第一個練氣境以下,將巨鼎舉過頭頂的人。
他的臉一片通紅,眼中也充滿了血絲,仿佛下一刻,便會被頭上的巨鼎壓垮,但是他的眼神,卻始終堅定,充滿了倔強和不屈。
他的衣衫,在獵獵作響,他的黑發,在風中飛揚,巨鼎下弱小的少年,這一刻仿佛要乘勢而出,撐起一片天地。
但無論誰都已經看出,少年的承受力,怕是已到了極限,若再強行舉鼎,恐怕會承受難以承受之重。
族中的一位老人歎息一聲,傳聲道:“楚小楓,可以了。”
他已經看出,少年不僅修行天賦卓絕,修行的心性,也是堅韌不拔,遠超族中同輩的人。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少年在舉鼎的過程中,有任何的閃失。
在修行者的世界,任何一個修行天賦出眾的人,都是家族下一代的希望。他們的身上,寄托了家族太多太多的期望。
少年強,則家族強。這個規則,換成任何一個宗門,乃至王國,都一樣有道理。
演武場外的人,目光都凝聚在巨鼎下那一道弱小的身影上。
隻見少年抬頭又是一聲大吼,胸前的衣衫片片碎裂,一頭黑發炸得筆直,雙瞳怒睜,仿佛能滴出血來。他的雙腿還在發力,隻要再往上數寸,他就能站直了身體,將巨鼎完完全全地頂起來。
然而下一刻,巨鼎轟然落下,少年終於承受不了巨鼎的千鈞重力,將少年砸在地上。
終於,還是失敗了麽,少年歎息一聲,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剛剛傳聲的老人身形閃爍,瞬間降臨巨鼎前麵,伸手去摸少年的脈象。
楚小楓的脈象,已微弱得不能再微弱,幾乎已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