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南北士子交流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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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榮國府榮慶堂。
    此時滿堂歡聲笑語,賈母坐在羅漢床上,滿眼笑意地與眾人敘話家常。鴛鴦在侍奉一旁拿著美人槌捶腿。
    王夫人並鳳姐和李紈陪坐在一則,王夫人和賈母中間還坐了一位四十左右體姿豐潤的婦人,婦人笑容可掬地時不時接一下賈母的話語。惹得賈母拈指捂嘴笑。
    林黛玉和賈寶玉三春陪伴在一則,賈寶玉心不在焉地與她們四人時不時地插上一句,林黛玉此時的興致並不高。罥煙眉輕蹙。
    那體姿豐潤的婦人正是王夫人的胞妹,於上月前從金陵舉家進京的薛家姨媽。
    薛婕媽一家因為長子薛蟠於去年在金陵和人爭搶一名戲子憐人,在雙方爭搶的時候,薛家奴仆將人給打死了。
    此前王夫人一直書信薛婕媽讓她上京姐妹相見,薛姨媽一來因為打算送幺女進宮待選,二來也是因為薛蟠打死人要避禍,故此才會舉家搬遷上京。
    賈寶玉趁老太太和姨媽閑下嘴後,插上一句道:“姨媽,今兒怎不見寶姐姐。”
    薛姨媽收斂起笑容,帶著一絲愁意答道:
    “寶丫頭許是剛進京,今兒身體不適,她原是準備先來替老太太和太太請安後再回屋躺著的,我瞧著她身子不大好,就作主讓她在屋裏歇息了。”
    說到這裏,抬首對賈母道:“我剛一進屋,瞧見老太太笑得正歡,一時倒是忘了說與老太太知,等明兒,寶丫頭身體好利索了,再來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
    賈母忙道:“可有請大夫瞧過了,可得緊不得緊,至於請安不請安的,老婆子我不打緊,姨媽不用客氣。就把這當成自個兒的家就好。萬萬不可與我這個老婆子客氣。”
    薛姨媽忙答應著,臉上再次浮起笑意。
    賈寶玉接話道:“那等晚會兒,我到梨香院姨媽處瞧瞧寶姐姐去。”
    薛姨媽聽了,忙恭維寶玉善良純孝一翻,姨媽說完,堂上一眾丫鬟婆子都交口稱讚,喜的賈母直樂。王夫人那古井無波的臉上,也浮顯出滿臉笑容。
    林黛玉冷眼旁觀,不發一言,心下卻已然有了計較。
    薛姨媽繼續道:“真替姐姐和老太太高興,寶玉是個好的,倒不像我家蟠兒,見天兒在外麵胡鬧,倒是希望這次進賈家義學讀書能讓他安下心來。”
    王夫人聽了,點點頭接話:“蟠兒也是好的,隻是他年紀尚小,妹妹倒是不用著急,這次安心在這邊住下來,蟠兒進了族學,倒是可讓妹妹放下心來,再者,得空了再請老爺教導一二,想來蟠兒會上進的。”
    薛姨媽不住地點頭,對她姐姐的話,她向來是深信不疑。聽到她姐姐提到姐夫賈政後道:
    “今此上京的路上,倒是讓我撞見了許多南邊讀書人往京中而來,聽說明歲是大比之年,又適逢太後萬壽節,想來姐夫作為京官大員,最近也是不得空的,等過了這陣,再請姐夫好好管教蟠兒。”
    王夫人在一旁聽了,臉上帶著矜持地笑意,點點頭也不接話。
    賈母聽到族學,讀書人幾個詞後,她朝身邊的鴛鴦問道:“鴛鴦,你家大爺最近是不是要離監回府了。”
    探春聞言,英眉下的雙眼一亮,心中歡喜,卻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細聽。
    鴛鴦一邊捶著賈母的腿,一邊抬首答道:“回老太太的話,雲大爺正是今日放假,想來等晚間,雲大爺就能來替老太太請安了。”
    黛玉聞言,想起了一年前,榮慶堂上的那個如玉少年,當時她並沒有想到他所講的話對她會有多重要。
    後來隨著一年的時間,自己慢慢長大理解之後,倒是對雲大哥感念之下,又覺羞愧。羞愧於她還沒有當麵道過一句謝。
    一個還沒出閣的女子,被一個男人起了個字,並整日在身邊叫著,落在有心人眼裏,這就和私相授受有何區別。
    她隻是失恃並沒有失怙,這才是林黛玉感覺到羞愧,羞於自己懵懵懂懂之下,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感謝雲大哥。
    雖說林黛玉感覺到羞澀,但她現在對寶玉隻是哥哥的感覺,並沒有男女之情,她羞澀的是她聯想到她未來出閣的樣子。
    賈母倒是不會注意到她身邊二位孫女的心思。她點了點頭,對鴛鴦道:“我這裏不忙你侍候了,你先回院中等著侍奉雲哥兒去。”
    鴛鴦聞言,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然後才說道:“老太太,時間尚早哩,雲大爺還沒有那麽快回府,再說等雲大爺回府後,婢子少了侍奉老太太的時間,眼下婢子也想多侍奉一下老太太您。”
    賈母笑著點了點頭,再拿手指輕點一下鴛鴦的頭,繼續和姨媽敘話。
    ……
    卻說此時,徐北雲回了號舍拿了衣物,就一路朝國子監大門走去,因為明歲大比之年,又是太後的萬壽節,今年國子監放年假後,許多學員都沒有選擇回鄉,而是選擇留京過正旦。
    隻有那些家中原本就是長安縣和萬年縣的學員選擇回去,不過他們都是選擇等三天後,暢春園舉行詩會過後,再選擇歸家。
    徐北雲和那些在監內碰見的同年打著招呼一路出了國子監。
    彼時,王寧早已將車駕擺好在門外相候,等徐北雲出了門,他急忙迎上前,喊了聲‘公子’後從徐北雲手中接過衣物包袱。
    習慣喊徐北雲世子的他,一年來總算在徐北雲的要求下改了過來。在無外人之時也習慣了喊他公子。
    等世子上了馬車,王寧攬起馬繩一揮,馬車緩緩地朝榮國府方向行進。
    馬車內,徐北雲斜靠在軟榻上閉目沉思,他麵前是一張固勞了的低矮小案桌。
    案桌上又用特製的方法加固了桌麵,所以能使茶盅放在桌上不至於馬車跑動起來後打翻。
    除了在平坦的道上能斟上幾杯香銘之外,其餘時間都是用來觀賞居多。
    這一年來,徐北雲在藏書館中大致了解了大周的朝政體係。
    大周政務由朝堂內閣協助皇帝統率六部,六部之下一共分為行省,府,縣三級製度,行省最高民政為布政使司主管,又設提刑按察使司掌刑獄、都指揮使司掌軍政。
    大周地方行政大體和原時空的明朝相同,但又卻不同,地方上卻多了一個常設總督位。
    大周除了邊軍,地方官兵會在數個行省中設一處大兵營,由總督統一督領,如徐長河於去年在開封提到的洛陽大營。
    大營總督每五年輪調,十年後則視其能力,晉升至神京五軍都督府。反之就將在總督位上老死,或者卸職歸家閑居。五軍都督府直向皇帝負責。
    五軍都督府掌管軍紀,戰備,訓練,起草將官升遷文書,雖說和兵部有些權力重疊,但卻又不同,大周的兵部對五軍都督府有監察之權,且管著五軍都督府的餉銀,五軍都督府起草的文書需兵部存檔後才能發放。
    去載徐北雲臨出王府前,老爹隨口和他提了一句,來到都中,如果避免不了和宗室成員接觸,那就要稍加注意一下義忠親王,如果你和他有正麵衝突,倒是要記得退讓一二。
    徐北雲不解,徐克也不點透,隻是臉色落寂,稱他來日自會明白。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太上皇是老義忠親王的王叔,和當今天子景順帝是堂兄弟的關係,雖說大周宗室語錄對義忠親王那一脈隻是簡易地提到幾句。
    徐北雲卻從蛛絲馬跡中猜透,老義忠親王是高祖的嫡脈,太上皇以弟繼兄位,故而才有義忠的封號。
    上皇為穩朝堂,曾私下暗示待他龍馭歸天,再把皇位傳給高祖一脈。
    後來等上皇坐穩帝位之後,把忠於高祖那一脈的朝中重臣,貶的貶,罷官的罷官。大多都趕出了朝堂。
    正統朝,義忠親王簡直是大周的禁忌。而太上皇也不敢把事情做絕,總是要留一點臉麵,對那些不能動手的高祖一脈死忠重臣,太上皇也隻是把他們調離神京。
    寧府原族長賈敬是死忠於高祖那一脈,為求保存家族,現下正避在城外的觀中修道。
    而他老爹在臨出王府時的那一眼神情,卻是覺得愧對於高祖,在徐克的心裏,義分大義和小義,雖說高祖對他有提撥之恩,但他卻是靠自己一手一腳殺出來的今時地位。他老爹更不可能拿整個北涼命運去支持義忠親王那一脈。
    許是義忠親王也曾暗中聯絡過徐克,他爹給拒了吧。徐北雲如是想道。
    半個時辰後,馬車從皇城回到了西城的榮國府後街,在大藥王藥房門口停下。
    徐北雲下了馬車,向大藥王門前走去,抬腳直入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