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節 江南詭異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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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張弘略是他的親兒子,張柔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被韃子信任,成為漢人世侯,忽必烈對他委以重用,著真韃也要聽他的話,執行他的命令。可是張柔現在卻想找條退路,這不啻於背叛!張弘略默默地點頭,明白到父親的意思,對上孟之祥,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保存實力為上。張柔告誡張弘略道:“宋人所言的錢帛,對於大朝目前的吸引力不大,而要是收了錢就退走,隻恐大朝輕視我們張家,土地不可輕易丟棄,沒有錢帛,去搶了就是,這才是大朝的作風,因此該打還是要打的!”他久與韃子打交道,知道韃子生性凶殘,隻論武力,對他們說什麽交易好買賣,會被他們看輕。“是,父親!”張弘略點頭道。他出去後,第二天召見賈似道派來的使者王庭與廖瑩中,煞有介與他們談判歲幣之事,從千萬巨款一直談到八百萬、五百萬、三百萬不等,王庭據理力爭,張弘略則穩坐釣魚船。好不容易談成初步協議,即未來的大宋之主向蒙古稱臣;在江南,宋蒙以近著長江北岸的滁州、揚州、泰州等為界,雙方撤兵;宋每年向蒙古提供歲幣為“銀三百萬兩,絹四百萬匹”;雙方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此乃仿效宋遼《澶淵之盟》的條款,但苛刻何止十倍,除了歲幣過十倍之外,還有宋人要放棄淮河防線,韃子隻要突破滁州、揚州、泰州一線,即可飲馬長江。要知道自古守江必守淮,淮河守不住,長江同樣也守不住,而今宋人棄守淮河,乃形勢比人強,王庭說無論如何不能放棄淮河以南土地時,張弘略嘲笑道:“我現在就在臨安府,長江以南土地!”王庭無言以答!“我們的和約,是讓我軍退出長江以南,至於長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土地,要我們退出,也不是不行,得加錢!”張弘略笑口兮兮地道。想到交涉下去,不知道猴年馬月,王庭一咬牙,先答應下來。張弘略說他要向上麵稟報,王庭與廖瑩中回賓館暫歇,等候消息。四顧無人,廖瑩中哭喪著臉道:“王兄,我們想做曹利用不行了。”曹利用乃《澶淵之盟》中宋臣,他去遼營談判,最終達成協議,歲幣給得很少,而王庭則是翻上十倍,還棄守淮河,將來如何向世人交代?王庭歎道:“國事艱難,隻求韃子早日退出江南,國家恢複和平!”他想快刀斬亂麻,速速與韃子達成協議,讓韃子早日退兵,退出臨安府,讓恩相賈似道風光回朝,從而執掌朝綱,。不料!張弘略來了個拖字訣,先說要去報告給張柔,然後還要報告給汗王忽必烈,這一來一去的,協議沒辦法落實,賈似道急也沒法子。同時,張弘略還對外放出聲氣,即宋臣賈似道想屈膝投降,欲與大朝簽訂投降協議。這下好玩了,各地方實力派趙葵、高達、曹世雄、向士璧和史岩之等紛紛派人找賈似道詢問是否他欲投降大朝,出賣大宋利益賈似道頭大如鬥,隻道自己這方麵事機不密,泄露了消息。他矢口否認,又詛咒發誓,說他忠於大宋,斷斷乎不會做有損大宋利益之事。使者們離開後,賈似道又氣又急,他急欲上位,想著與韃子談判達成協議,他搶先進入臨安府,坐實位置,另立新君,沒想到見光死。此計不售,賈似道乃發檄諸侯到紹興會商,商量二件大事,一是另立新君,二是組成聯軍討伐韃子,把韃子打出江南。檄內文字冠冕堂皇,認為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理宗皇帝北狩,國內乏主,議立新君。再有蒙韃占據江南大地,荼毒四境,豈可容忍,召天下英雄共擊之,望興義師,共泄公憤,匡扶宋室,拯救黎民。要求檄文到日,可速奉行!然而,他的檄文發出去,諸侯反應極為冷淡,大家都在觀望,按兵不動,更不用說大頭頭到紹興去,隻有呂文德派了呂文煥率軍三千到來。呂文煥見了賈似道,態度放得非常低,代家兄賠罪,說由於韃子遊騎兵侵略揚州、廬州等地,呂文德率軍應戰,無暇前來報到,隻好讓他來了,呂家軍之前兵敗,現今兵微將寡,幫不上什麽大忙!賈似道則滿麵春風,直個說好好好,對呂文德慰問再三,然而當呂文煥提到呂家軍缺乏軍費與軍資,希望賈相公幫襯一二時,賈似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錢糧,我也很缺!臨安府被攻破,官家被俘,朝廷文武百官被一鍋端掉,各地官府自行其是,軍頭們控製著地方,把賦稅和物資據為已有,不給別人。諸軍中,賈似道軍馬最多,達致七八萬人,這人吃馬嚼,日費耗用巨大,物資出現了短缺,而軍費更不夠用。他給不出錢糧,呂文煥心中唾罵:“mmp的,沒有錢糧,當什麽帶頭大哥!”“帶頭大哥”這四個名字從四川流傳出來的,川帥孟之祥每年春節前都會做一件很江湖的事情,那就是召集部屬分紅,大秤分金銀,大碗吃酒肉,是為帶頭大哥。他這個帶頭大哥做得好,而呂文德也是一個帶頭大哥,每年春節前也做著與孟之祥同樣的事情。如今,賈似道想做帶頭大哥,沒錢誰認他是大哥!就這樣,得不到擁護的賈似道既不能立新君,又覺勢孤力單,不敢獨自進攻在臨安府的韃子,進退兩難。他派往臨安府與韃子談判的兩個使者王庭與廖瑩中覺察不妙,起初韃子很客氣,現在對他們的待遇直線下降,招待他們的一日三餐是粗茶淡飯,對他們惡聲惡氣。王庭當機立斷,與廖瑩中求見張弘略,請求回去。張弘略還是要臉的,同意他們離開,他遣開廖瑩中,對王庭道:“先生大才,我很欣賞你,今賈似道已經日暮途窮,何不歸順大朝,也好得個好的出路。”王庭拒絕,說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賈相公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所以我隻忠於賈相公,是不會背叛他的。張弘略不為已甚,放他們離開,禮送他們出境。不料,回去後,報告了這次談判的經過後,廖瑩中向賈似道進讒言,說王庭自把自為,出賣國家利益,同時還與韃子勾結,雙方密談良久,不知談些甚麽。王庭是君子坦蕩蕩,說他一心為國,韃子如此凶惡,他也隻能盡力而為。至於與韃子密談,乃是韃子想招募他,而他不會背叛賈相公的。見賈似道猶在沉吟,似半信半疑,王庭惱了,一針見血地道:“先前李祥甫之事,也是這位廖先生首倡!”說得廖瑩中麵青口唇白,賈似道臉色雯和,對王庭說道:“王先生膽識過人,在韃子中周旋,實屬不易!”他獎勵二人各錢一百貫,絹十匹,以王庭功大,再賞多二十匹絹。廖瑩中深恨之,聯同翁應龍等人一起來詆毀王庭,杯葛他,王庭不堪其攏,幹脆自請外出督辦軍糧去了。如此一來,賈似道不能容人、用人的名聲在外,賢能遠離,壯士勿近,其勢孤矣!如今的形勢是宋將向士璧駐桐廬、賈似道駐紹興、曹世雄駐嘉興、高達駐湖州,再往北的是趙葵駐建康府、史岩之駐鎮江、呂文德駐揚州。這些宋將,擁兵二三萬至七八萬不等,總兵力過二十萬,呈“l”形包圍臨安府。臨安府的韃軍實力為真韃二千人、漢軍一萬人,以及簽軍五萬。宋軍三倍兵力於韃,卻誰都沒有出擊,也沒有聯合作戰,出現了一種戰又不戰,和又不和的詭異局勢。更詭異的是,從四川趕來的川軍楊懷遠部,從長江上遊而下,進至安慶、銅陵後就停止前進,沒有向韃子發動進攻。大家都在等,包括韃子也在等,等著孟之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