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節 賈似道的最後蹦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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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八日的出兵儀式非常隆重,受檢閱的軍隊上萬人,孟之祥、孟夫人伉儷齊至,王堅、蒲擇之、楊大淵、王雙、史誌超、孟之璋、劉必成、郭明亮、孟之昕等大將悉數出席,還有葉夢鼎、姚希得、王惟忠和江奎、彭師錫、時夢洪等文官。除了四川的文武官員,還有社會賢達、地方鄉紳、各界代表等數百人。他們看著這支威武之師列隊出征,都很振奮。許多人見多識廣,完全看出了川軍的與眾不同,他們的精氣神格外充足,士氣旺盛,這是一支深有內涵的軍隊!是的,這支軍隊擁有軍魂,他們知道為誰而戰,為什麽而戰,長勝不敗的戰績也讓他們敢於傲視一切敵人,他們出征,必然勝利!有人則私底下討論孟之祥一舉一動皆有深意,要知道天子六軍,《周禮·夏官·司馬》:“凡製軍,萬有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後世軍隊人數增加,但人們還是把六軍當成是天子之師。現在孟之祥出動了五軍,一旦功成,就可以擴展為六軍,他也將成為天子!……當川軍出川之際,江南紹興府,有一人正輾轉反側,寢食不安。今天賈似道難得地起了個大早,一早來到二堂,他衣著整齊,乃是高人一籌的紫色官袍,頭戴烏紗帽,四平八穩地坐在公案後的椅子上,望著攤開的地圖發呆。往時他窮奢極欲,每晚與人都玩樂至深夜,常喝得酩酊大醉,日上三崗才醒來。今天起得早,因為他接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他秘密安置在建康府的細作傳回的信息說趙苑命令整頓軍馬,隨時侯命,同時建康府的錢糧物資都準備妥當,即將啟運。怎麽回事?孟之祥要來了!因此建康軍接到命令,準備配合作戰。賈似道咬牙切齒,妒恨如同蟲子在噬咬著他的心。想他是皇帝的小舅子,身份高貴,還是進士出身,這些年來一步一個台階地升上來,為什麽還是得不到趙範以及其他人的認同,卻以那個山野村夫孟之祥為帶頭大哥!一直以來,孟之祥戰功接踵而來,得到朝廷的表彰,但在賈似道心中,自我感覺良好,是看不起孟之祥的。孟之祥一個北方來的歸正人,投了孟氏門下,成為孟氏養子,套上了嶽武穆傳人的馬甲,實質是個不折不扣的賊配軍,沒進過學,連文言文都看不懂,有何資格與我並列。哼,一介武夫,貪財好色,一頭鑽進錢眼裏,喜玩大腳女人,真是變態!沒錯,在大宋仕大夫心目中,孟之祥因為玩大腳女人而深受他們bs。本來按正常軌跡運行下去,孟之祥頂多做到四川宣撫使,即地方大員的頂點,一輩子都被按死在地方任上,再無機會上升到中樞,隻能聽從朝廷旨意行事。賈似道則是遠大前程,未來可期,他已經做到知樞密院事和參知政事的高官,以理宗皇帝對他的信任,再進一步,升為左右宰相和樞密使不在話下。屆時,他將執掌一國大政,青史留名。這次江南大亂,賈似道以為自己機會來了,想的是重立新君,他乘機上位,從而執掌大權,為國家做出功績,實現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追求。可是他們為什麽不給我這個機會,個個都針對我,不配合我?不!我絕不甘心,絕不認同!賈似道霍然起立,喝令道:“來人,準備馬匹,我要去校場點將!”……半個時辰後,校場上急促的鼓聲停止,戰將們集中在賈似道的大帳內,都按時來齊。沒出什麽妖蛾子,所有人都到齊了,在賈似道出發前往城外校場之前,已經派出軍士緊急通知軍官們到來應卯。如今軍隊整合已畢,賈似道不需要殺人以立威,如果太多人缺勤,丟臉的反而是他。諸將分列左右,但賈似道心中歎氣,來得早的軍官都是京湖軍那邊的,他們表現了良好的軍人素質,其餘軍官則是姍姍來遲,一副鬆鬆垮垮的景象。有一個軍官哈欠連天,怎麽都壓抑不住,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他頻頻用手捂嘴的姿勢別人看在眼裏。再有一個軍官則昨晚嚴重缺眠,站都站不穩,在那裏晃蕩,全靠後麵同袍扶著,才沒有倒下。其他軍人們很多也是狀態不佳,唯有京湖軍與客軍中的呂家軍表現不錯,他們站得筆挺,沒有那種酒色過度的感覺。賈似道閉上眼睛,想到京湖軍的軍官……也不及川軍啊!心中歎氣,他見過川軍,京湖在長江中遊,孟之祥運輸私鹽,動用官軍戰船護航,這些船隻來往頻繁,船上的官兵,那份精氣神,讓京湖軍也甘拜下風。沒辦法,哪怕大家按同一章程訓練出來的軍人,川軍不斷地打勝仗,變得傲氣十足,有那種“一槍在手,天下我有”的強大自信,京湖軍比不上他們,其他軍隊更比不上他們。突然之間,賈似道全無信心了,可是一想到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他隨即振作起來,輕咳一聲,讓所有軍官站直,然後作戰鬥部署。他宣布,他將動用全軍,向臨安府的韃子發動全麵進攻!眾軍官則麵麵相覷,就他們這支軍隊,沒有其它軍隊的配合?有的,呂文德派來的八千人將會參戰。其餘軍隊,就沒有了。賈似道雙眸布滿凶光,把話說在了前頭,聲明無論怎麽樣的艱難險阻,這仗非打不可。這麽一來,誰都不敢勸諫了。賈似道二手都來硬的,他成立督戰隊,敢退者殺無赦。相公也不能差餓兵,他把庫藏的銅錢和絲絹財物,賞賜給軍人們,以激勵士氣,努力作戰。他的軍隊有八萬人,人均十貫錢,差不多支付了上百萬貫錢,倉庫為之一空。此戰若是不勝,他必破產。不過賈似道壓根兒也不擔心,他豁達地想到要是打不贏,後麵的事情,不用他去考慮了。要是勝了,則形勢截然不同,屆時,自有外人送錢上門。就這樣,賈似道孤注一擲,率領大軍向著臨安府發動了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