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混帳東西是怎麽回事？”第七軍軍長呂文信看著麵前這群狼吞虎咽地吃著軍用餅幹的軍人們，不爽地問道。“我們走錯了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是統製潘曉雲硬著頭皮回答道。“說吧！”旁邊的呂文信之子，第七軍第2師師長呂師憲讓潘曉雲講下去，該部正是呂師憲所轄。原來潘曉雲部隊是外圍部隊，走著走著就偏離了方向，與大部隊失去聯係，自然補給跟不上了。古代的通訊和搜救都不甚方便，一下子不見了二千五百人，搞得第七軍上上下下都憂心不已，呂文信趕快派出部隊找尋，好在是虛驚一場，這支部隊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隻是斷糧二日而已。今時不同往日，皇帝親征，各個高級軍官都摩拳擦掌，要在皇帝麵前盡量表現自己，爭得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澤被子孫後代，因此軍務非常上心。世襲的國公、侯爵和伯爵，從此與國同休，成為勳貴！沒錯，皇帝金口許下，一旦完成北伐大業，那他就不吝封賞：爵位、官職、職銜、獎金、田地等等，重重有賞。他斷言，這場戰爭結束後，就有世襲國公新鮮出爐啦！大家越努力，他給得越高興！皇帝向來大方，說的話有人信，所以將領們都想著大幹一場，殺得敵人越多越好，自己人死得越少越好。倘若潘曉雲部被敵人殲滅，又沒有斬獲，那呂文信、呂師憲都要吃上掛絡。現在沒有損失，因此呂師憲責罵了潘曉雲幾句，讓他回去寫報告和檢討也就過去了。待他退下後，呂師憲皺起了眉頭，對父親道：“咱們這一路來，都沒有遇到幾個活人，沒有找到什麽物資補給，房子被燒了，道路橋梁被毀壞……我還怕他們決了黃河，重演當年端平入洛的一幕！”沒錯，明軍所經城鎮與三十多年宋軍北上差不多，城鎮一片死寂，遍地凋零，韃子把明軍的前路地方折騰個底朝天。他們將百姓遷往黃河以北，將城市和地方掠奪一空，焚毀屋舍田地，實行堅壁清野，如此在明軍前麵成為了千裏杳無人煙、田地千裏荒蕪、城市支離破敗的一片死地。不僅如此，韃子還有可能決黃河水淹掉地方，為之奈何？呂文信拍拍兒子的肩膀道：“放心，陛下聖明，一切都準備好了！”兩人所處地位不同，呂師憲隻是一師師長，而呂文信則為軍長，主力部隊的頭頭之一，知道的信息多，很清楚皇帝是怕者不來，來者不怕，由於部隊保密製度，哪怕是父子之間也不輕易交流軍機。是的，皇帝怎麽可能再蹈舊轍，針對“端平入洛”的報告都被他翻爛了，因此當大軍北伐時，他的攻略十分穩妥。一、動用大軍，宋朝因“三冗”導致財政困難，出兵不多，才區區六萬人，攜帶糧食不到一個月。而孟之祥出動軍隊僅東路軍就有二十三萬人，民夫二十五萬，他采取的是一邊前進，一邊修城築寨的方式，哪怕在幾無人煙的鬼城，周邊千裏赤地的情況下，糧食物資也一樣能得到有效補給，如此地方必可守得住。再有西路軍即京湖部隊，出動亦有十五萬，民夫十萬，發動的是滅國之戰！明軍兵精糧足，還有大量戰馬，形勢與“端平入洛”時敵我兵力對比是截然不同的，當時宋軍收複二京後，龜縮地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還餓著肚子。如今明軍騎兵追著韃子來打，打得韃子騎兵夾著馬尾巴逃跑！二、情報到家，精心尋找出行進的道路，即多走高地，哪怕韃子放黃河水來淹也不怕，淹不了他們。三、威脅恐嚇和收買，北朝的漢軍誰敢抗拒天軍北伐，做盡壞事，比如決黃河大壩放水淹地方，則滅其九族，掘起祖墳，讓他們家族徹底地從世間消失。反之如若來投，尤其是率軍歸順，則會重賞，說到做到。目前南北兩軍尚未大打，北朝漢軍哪怕是首鼠兩端，也暫時沒有大動作，向明軍歸順的部隊尚無，主要是高級將領們的親族在韃子的控製下，如濟南張元節為了釋韃子之疑，不得不硬幹明軍。一旦明軍取勝，獲得優勢，韃子必敗，則樹倒猢猻散，隻怕是韃子逃得更快！因為南朝皇帝明確地說道：“朕代行天誅，北虜肆虐中華，惡事罄竹難書，皆不赦！”……阿術的大營一直往北移，他不斷地派出哨馬，及時偵知南蠻進軍的信息，還有已軍的情況，一喜一憂。喜的是漢軍、色目人執行命令是不打折扣，把地方給弄成了白地，做到一個人一粒米也不留給南蠻。憂的是南蠻不受影響，他們進軍的速度依舊很快，且一路修複城池，建起堅寨，把多餘的糧秣充實進去，留兵把守，深溝厚壘，北軍萬萬難破。南蠻結硬寨，打呆仗，他們挖戰壕，築高牆，把進攻變成防守，先讓自己處於不敗之地。一座城接著一座城，一點一點的挖溝建牆和修路，一步步的往前拱，工程兵負責設計與監工，民夫齊動手。守軍堅韌，他們還有騎兵，敢戰！這樣一來，阿術所能做的就很有限了，他派出襲擾的部隊簡直成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阿術曾率輕騎趕到前線察看敵情，在鄒縣郊外高處看到明軍入城，縣城破爛不堪，明軍搶占有利地形，挖塹壕、伐木，立下營柵、築起深溝堅壘，這叫作未攻之前，先做好防禦，結下硬寨。實際天下萬物原理相通，比如格鬥運動員首先要練的就是抱好拳架，先學挨打防守，未攻先防；拳架抱不好，拳肯定打不好，就是這個道理。比如史書上記載的那些真實的著名戰例，從秦趙長平之戰，周亞夫平七國之亂，三國官渡大戰，陸遜的夷陵之戰等，無不是交戰兩軍先紮好營盤，築起堅壘，先形成對峙，盡量力求先立於不敗之地，然後才能進入下一步交戰行動。阿術懂得這些道理，大皺眉頭！接下來，就進入了對峙狀態中的打呆仗階段。所謂“呆仗”，指的就是那些必須要進行的行動。明蒙雙方各自派出大量的哨騎，斥侯，相互刺探各自的兵力部署、防線虛實。查出對方防禦的弱點在哪兒，糧道運輸線在哪兒等等要害處的情況。這時候，雙方就得緊守防線，盡量做到防禦滴水不漏，還要派出哨騎在防區內獵殺對方的斥侯。而同時，己方那些深入對方防區內的斥侯，也在遭遇敵方哨騎的驅逐追殺。打仗就是這樣，大戰之前，首先必是雙方斥堠哨騎之間的偵察與反偵察，獵殺和反獵殺的較量。明軍做得一絲不苟，仗著馬快馬多，反過來“欺負”韃子，進展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