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來自北方的商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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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南地區的管理機構名為台南軍管會,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軍事機構。
    目前台南軍管會的管轄範圍從典寶溪至拜將溪(後世將軍溪),相距一百多裏。其間的土著村社都與軍管會定下了盟約,獲得了軍管會承認的保留地。
    後續再向外擴張,就得與獵頭村社打交道,免不了血雨腥風,這也是台南實行軍管的原因。
    眼下,台南地區人口剛超過兩萬(不含勞工與土著),這還是在大力吸納兩廣流民,截留部分山東饑民後,取得的成績。
    軍管會正在想辦法從福建破局,如收買來往安平的商人與漁民,讓這些人在福建各地傳播夷州島為樂土,又如給安插在明朝衛所的棋子下派招募流民的任務……各種措施實行下來,現在每個月至少能保證從福建運來百來個移民。
    除安平堡外,軍管會還在典寶溪下遊建立了典寶堡,二仁溪下遊建立了二仁堡,台南溪下遊建立了鹿耳堡,拜將溪下遊建立了鹽田堡。
    各堡之間鋪設了沙石道路,方便各堡的聯係。每兩個城堡間還駐防有一支農墾營隊,由此形成一道內線的安全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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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鬆原藏來到一處不起眼的茶攤,找了張幹淨的桌子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等待。
    沒過多久,一身型發福,留著兩撇胡子的男子從茶攤前路過,他微微向小鬆原藏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
    剛剛的對視,小鬆原藏已瞧出對方是誰,於是快速結了茶錢,徑直跟在男子身後。
    兩人在安平城轉了一個大圈,最後來到一家日氏酒屋前,先後被酒屋裏的侍女迎了進去。
    步入一處安靜的雅間,發福男子支開侍女,小鬆原藏急忙問:“此地說話安全嗎?”
    “越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就越是安全,大哥,這還是你教我的。”發福男子接話道。
    “直介,你現在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小鬆原藏看著發福男子的肚腩,滿臉驚訝,印象中自己的弟弟勤於練劍,一直是個非常自律的人。
    發福男子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隻能怪此地的生活太過安逸。”
    說完,發福男子為兩人斟滿酒,借著喝酒的功夫,將這一年來的遭遇向大哥吐露。
    這安平城原先不過隻是安平堡外的一處移民營地,隨著台南地區擴軍完成,許多軍人家屬也跟著搬到了這裏。
    為了辦好家督大人交代的差事,小鬆直介主動與住在城裏的宋洲上層結交,一來二去,就與一些宋洲軍官混熟。至於這混熟的代價,便是凡有酒局必在場,每次都被抬回去。
    “如此說來,你對宋洲的情況十分了解?”
    “不知大哥所說的情況是指什麽?”
    “我這次來,是為了探明宋洲軍隊的戰力,宋洲的國力,宋洲是否與其他藩國有來往,宋洲對家督大人的看法。”
    “宋洲軍人使用的都是鐵炮,我未曾見過他們作戰,戰力幾何,實在不知。至於宋洲國力,能在此荒島投入這麽多人力物力,其國力可見一斑……”
    小鬆直介說的也是一知半解,不免讓小鬆原藏有些失望。而且他隱隱覺得,小鬆直介話語裏透著一股對宋洲的仰慕,這讓小鬆原藏感到異常憂心。
    聽小鬆直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一壺酒就要見底,小鬆原藏連忙打斷了小鬆直介的酒興,勸道:“莫要再喝了,當心喝酒誤事。”
    小鬆直介滿臉尷尬:“大哥說得是,是我貪杯了!”
    萬沒想到幼弟到此,竟會變成個酒鬼,小鬆原藏心中苦笑。他轉移話題,詢問:“勞工那邊可有異常?”
    “一切如常,我每三天就會去查看一次,明天正是巡查的日子。”
    “明天可否安排我隨行同往?”
    “此事倒不難辦,隻是大哥需要假扮成仆人。”
    “無妨,到時候我跟在你身邊行事。”
    與小鬆直介商定好見麵的時間地點,小鬆原藏先行離開了酒屋。
    第二天,小鬆原藏換了身粗布衣衫,搭上了小鬆直介乘坐的牛車。出了安平城,牛車一路向北,目的地是鹿耳堡。
    在城外,小鬆原藏看到了成片的方塊田,田裏種著的都是他叫不出名的農物。
    “這是甘蔗,這是木薯,那是紅薯……”小鬆直介如數家珍地為兄長介紹,仿佛田裏的農物是他親手種下一般,這讓小鬆原藏感覺,自己的幼弟越來越不像個武士。
    牛車慢悠悠的走,小鬆原藏無趣地看著道路兩旁的田野,就在窮極無聊時,身後傳來一陣叮叮咚咚聲——一支急行軍連隊快速從車旁經過。
    小鬆原藏瞧見這些人著裝統一,身體結實,皮膚曬得黝黑。每個人都綁著腿,背著行囊與火槍,鐵水壺與鐵碗的碰撞,正是叮叮咚咚聲音的來源。
    “這些都是什麽人?”小鬆原藏猜出這些人可能是宋洲軍人,但還是向小鬆直介求證。
    “這是本地的駐防軍隊,我經常有在路途中見到他們。”小鬆直介答道。
    身無片甲,甚至連皮甲都沒有,這宋洲軍人真是奇怪,難道認為僅憑著鐵炮就能天下無敵嗎?小鬆原藏有些理解不能,這也不怪他有如此困惑,火繩槍的出現並未改變軍隊原先的方陣體係。
    鹿耳堡外升騰起大片煙霧,腳盆勞工們又在焚燒荒野。
    想要將原始的土地轉化為可耕種的農田,不是簡單的翻土就完事,而是要曆經排幹積水,去除頑強的雜草,改良土壤等一係列的流程。
    其中去除雜草最為麻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幾個月前燒荒翻墾的土地又是一片雜草叢生,勞工們為此不得不來來回回折騰數次。
    牛車停在一田埂邊,小鬆原藏與小鬆直介走下車。
    這時,一倭人樣貌的男子快步走到了車前,行了一禮,說笑道:“小鬆桑,三日不見,你似乎更加風度翩翩了。”
    “宮本桑,你可真是愛說笑,我這一粗人,哪談得上風度翩翩。”小鬆直介笑道。
    從小鬆直介口中知曉,麵前這人便是大難不死,最後投效宋洲人的宮本雄二,小鬆原藏對此人的傳奇也有耳聞。
    雙方客套完,宮本雄二帶著小鬆直介幾人例行公事地查看起勞工的狀況。
    幾千人集體勞作的場景頗為壯觀,不啻於一場大戰。
    煙霧彌漫的原野,傳來陣陣號子聲,若聚若散的白霧間,一從所未見的怪物在緩慢前行。
    這詭異的一幕,嚇得小鬆原藏一哆嗦,差點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