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三賢穀三老強治傷 四老少八拜結金蘭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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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乘雲奔入山穀﹐早已痛得眼冒金星﹐雙目迷糊﹐看不遠處似有茅屋數間﹐便打馬前行﹐不想眼前一黑﹐栽下馬來。
    不知過了多久﹐乘雲悠悠醒轉﹐但覺雙目赤痛﹐喉嚨幹澀﹐張口欲叫﹐卻又發不出聲來。環目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板床上﹐那床四周無依無靠﹐身上蓋了被褥。房舍是用茅草搭就的﹐隻有幾件桌椅家具﹐並無餘物。
    卻聽得屋外有人在爭吵﹐乘雲掙紮著想坐起身來﹐卻是渾身無力﹐隻索罷了。隻聽屋外一人道︰“不亮老弟﹐你這法子估摸著就不通﹐都過了一天一夜了﹐那娃兒還沒醒來﹐我看怕是保不住小命了。”
    另一人立即就道︰“你這話不妥﹐大大不妥!這小娃兒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怎麽就沒命了?”
    又一人慢聲道︰“兩位老弟﹐稍安勿躁﹐這小娃兒先是中了不知什麽厲害的毒﹐又被人以內力傷了內髒﹐原本就應丟了性命的了﹐卻不知為何大難不死﹐而且那毒似解未解﹐俺這法子隻能助他內力﹐說不定東方不亮西方亮﹐因而救了他一命也未可知。”
    “不通不通!你這法兒根本不通。你又不是郎中﹐雖說小娃兒中了毒不假﹐你又怎知他身上的毒似解未解?”
    “若是未解﹐他此時早就一命嗚乎了。”
    “你這話就不妥了﹐萬一他現在就……”話音未停﹐乘雲忽然就看見三個老者站在他的床前。
    隻見一個青袍老者﹐臉容清瘦﹐臉色青白﹐銀須拂胸﹐一頭白發用一支荊條簪起;一個白袍老者﹐方臉大眼﹐白胡子稀疏掛在下巴上﹐白發垂肩;一個紅袍老者﹐也是白發白須﹐紅臉尖頭﹐將頭發盤了一個發髻﹐用一條紅布條紮了。
    青袍老者笑道︰“你們看﹐俺說俺這法子一定有效﹐這不﹐這娃兒醒過來了﹐算是撿了一條命了。”
    “不妥不妥﹐撿條命有屁用!我看這小娃兒的一身功夫算是廢了!”紅袍老者道。
    “你這就不通了!這小娃兒還沒大好﹐你咋知他就一身功夫廢了?”白袍老者哩嘿冷笑道。
    青袍老者冷笑道︰“東方不亮西方亮﹐俺就不信治不好小娃兒的傷!”走到床頭﹐伸掌按在乘雲百會穴上﹐乘雲但覺一股強力﹐從百會直衝而下﹐瞬間衝過膻中﹐直抵丹田﹐腹中便劇痛起來﹐張口想叫﹐卻是叫不出聲來;頭上冒出汗來。
    乘雲欲運功相抗﹐但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點真氣也沒有﹐隻由得那股真氣在體內亂衝亂撞。乘雲暗想﹐如此下去﹐即便小命可保﹐也將成殘廢之人。於是咬了牙關﹐忍了劇痛﹐不管有用沒用﹐依師門內功要訣所授﹐意守丹田﹐隻由得那股真氣在體內亂竄。正無可奈何之際﹐隻聽紅袍老者道︰“不妥不妥!你這法子大大不妥!”
    青袍老者道︰“有何不妥?”
    紅袍老者道︰“這不明擺著嗎?你看這小娃兒臉色鐵青﹐牙關緊咬﹐大汗淋漓。你沒把小娃兒的傷治好﹐倒先把他給整殘廢了。”
    乘雲聽得青袍老者“啍”了一聲﹐便覺百會穴上的手掌撤了﹐乘雲大喜﹐趕緊凝神運功﹐但覺丹田真氣渙散﹐好不容易稍稍聚集一點﹐又被那外來真氣衝散。正沒理會處﹐卻聽紅袍老者道︰“你這法兒不妥﹐且看俺的手段!”走到床尾﹐伸掌抵住乘雲湧泉穴﹐乘雲便覺一道真氣從腳底直攻會陰﹐衝向命門﹐向丹田中一挺﹐乘雲便覺丹田如火燒一般。那股內力炎熱似驕陽﹐烤炙得渾身欲裂﹐胸中血氣翻湧﹐不到盞茶光景﹐乘雲渾身汗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青袍老者道︰“快快住手﹐我看你才是真的把這小娃兒整死了。”
    紅袍老者垂頭喪氣地收了手﹐卻不說話。
    白袍老者在旁看見二老如此模樣﹐嘲道︰“我說你們不通就是不通﹐這娃兒的傷古怪的很﹐你們這樣瞎折騰﹐根本救不了他。”說完一把抓住乘雲的左手﹐一掌抵在乘雲的手掌上。
    乘雲此時毫無反抗之力﹐心中卻是明如秋毫︰這三人如此輪番胡亂給自己“療傷”﹐如此強勁之內力在自己體內亂竄﹐一個不慎﹐經脈受損﹐後患無窮﹐正想著﹐一股蕭殺之氣從腕上傳來。乘雲心中大駭!心道︰我命休矣!沒奈何﹐隻得運起師門無上功法“內經要訣”﹐去丹田中引自身的真氣﹐欲與那外來真氣相抗。
    那股蕭殺之氣沿手少陽經緩緩而進﹐不像前二人一般﹐一來就直攻丹田。乘雲大喜﹐加緊催動﹐那丹田之中若有若無﹐時隱時現地有幾絲真氣遊走。未幾﹐蕭殺之氣抵達丹田﹐隻一衝﹐便將乘雲好不容易才聚起的一點真氣一衝而散。
    乘雲想起師父教導︰不管外邪如何厲害﹐隻管緊守丹田﹐默練要訣﹐則外邪自消。一想至此﹐乘雲立時振攝精神﹐強忍了劇痛﹐先守住丹田﹐然後一點一點地循大小周天慢慢地運氣﹐初時那股外力自由遊走﹐漸漸地﹐被乘雲自身真氣引導﹐跟著乘雲真氣循著大小周天而行。
    乘雲運轉兩周天﹐外來真氣竟然完全跟著自己意念行走。乘雲大喜﹐卻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將那外力引導前行﹐但覺腹內不痛﹐氣血漸平。此時乘雲自知性命已然無礙﹐至於功力恢複﹐且待日後回家見到師父再說不遲﹐於是放心施為。又過了半柱香功夫﹐乘雲收功﹐意守丹田﹐沉沉睡去。
    乘雲一覺醒來﹐但覺神清氣爽﹐於是下了床﹐走出房門﹐隻見屋外疏籬圍繞﹐屋前空地上﹐一青袍老者坐在一小竹幾旁品茶﹐另有一白一紅兩個老者在空地上擺開架勢﹐爭吵不休。
    白袍老者道︰“不通不通﹐你這招雞啄百足根本就是虛招﹐花架子而已。”
    紅袍老者道︰“敢說我的是花架子?你有什麽招可以破我的?”
    白袍老者道︰“這個容易﹐俺隻要使招坐井觀天﹐就破了你的。”
    紅袍老者道︰“不妥不妥﹐你使這招乃自尋死路﹐俺招變落井下石﹐你便死無葬身之地了。”
    白袍老者道︰“不通不通……”
    他二人一邊口中不通﹑不妥地吵著﹐一邊就搭上手來﹐口中雖爭論著剛才那幾招﹐瞬息之間﹐手上不知變了多少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