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求賢薦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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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靠岸是個技術活,鄭軍常年馳行海上,自然異常嫻熟,馮聖稍微調撥一下,自有手下負責。日軍船隊總計一百五十艘船,除了十二艘大船無法泊入之外,其餘都很快在招寶山碼頭邊靠岸。
稍微麻煩一點的是日軍登陸之後的住處。日軍自己帶了野戰帳篷,不過薑承誌和島津久治的意思都是不要卸船了,因為稍後不久就會重新出發,免得來回裝卸麻煩。因此由陸希星和馮聖一起,安排夥兵在靖海兵營的傍邊搭建一個臨時兵營,加上靖海兵營裏空餘的部分,也足夠住下五千人。
島津久治一路走,一路把手下一一介紹給薑承誌:種子島久時、肝付久兼、禰寢清雄、東鄉重利、伊集院久明、入來院重治,全都是島津家的譜代家臣。
薑承誌聽到這些名字,心裏有些感慨,畢竟島津光久還算仗義,這一次基本上是精銳盡出。大半年前自己和許緯辰去見島津光久,簽了一個秘密和約,以白銀二百萬兩為代價,要求薩摩藩出兵一萬。眼前這五千兵是第一批,如果戰鬥力還不錯的話,應該能值回票價,反之,要是薩摩軍團表現拉胯,將來那份密約曝光,自己和許緯辰肯定要挨罵。
一起來的還有兩個東寧人,是鄭省英和官商蔡朱繹,兩人與日本人非常熟悉,尤其是蔡朱繹又十分了解海上行船線路,這一次由他擔任向導,日本人才能差不多準時到達定海。
眾人說笑著,轉眼已經到了定海城。薑承誌本打算請大家先進城休息,但島津久治堅持要先看到營帳設好士兵們入住。薑承誌心中暗想,這個島津久治倒也有些治軍之道。
鄞縣縣衙裏人頭攢動,楊英等官員就在大堂上放了幾張桌子,各自辦公。
有了定海縣的經驗,洪磊一早已經把鄭時英署理鄞縣縣事的文書準備好了,許緯辰到場之後,隻管給文書蓋上“軍機政令”的章,即時生效。縣丞李鬱以下教諭、典史諸人,都按定海之例,加一級原官留任。
朱士傑倒也知情識趣,不但自己把鞭子剪了,把清朝的官服也付之一炬,換上了一身儒生的裝束,青衣小帽,以待罪之身自認。
許緯辰和常鎮業就拉了兩把椅子坐下,翻看了一下名冊,發現朱士傑居然是個沈陽人,而且是漢軍鑲白旗人,蔭生出身。許緯辰便皺著眉頭問道:“你不但是漢軍旗人,而且沒有功名,是怎麽得的官啊?”
“回大人,家父原是鑲白旗下佐領,因為戰場有功,所以小人被恩蔭入國子監讀書,放出來擔任縣令。”
“這是第一任?”
“之前在山西榆次縣做過一任縣令,康熙九年到本縣任職。”
“嗯,鄞縣是寧波府治、浙東大縣,看來你在榆次縣頗有建樹,才會改放這裏。”
“大人謬讚。”朱士傑諂笑著答道。
“對了,你這康熙紀年的習慣要改一改,現在是永曆二十八年。”
“是小人糊塗,下次一定記得。”
許緯辰抬頭看了朱士傑一眼,又說道:“不過,你這身份,不適合繼續做地方官了。”
朱士傑連忙答道:“小人不敢妄想,萬事由大人作主。”
“嗯,你想得明白就好。送你到軍機處後勤室辦理軍務,你可願意?”
“一切聽從大人吩咐。”
許緯辰於是扭頭對常鎮業說道:“要不這個人就暫時跟著你,等下次見到陸希星再讓他正式安排。”
“行啊。”常鎮業點點頭,又問道,“李鋑已經捉了,在縣衙監牢看押,塞白理的家人還在提督衙門後院,由衛兵看守。我們現在怎麽處理?”
許緯辰稍一思索,說道:“稍後讓武利帶鬥葛人衛隊去抓捕,順便查抄塞白理家中有沒有重要的東西。對了,從馬醫生那裏借二十個姑娘吧一起去,塞白理家中還有女眷,雖然抓了就是殺掉,但是程序正義還是要的。”
兩人正商量著,忽然縣衙大院裏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隨著笑聲,兩位白發老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斯庵先生,好興致啊。”楊英坐得裏大門最近,一看是東寧隱士沈光文,連忙打招呼。
“是啊。各位,這位是老夫的老友範友仲,與老夫自幼認識,卻是二十餘年未見了。適才老夫在街麵上,正巧遇見。老夫便說,無論如何要帶來縣衙,引見諸位認識。”
“斯庵先生重遇故知,真是可喜可賀啊。範先生風采卓越,日後定要請教。”
“哈哈哈哈。各位都忙,我們就不多打攪了。”兩位老人向眾人拱了一圈手,轉身準備出去。
“咦?我怎麽沒想到呢,沈光文就是鄞縣人,他這次堅持要跟著來,就是想回家鄉看看。”常鎮業說道,“這個範友仲既然是他老友,想必也是本地人。”
許緯辰立刻明白了常鎮業的意思,兩人連忙站起身來,追到院子裏,叫住沈光文。
沈光文年事已高,雖然住在安平鎮上,但並不在延平郡王府效力,許緯辰和常鎮業僅在朱術桂那裏見過一兩次。現在被二人叫住,也就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
“沈老先生,敢問這位範老先生大名?”常鎮業問道。
“友仲諱光燮,是老夫幼時故交。”
“光燮……敢問這位範老先生與天一閣範氏有無淵源?”常鎮業略一思索,又問道。
範光燮稍微有些驚訝,眼前的兩個人雖然是明人打扮,但很明顯有一種“不是中原人士”的氣質,居然會知道天一閣,便問沈光文:“文開兄,這兩位是?”
“這兩位是軍機處的委員,輔佐世孫處理政務,這位姓許,這位姓常,都是如今朝廷的要員,不是外人。”沈光文雖然與兩人不熟,倒也並不排斥。
“原來如此,在下正是天一閣範氏傳人。”範光燮悠悠地答道,“不知兩位鄉籍哪裏,如何得知天一閣。”
“天一閣天下聞名,誰人不知,在下是久仰了。”常鎮業笑著答道,“範老先生既然久在本府,可聽說過一個叫作仇兆鼇的人?”
範光燮聽完越發驚訝,說道:“常委員從何處得知仇兆鼇?”
常鎮業笑了笑,並沒有回答範光燮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範老先生這麽說,想來是認識他的。”
範光燮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是。兆鼇賢侄,老夫一向認識,先兄光文在日,與他父親公路先生交往甚密,兆鼇也常來舍下讀書,後來又拜了餘姚梨洲先生為師。兩位尋兆鼇有何要事?”
“不瞞範老先生,朝廷大軍初到浙東,正是求賢若渴之際,有人舉薦仇兆鼇,所以我們想征辟他為朝廷效力。”
範光燮聽了一皺眉,猶疑半晌說道:“兩位為朝廷求賢之心,老夫佩服,隻是征辟兆鼇怕是有所不便。”
“這是為何?請老先生明示。”
“兆鼇之父公路先生尚在,年將八旬,以老夫想來,兆鼇不願離家出仕。”
“哦……”常鎮業點了點頭,又看了許緯辰一眼。
許緯辰想了想說道:“範老先生所說,我們明白,若是方便,能否請範老先生出麵,邀請仇兆鼇出來一敘,成與不成,再作商議。”
“見麵敘話倒也可以,老夫回去替二位問問。”範光燮說完,似乎又想起來一件事,說道,“對了,既然朝廷求賢,老夫倒有一人推薦。”
許緯辰連忙笑著說道:“請老先生盡管說。”
“甬東一帶士人,以崇禎十三年庚辰科榜眼及第同果先生葛仞上威望最高。甲申之後,他閑居在家,清帝兩次下詔請用,都被他謝絕。如能請得他出山,必能收一呼百應,士人雲集之功效。”
“原來如此,聽範老先生這一說,果然有撥雲見日之感,我們稍後定要登門拜訪。”
“哈哈哈哈,哪裏哪裏。”範光燮說著,又問沈光文,“文開兄是不是覺得愚弟多事了?”
“友仲賢弟說哪裏的話,為國薦賢,士人之道。時辰不早,不如我們尋一處地方喝上兩杯,再敘前事。”沈光文說著,拉著範光燮便向外走去。 (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