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來了，劉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連續幾天晚上降雨，洛陽的氣溫低了許多，空氣吸入肺裏，有股涼涼的感覺，很是舒服。
    走過複道，來到南宮。
    上一次來的時候，南宮裏麵正在施工，滿地都是泥濘。劉協要求，先把道路整理出來，來往的人走路方便一些。現在看起來好多了，至少幾條大道上麵沒有泥濘，走起來幹淨許多。
    出了南宮，就是朱雀大街，筆直的街道直通平城門，路上沒幾個人，因為這條路不是誰都可以走的，普通的老百姓恐怕趕走到上麵，就會被人趕走。
    四人倒是不顧及，舉步走了上去，引來無數的目光。有幾個士兵想上前幹涉，卻被旁邊的官員給止住了。沒看到皇上的臉色不怎麽好嗎？不要送上去挨罵。
    出了平城門，那就是城郭之間了。
    昨晚下雨，道路還不是很幹，一輛馬車疾馳而過，濺起許多泥水，惹得四周的百姓一陣怒罵。
    馬車裏麵伸出一個腦袋，對著外麵的人罵了一聲賤民，然後縮回去。緊接著，馬車裏麵傳出幾句肮髒的話語。
    劉協心情原本不好，看到這一幕，心情更加不好了。
    第一，這道路怎麽就沒人整理一下，到處坑坑窪窪的，怎麽叫人走路。
    第二，這治安就沒人管理嗎？在人多的地方驅車飛奔，萬一撞著人怎麽辦？
    正想著，前麵就傳來一陣呼喊，還真撞著人了。
    四人走上前去，將人扶起。這是一個年近半百的老年人，身上背著一筐藥材，看樣子是去藥鋪出售。
    老人身上穿得不好，但是卻洗得幹幹淨淨。藥材很是新鮮，看樣子是剛從山上采集的。
    排除了碰瓷的可能，剩下的就是馬車撞人了。
    也許是看到引起了四周的人注意，馬車裏麵這才走出一個人，就是剛才伸出頭罵人的那個。
    “晦氣，拿去。”這人長得圓圓的，對著躺在地上的老人扔出十幾枚五銖錢，一臉嫌棄的說道。
    “怎麽說話呢？你們撞了人，難道致歉的話都沒有？”劉協頓時怒了，開口質問道。
    “你······別以為你們是士子，老子就讓著你，這老東西走路不長眼睛，自己往車上撞，怪得了誰來？”
    這個家童這樣說話，徹底把劉協激怒了：“你們是誰？光天化日之下，這麽信口雌黃？”
    “我們，說出來不怕嚇著你，車上是衛尉張溫家公子。知道衛尉是幹什麽的嗎？是······”
    就在這時，車上傳來一聲嗬斥：“佳奴，退下。四位可是去太學參加科考？今後就是同窗了，能否上車一敘？”
    看到對方很有禮貌，劉協心情好多了。那個家童聽到四人是自家公子的同窗，也就閉上了嘴巴。現在皇帝開科取士，誰知道多少人能夠勝出，要是這幾人真的有本事，被皇帝錄取，今後就是自己公子拉攏的對象，自己可不能耽誤自家公子的事。
    “不了，這個老人被撞到了，還請送去醫館。”劉協說道。
    “不用，不用。”老人趕忙掙紮著起來，撿起散落的藥材。
    “佳奴，取一串錢來，算是這老者的醫藥費，如果不夠，盡管到張府來找我，我叫張紅。”張家公子倒是爽快，讓家童取來一串錢，交給老者。
    一串錢就是一千錢，相當於普通工匠三月的工錢，也算不少了。劉協心中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用不了這麽多，用不了這麽多。”老者捧著錢，哆哆嗦嗦的說道。
    “沒事，他們也不缺這點錢，拿著吧。”劉協幫老者拾掇好藥材，把老者送走。
    回過頭來看張家公子張紅，這人麵紅齒白，倒是一表人才。隻是眼底深邃，有些看不清，總覺得有些危險。
    此人不能深交，劉協給張紅下了定義。
    “四位請上車。”張紅再次要求。
    “不了，我們人多，實在不方便。”劉協說道。
    “也是，太學見。”張紅也不強求，灑脫的說道，隻不過在轉頭之時，露出一絲狠厲。
    “公子要不要？”家童佳奴上車後，低聲對張紅說道。
    “暫缺不用，先看看是否有利用價值，如果沒有，再下手。”
    馬車飛馳而去，劉協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太學門口，十幾塊石碑立在哪裏，這是熹平石經，是蔡邕等人經過好幾年，多方查證才核對清楚，也是全國儒家經典的標準。
    石碑早就被人抄了多遍，這裏已經沒有過去的繁華，隻有幾個士子孤零零的坐在旁邊抄寫碑文的亭子裏麵，小聲的說著事情。
    “聽到沒？這次出題的是蔡邕。”一個士子說道。
    “你這是過時的老消息了，現在的消息是，誰能夠進蔡邕的門。聽說隻有千石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進入蔡邕府上，一觀試題。”
    “也不一定，聽聞有一士子，拎著一千斤黃金，擺在蔡邕府上，蔡邕還是見了這人。嘖嘖，一千斤黃金啊，要是我有，怎麽也不會來參加科考。”
    “你就不知道，這人可賺大發了，聽說他得了試題，立刻轉讓，名額隻有一百，但是每個名額二十斤黃金。”
    “哇塞，這不是純賺一千斤黃金？真是好計劃。”
    “陛下。”潘穎聽到幾人的議論，頓時上火，就要上前理論，卻被劉協攔住了。
    反觀宋和宋平二人，一副淡然的模樣。
    “二位皇兄，怎麽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劉協問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一聽就是假的。”宋和說道。
    “嗯？”劉協轉頭看著宋和。
    宋和笑了笑：“蔡邕能夠被陛下看中，肯定有些氣節，這是其一。其二，就算蔡邕要收黃金，也不會明目張膽的收，況且還拿出來賣，豈不是笑話。此言隻是那個賣試題之人編出來的說詞而已，騙騙那些沒腦子的還可以，真正有本事的，又豈會上當。”
    潘穎揚了揚眉毛，裝作看旁邊，假裝沒聽到宋和的話語。
    劉協笑了笑，沒多說話。潘穎就是這點好，知道自己錯了，不會揪著不放。
    “和皇兄認為，該怎麽辦？”劉協一邊走，一邊問道。
    “此事易爾，陛下盡管放手讓蔡邕去主持科考，隻需在最後選人的時候，親自出麵即可。如果連第一道關都沒過，說明這人總有一些缺陷，陛下選來，也會誤事。至於陛下最後親選，有兩個好處，第一是這些人都會記得陛下的恩情，加上陛下掌控大義，這些人在任職期間就會更多的為陛下考慮。第二自然是清理出那些沒有本事，但是通過各種關係混進來的人，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
    好一個宋和，不這樣還不行了。
    不過仔細想來，宋和的辦法的確比自己的好一些。
    劉協原本想著，派羽林軍把蔡邕保護起來，嚴把出題關，然後派出大軍控製考場，嚴格考試關。最後親自坐鎮，監督閱卷，嚴格閱卷關。
    這樣下來，不但興師動眾，自己還搞得很累。最主要的是，效果還不一定很好。
    宋和這個辦法好，特別是那些空有本事，但是不會學以致用的人，也會被淘汰出局。劉協知道，有些高分低能的人，隻能說說，不能當真的。宋和的辦法，確實能夠把這種人淘汰出去。
    看來今後還得多聽聽二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