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乾想起了學生時代，校長主任們開會的情景。
    此時此刻，除了環境有異，其餘竟是跟會議中的情景，別無二致……
    也難怪吳乾感覺到似曾相識。
    上方長相酷似調皮小妹妹的師姐，字正腔圓，目不斜視，吳乾相信，一定有一篇叫做“開學致辭”的演講稿聳立在她的腦海中，比她身後的石山，還要巍峨……
    “……各位，珍惜……努力……早日踏上長生大道……”
    曾經那些頗為煎熬的字眼句型，如今聽起來竟是這般的順耳，若非所有人的板著麵孔，他就要大笑出聲了。
    禮畢，吳乾忍住了。
    “誰是吳乾？”
    哎嘿，被點名了……
    “我是。”
    吳乾無視了看向他的近百隻眼睛，緩緩應聲。
    那女子挑了挑眉毛，腳下一點，便快速橫飄幾十丈，姿態怡然落在了隊伍側後，吳乾的身旁。
    上下打量一番過後，女子帶著驚異的眼神，說道，
    “竟然……罷了，你先跟我走。”
    “是，師姐。”
    吳乾微微低頭，還算恭敬。
    接著，吳乾便在一群小孩子的偷瞄的目光中，率先走向了那巨大的石山。
    又是一陣波動，本應撞到巨石之上的二人，“撞入”了巨石之內。
    顯然，這巨石既是承星的招牌，又是它的山門。
    下方的孩子們，眼睛都直了。
    “沒想到還是個保送的……”
    “師兄，以往凡俗王朝有這般大年紀的人來過來麽？”
    “還是有的，而且……”
    “什麽？”
    “今年好像有點多……”
    兩人對視一會，都是微微一笑，
    “又能有什麽影響呢。”
    “是啊……”
    兩人心中傳音，眼色交流，靜等下一個來人。
    按慣例，該來人帶領這些孩童，前往休息區了，而他們還不能休息，將這批孩子送進山門之後，他們還要繼續駕馭飛舟，去接下一批。
    今年，可是大年，必定是極有看頭的！
    眼前一陣恍惚過後，一片新的山河畫卷映入吳乾的眼簾。
    山連山，山鄰水，遙遠的地方成片的山林將這片地方半圍住，而其他的零零散散的地方，竟還有凡俗的房屋建築、田壟水車。
    吳乾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師姐。
    “你爹是誰？”
    吳乾愣了又愣。
    “什麽？”
    “看你的樣子，該有三十歲了吧？”
    某人臉上有尷尬而不失去禮貌的微笑露出。
    “學姐，您有點不禮貌啊……”
    他很想說出來這句話，但是終於忍住了。
    “不願意說算了！”
    調皮又傲嬌，偏偏還喜歡裝得義正詞嚴，給吳乾的觀感，這位師姐就像一個大小孩一般。
    原本吳乾想問的問題，被對方這樣一番搶答，已經忘了差不多了。
    “哦對了，你……破身了沒？”
    這一回縱然是那煉體功法第一層已經小成，他也繃不住了，臉上紅白交加。
    “尚未！”
    他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
    這小師姐眼神猛地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麽大年齡，怎麽可能呢……”
    她抱起雙臂，重新上下審視吳乾。
    “沒破身，或許還有機會哎……”
    吳乾多少能懂點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但他真的不想跟這位動嘴了。
    他想動手。
    “這位師姐，進宗門難道連這都要調查的麽？”
    “沒有沒有，你可別瞎說哦！”
    吳乾抿了抿嘴唇，有些生無可戀的想，
    “仙子，一點都不可愛……”
    ……
    “喏，這就是住的地方啦，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本門的正式外門弟子，該給你的東西都在這包袱裏邊，你自己看看吧！”
    這是一間極其普通的茅草房，與吳乾想象中的洞府相去甚遠。
    “這位師姐，這個、嗯，我想問幾個問題，不知道行不行？”
    “你問啊，不過不要太多，一會我還有事情的。”
    “為何你我兩人是走過來的，而不是禦劍？”
    “這不正好帶你看看宗門內的風景嘛，這還是外門，內門在那邊連綿的山峰之上，除了修習的時候，外門弟子是不許上山的。”
    這位師姐有時候說話確實忒傷人，但很快吳乾就發現，對方完全是心性單純，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沒什麽惡意。
    “那個……”
    “哎呀，又來人了！”
    這位師姐踮了踮腳，好似在望向山門那邊，神情很是興奮。
    “不跟你說啦，特別需要注意的，在你包袱裏的小冊子都寫著，自己看罷。”
    說著，祭起一柄藍色細劍，破空而去。
    茅屋雖然普通，但卻很是利落，向前望去，零零散散，隔著一小段距離便有一間，加之四周草木茂盛，給人一種自然的舒適感。
    他這間大約是處於邊緣的，相對的地方也大一點，也不知是沾了走後門的便宜，還是運氣好正好趕上。
    駐停在門前，吳乾將四周的環境都認真地審視一邊，越看心中越是欣喜，當目光重新落到微微關著的木門之上時，
    “嗷！！！”
    他一聲低吼，竄進房門，開始打掃衛生，收拾房間。
    幾乎所有宗派都在八月九月開始招收弟子，即便是在派內事務極為繁忙，人手極度匱乏的情況，各個宗門還是拿出了所能拿出來的所有誠意，去謀求自家宗門的發展。
    大家都變著花樣的招收弟子，什麽雲遊收徒、什麽官方推薦……甚至有些小宗門情急之下直接到凡俗市集上貼了告示……
    但這樣誇張激進的手段並沒有遭到大門派的反對，因為大家都幹渴了這許多年，現在還去限製人家，那就是往絕路上逼了。
    這一段時間，許多地方的百姓甚至感到自己出現了幻覺，往日之存在於傳說中仙人，竟然會跑到別人家裏表演仙術，以爭搶一位“資質上佳”的孩童……
    德均年間的神話傳說，進入到了井噴期。
    這樣火熱近似混亂瘋狂的局麵，一直持續到年末，而各宗門對弟子的招收，零零散散，持續了三年有餘，才讓宗門的後備弟子，趨於飽和。
    而後來，在這等操作之下，又有許多不合格的弟子被淘汰出來，兩相衝突，竟然讓仙凡兩界的界限越發的模糊，在其後的數百年裏，凡俗漸漸出現了一些大的修仙世家，富貴王侯也開始在明麵上請一些低階修者作為護院，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後世的史學家們，無論是修凡史的，還是修仙史的，都將這一年，定為仙凡開始真正融合的“元年”。
    ………………
    …………
    ……
    餘東府，吳乾的小院中，李石生躺在吳乾的椅子上，緊緊皺著眉頭，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小聲罵了一句，
    “狗東西，我喂的比那小子好多了，還跟我玩絕食……我有什麽不好？”
    李石生咬牙切齒，指著另一把躺椅之上，萎靡不振的初十罵道，
    “你給我等著！”
    三日後，一位神情疲憊但滿身貴氣的老人舉家定居餘東府。
    知道這位老人身份的，整個府城，不過三人。
    他是大鼎王朝的三王，夏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