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乾喘著粗氣，單手撐著地，眼神都有些渙散。
    第四個周天，他沒能完成，心神驚懼加上體力消耗，吳乾撐不住了，被身體強行打斷了周天運行。
    身邊的幾人都驚愕地看著吳乾，其他師兄弟即便失敗，也無非是臉色蒼白，失望頹然，大多數都是精神上的打擊，怎麽這位卻是身心交瘁的樣子……
    “你沒事吧？”
    一隻手掌放到吳乾肩膀之上，一股暖流流出身體，疲乏消去了不少，但精神上的痛楚依舊存在。
    吳乾抬頭看向這位師兄。
    在這一瞬間，陳林的眼神顫了顫。
    並非是吳乾的眼神多麽可怕，而是其中的感情太過具有衝擊力。
    那是……什麽樣的感覺呢——憤怒的不屈以及……極度渴望的希冀！
    “稍後散堂，你留在此處。”
    吳乾閉上眼睛，將頭低下，微不可查地點了點。
    一堂課，已經將這些孩童隱約分成了幾波，冥想成功的嘰嘰喳喳找到同樣成功，但並不熟識的夥伴談論，並結伴散去。
    而未曾成功的，無論是錘頭喪氣還是等下次機會躍躍欲試，皆是獨行。
    唯一一個還在原地打坐的，是吳乾。
    他睜開眼睛，心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師兄！”
    吳乾走到師兄近前，行的是師禮。
    “你的狀態有些不對，看樣子並不是單純冥想失敗的問題？”
    “冥想破界，我做到了，隻是……為何我周天運行之後，存於體內的法力會再次逸散出去！”
    陳林的眼中閃過了然之色，而更深處的那一絲悲哀，卻被完美地遮掩了起來。
    “你這種情況……大約有幾種可能。”
    見對方並不驚訝，吳乾反而有些放心了。
    畢竟，常見，就意味著不太麻煩。
    “其一，是你身體本身的問題，有可能是受過傷、或是服用過什麽奇怪地靈草藥果；”
    吳乾搖了搖頭，
    “我最近……”
    隨之，吳乾一怔。
    他想到了那個山洞，那個仙人，那個奇怪的紅色法陣。
    “嗯？你可是想到的什麽？”
    “師兄，這個……若是人為的，有沒有可能呢？”
    “讓一個人能夠自如運行周天，不傷其他，還能讓對方的法力全部逸散……這種本事，在我的認知裏，卻是不曾有的。”
    陳林回答地頗為嚴肅。
    “須知人體的秘密便如一個小宇宙，稍有差池便有千萬種變化，這般精準的讓你‘得病’，我想除非是那些能夠創世造人的遠古大神，才有可能做到吧！”
    “嗯，抱歉師兄，麻煩你繼續說其他的可能。”
    吳乾的態度極為恭敬。
    “還有就是……本身天賦所限，其實你的法力會留存一些，隻是非常之少，接近於無。”
    “可是我周天運行很是流暢，自覺存下的法力也是不少的。”
    陳林微微一歎，翻手拿出了一個帶蓋玉瓶。
    “打個比方吧，你看這玉瓶，是否可容納流水？”
    額，總不能是個空間法寶吧……
    吳乾想的有點多了，但他知道對方絕不是這個意思，因此隻能按照一般的思維回答。
    “不能。”
    對方點了點頭，翻手拿出一截五尺長的空心綠竹。
    “此物呢？”
    吳乾懂了。
    “我知道了師兄，玉瓶可容水，空竹可流水，若是隻有空竹，則空流而難留，非要說的話，那麽它內壁粘上的些許水珠，便是它存下的……”
    “而我，就像是體內隻有空竹而沒有玉瓶，或者說，玉瓶太小，都不足以被注意到……”
    聽到師兄的這句話，吳乾並沒有表現出失望，而是冷靜回答。
    陳林定定地看著吳乾，心中竟然忍不住泛起了痛惜之感。
    “你……”
    他有些不忍承認。
    “多謝師兄！”
    吳乾朝著對方行了一禮，下拜過了半身。
    授業解惑，對方也算不厭其煩、傾囊相告了，當得下這一拜。
    隨後，吳乾言說若是他有空，請他去公廚小酌，而後便匆匆離去了。
    臨走前並不見懊惱失措，隻是神色有些凝重。
    “怪不得二師兄特別囑咐要注意此人……可是，曆屆弟子類似此等的……難啊！”
    感歎過後，他拿出玉符，詳細地將吳乾的表現和問題，告知二師兄修圳。
    ……
    “汪、汪、汪！”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家門口，守著家的初十，尾巴都搖出了殘影。
    “嗬……”
    吳乾蹲下身子，將撲過來的狗子緊緊抱在懷裏，眼眶不由自主地有些濕潤。
    有多大的依靠，便會露出多少的脆弱。
    “有問題，那便解決問題！”
    吳乾抱著初十，回到了小屋。
    深夜。
    吳呆呆地望著半輪明月，怔了不知多久。
    “呼~”
    “重新再試試看吧！”
    他的精神體力已經恢複的十足十了，按照師兄白日裏的標準，他要再來上幾次。
    今晚，就算是他體內隻有空竹而無玉瓶，他至少也要確定，他的空竹內壁，能夠留下水珠！
    “穩住呼吸，收斂心神……”
    這次他以更快的速度，進入修煉狀態，靈氣如絲，被他輕易地一點點吸入體內，速度算不上快，量也算不上大，但是呢，很絲滑！
    不到半個時辰，一周天運行完成，比之白日裏剩餘的法力，又多了微不可見的一點點。
    便在他停下周天運行的下一刻，積累的法力開始散去。
    吳乾閉目凝神感受這一過程。
    這些已經轉化為法力的靈力，隻要還在他體內，便會聽他調動，而一旦逸散出體外，就會立刻變成靈氣的樣子，也不知怎會變化的如此迅速，若要將其重新收回體內，便要再次走周天運行的路子，而不是以皮膚為界限，橫跳一次就能夠再次轉換成法力。
    “可以調動，可以控製他們不流出體內，隻是頗費力氣，若是不管不顧，我這接近一個時辰存下的法力，不足一刻鍾，便會全數跑光！”
    “嗯……”
    吳乾有了新的想法。
    又是一周天，一個時辰過去。
    這次，他控製著法力留在體內，同時算著時間。
    又一個時辰過後，大約還有六七成留在體內。
    “哎，想多了，看起來即便是控製著，還是在緩慢流失的。”
    而這時，他的體力精神也被消耗了接近一半。
    這樣算下來，完全是得不償失的，不過好處在於，靈氣在體內周天運行之時，強化經脈、血肉和骨骼的功效還是極為明顯的，從白日到現在，大約運功行了近五個周天，他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煉體功法的第二層瓶頸，已經開始鬆動了。
    “再來一次！”
    剩餘的體力，能夠再支持一次，還有些難說。
    “嗯！？”
    周天運行大半，體力精神不足以維持神思集中的狀態，讓他感知到了外界的變化。
    “這……”
    是錯覺嗎，他竟然感覺身旁緊緊貼著自己睡覺的初十，身體漲大了一圈。
    吳乾有些失神的看著熟睡的狗子，忽然間靈光一閃。
    “白日裏，我身周的一片人，似乎……”
    又是數個時辰後，天已經亮了，才有壓抑著的狂笑，從那小小的竹屋中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