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聖城與少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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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教旨主義?”阿德裏安看著半空中投影在空氣中監控,憋著笑。
冰山一樣的奧爾加居然指派了這麽活潑可愛的小女仆去照顧“神子”嗎?他不需要細想也能猜出奧爾加修女的心思,她不過是想在這位神子剛剛來到伊洛波的時候提早與他建立信任關係。隻不過,現在這少年就像吸水的海綿,外界教授他的一切他都會記在心裏,不斷吸收。至於篩選這些知識?那還太早了。這位客人需要安全感,而安全感來自於他對自身現狀的理解,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需要交流與信任,才能讓他放下心防,讓他主動去學習我們安排的課程,主動成為監察官大人所需要的人才。
此刻的他吊兒郎當地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與其他聖城視者一樣,阿德裏安擁有自己的辦公室和房間,而每一位視者對於自己房間的布置都非常風格化。他的辦公室如國王的正殿一般豪華,十六根立柱暴發戶一般地鑲嵌著人頭大小的寶石,支撐著圓形穹頂,在弧頂上用紅色與藍色的貴金屬勾勒出神教的曆史畫卷。從拱形的穹頂最高處,光芒如瀑布一樣下落,像流水一樣匯集,在距離地麵四五米處居然變化成了輕盈的紗帳,籠罩著橡木色的書桌與沙發。這房間的富麗堂皇與整個教堂格格不入。
阿德裏安關閉屏幕,站起身,打了一個響指,所有這些奢華與富麗都如坍縮一般,被吸入他胸前裝飾一般的水晶球內,隻留下了一張沙發,在徒有四壁的房間孤零零地擺放。而他走出房間,並沒有回頭看這空空蕩蕩的黑暗一眼。
糟了,想去廁所。
周培仁真是尷尬他媽望天——尷尬在天上飛。身側兩米外站立的女仆一直處在半欠身非常謙恭的待機狀態。剛剛的十分鍾裏,周培仁吃果子她遞水,周培仁擦嘴她熱餐巾,周培仁吃完她收拾,動作利落反應迅速,像極了寵物醫院的大夫。
這人,這人,這人是我的飼主麽?
可是上廁所咋辦?周培仁突然想到,即便他的身體已經幾乎摒棄了排泄這種生物最基礎的功能,但是長久以來的常識和習慣讓他不禁在身體沒有任何需要的時候產生了上廁所的衝動。他偷偷環顧四周,經他確認,這屋裏沒有廁所也沒有貓砂盆,外麵有廁所嗎?問剛見麵的女士這樣的問題是不是有些失禮?
在一番心理糾結之後,他還是比劃著問道:“那個啥,廁所,托艾雷特?wc?禦手洗?大條、臭臭的?”
女仆歪頭,聽不懂,但還是帶著職業中略有一些緊張的微笑。
周培仁歪頭,講不通,但也帶著作為暖男和帥哥職業性的微笑,三分疑惑三分禮貌三分尷尬,略帶一分內急。
“如果您是在這宮殿裏找廁所,那您確實找不到。”阿德裏安在門口,微笑著看著他,似乎並沒有開口。事實上,從數百年前,聖城上一次翻修之時,就已經去除了廁所這樣落後的設施。
我擦嘞????有人說中文???周培仁快哭出來了。在這陌生的世界,鄉音的出現幾乎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他不知道的是,阿德裏安所用的語言依然是伊洛波的通用語,隻不過作為成熟的視者,他擁有將話語直接傳達到周培仁內心的能力,這也觸發了周培仁對於這種語言理解的記憶。
“走吧神子大人,我帶您去廁所。”阿德裏安說道。
神子大人?我?周培仁突然想起自己被帶到這個世界的過程,那一句耳畔的低語,突然脊梁溝都發冷,渾身雞皮疙瘩。不過他確實沒有多餘的猶豫,內急,或者說是他心理暗示中的內急,讓他沒什麽選擇的空間。
“您好。”周培仁說道。這裏的每個人都非常有禮貌,他們的禮儀讓周培仁感到拘束,這種拘束感不僅體現在過於禮貌而產生的的距離感和陌生感,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無法融入其中的孤獨。周培仁希望給這唯一一位可以溝通的高大帥叔叔留下好的印象,也盡可能做到了禮貌。
“我叫阿德裏安,”胡子拉碴但還是長著非常標準的帥氣高顴骨立體五官的帥男人說,“這裏是伊洛波星係,阿普尼諾星,聖城薩克塔烏波,聖子教堂。您是監察官大人受神諭,指派我於特羅世界召喚的神子。”
星係,星,所以我是來外太空了嗎?而所謂的召喚。。。。。。周培仁想著想著,不禁滿頭黑線。怎麽這麽爛俗老套的rpg遊戲情節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那些看膩了的輕小說劇情,那些拍電視劇都有人罵狗血的情節,如果變成現實,就是巨大的衝擊,足以讓少年暈厥。不過少年的心態還好,他不禁想到:現在就差公主和惡龍了,然後我就要拔出聖劍,帶著一堆不知道哪聚來的悍匪去打史萊姆了對吧?
阿德裏安見他並沒有搭話,便繼續解釋說:“您可以把這裏理解為異世界,一個信徒集結在神的座下,清理世間邪惡的世界。而您是我們為神選擇的代言者,您被我們選中,也被神所選中,被神所偏愛。您將在聖城的指導下,獲得神賦予的偉力,與神溝通,代神懲罰,成為虔誠信徒的指引,成為異教邪惡的終焉。好了,這裏是廁所。”
阿德裏安摸了摸胸口掛著的水晶球,推開一扇巨大的門,對周培仁說:“伊洛波人一般情況下是不需要上廁所的,這裏是特地為您準備的。請進,神子大人。”
周培仁被這廁所巨大的排場嚇了一跳。整棟建築的奢華與富麗已經讓他震驚許久,這巨大的廁所極盡豪華的裝修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寬敞的空間充斥著香甜的氣息,而如此的排場,隻在中心位置放了一個馬桶和一套洗手台。啊,城會玩。
而這件屋子最為令他震撼的,卻隻是一扇普普通通的窗戶。周培仁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也在使用玻璃窗,但是他房間裏所見的窗戶,透明,擋風,但是並不會阻礙他伸出手去觸摸外麵的天空。更會按照時間的推移不斷調整自己的透明度,在房間裏營造恰當的氛圍。不過,這扇巨大的落地窗令他震撼之處並不在這些巧思。這是一扇麵向聖城正麵的窗戶,而周培仁之前所見的風景,都是聖城主殿背後花園的風景。聖城的正麵,真正讓他有了來到異世界的實感。
窗戶之外,是巨大的廣場,由類似大理石的材料打造而成,在歲月的衝刷之下呈現出淡黃的顏色。在廣場更遠處,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無數信徒從這裏來到聖城的中心,他們黑壓壓的身影,在兩側比正麵教堂稍矮的建築裹挾下像是往正麵的教堂奔來。廣場中央,坐落著一座方尖碑,不知多少米高,直插入雲霄。上麵金色的字跡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似乎有著聖歌隨著字跡的閃爍響起。而真正震驚與吸引周培仁的,是更遠處,甬道的兩側,聖城範圍的邊緣。
那是聖城的居民區,在聖城工作生活的信徒們居住於此。這些區域不需要遵守聖城嚴格的空禁,相比起古樸風格的聖城中心更有科技氣息。在這裏,天空中不斷往來的飛船,緩慢升空,然後如閃電般直衝天空消失不見。沒有翅膀卻飛在天空上的運載工具,如蜂鳥一般隨心所欲地在空中停頓,倒退,前行。更矮處四處是巨大的3d投影,即便在明媚如此的陽光之下依然那樣清晰,它們在半空中重複著監察官大人的早課,似乎觀者換了角度,看到的也是不一樣角度的投影。而與地麵相近的五米左右的半空之中,是無數如工蟻一般的搬運機器人,在古典而精致的城市半空川流不息。
這裏,真的是異世界啊。
“解決了?”阿德裏安親切地為他關上門,又摸了摸胸前的水晶球,似乎這是他的肢體習慣。
周培仁對今日受到的照料多少有些誠惶誠恐,禮貌地回話:“忘記了,可能我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實在是抱歉。”
阿德裏安稍有些失望,但很快,陽光溫暖的笑容掩蓋了他小小的負麵情緒。他把手放在少年背後,指引他往前走。
“您會說我們的語言嘛?”周培仁不禁問道。
臉上並不是營業般的假笑,看上去隻是心情好:“你們的世界,我們稱之為特羅。從很久以前我們中的有識之士就發現了世界不是孤立存在於宇宙之中的,存在平行線一般的其他世界,並一直沒有放棄嚐試和其他世界有所連通。不過我們也一直有了解你們的文化與發展。至於語言嘛。。。”
阿德裏安這次對周培仁說的話,是真正張開嘴用聲帶發聲的話。他的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如同沉穩而悅耳的聖歌,準確無誤地傳達到了周培仁的耳朵裏。
周培仁這才意識到,自己慢慢聽得懂了,聽得懂這從未接觸過的語言,完全理解阿德裏安話語的含義。他不禁震驚地說道:“這這這,這是為什麽?”
阿德裏安回答說:“在您沉睡的時候,我們通過電信號刺激您海馬體內的神經突觸,幫助您學習了這裏的語言。您隻是需要慢慢想起來。”
周培仁大為震撼,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在與阿德裏安對話的時候,自己嘴裏所說的已經變成了伊洛波的通用語。這樣的方法豈不是可以讓人睡眠之中學習大量的知識?可是,為什麽有如此科技水平的世界,會需要一個低水平文明的普通高中生呢?
他繼續問:“您說我是神子,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阿德裏安拍拍他的肩膀,高大的視者比一米八的周培仁還高出小半頭:“您並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很快您就會發現自己的不一樣。我們會調動您的潛力,讓您學著變成真正的神子。相信我,神把您送到這裏,說明您隻有在伊洛波,隻有在聖城,才能真正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實現自己的價值。”
周培仁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何被召喚,但是阿德裏安先生如此親切,這裏的文明如此發達,他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和資本,隻能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阿德裏安先生,如果我的任務完成了的話,我還可以回家嗎?”
“當然可以,神子大人。”阿德裏安笑著,“隻要您完成了神的使命,您隨時可以回家。”
他的笑容如此陽光燦爛,和他英俊帥氣的麵龐一樣,讓人無法拒絕。而在相談甚歡的兩人身後,那間被稱為廁所的豪華房間,隨著阿德裏安的遠去,悄悄變回了圖書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