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卡裏斯馬女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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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的見麵,卡裏斯馬的女皇並不需要索菲亞主動透露出太多有關加爾文與聖城的密辛,她希望對方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並且表達合作的誠心。顯然,索菲亞小姐準備的見麵禮足夠豐厚。
    “您所說的這一切,朕會安排人跟進。朕相信,我們都希望獲得一個好答案。”陛下停止了踱步,站在長階梯的第一級,低頭看著順從的索菲亞,說,“如我們在通訊器裏討論的一樣,您會獲得卡裏斯馬王國的庇護,您也會遠離聖城對您的調查與懷疑。”
    索菲亞伏在地麵並沒有抬頭,她問道:“請允許我的失禮,尊敬的女皇陛下。我會以什麽樣的身份旅居在卡裏斯馬王國呢?據我所知,我的家族與卡裏斯馬貴族的血緣並不算親近。”
    女皇笑道:“您的母親收到了足以讓她放棄與您之間母子關係的財寶,您的父親以貴族的身份為畢生的驕傲。朕相信他們會用這些財物繼續嚐試加入瑞嘉貴族。當然,作為交換,您,索菲亞安哈爾特小姐,將被迫舍棄給您帶來榮耀和傳承的姓氏,正式成為朕的養女。從今天起,您的名字,將是索菲亞艾利克斯耶芙娜。”
    “啊這,這,這確實是,讓我受寵若驚。”索菲亞一愣。倒不是沒想到母親會為了財寶出賣自己,而是沒想到這位卡裏斯馬女皇會如此有合作的誠意。但她很快想明白了這樣的用意。
    卡裏斯馬女皇雖然是軍方扶持上台的正牌女皇,但她對於國家的掌控力非常弱,而文官與地方貴族也不會因為她女皇的身份受她支配,她需要自己的勢力。而傳聞中那位軍方與文官妥協後選定的太子,似乎並不喜歡他的姨母。
    所以,索菲亞成為陛下的養女,一方麵可以與這位太子成婚,鞏固女皇的統治;另一方麵也是女皇為自己在宮廷選定的話事人,用來籠絡軍方與文官勢力。
    萬萬沒想到,逃婚逃了三年,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索菲亞同樣露出了笑容,她惶恐地感謝著陛下的好意。
    “這一切還沒有經過正式文書的證明,索菲亞小姐。”女皇說道,“所以您也不需要急著改口叫朕母後。朕希望您可以慢慢適應這樣的身份。”
    不,陛下,您隻是畫了一張很大很大的餅,希望我靠努力來贏得它。索菲亞心想,隻不過這張餅我還真不一定喜歡吃,而您也很可能不會如願。
    她再次感謝了陛下的厚愛,便準備起身告別。
    “啊對了。”女皇陛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叫住了少女,“您最近和您雷哥蘭都的親戚有聯係嗎?索菲亞小姐?”
    “沒有,”索菲亞笑道,“我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任何貴族有直接或間接的聯係,直到您的衛士找到我。我可以為此發誓。”
    “那麽您的老師加爾文主祭,具體發現了什麽內幕,可以稍作透露嗎?”
    索菲亞搖搖頭:“實在抱歉,女皇陛下。我與老師相處的時間太短了。我隻是從老師遺留的筆記與隻言片語之中獲得了實驗室在阿斯特裏奧的信息。”
    女皇點點頭,終於還是目送她離開了大廳。
    安娜一直在廳外等候。
    與女皇結束交談的索菲亞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從大廳出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位滿臉戒備的孔雀宮女衛士。
    “焯,嚇老子一跳。”索菲亞用中文在心裏小聲罵了一句,但很快就恢複了淑女的鎮靜,她提起裙擺半坐一下,用標準而溫柔的拉提夏語說道:“親愛的安娜衛士,您是特意在此等候我,要為我引路嗎?您的好意實在讓我溫暖。”
    安娜以軍人的禮節回禮,說道:“索菲亞小姐,接下來由在下帶您去您下榻的房間。索美羅宮是卡裏斯馬的藝術瑰寶,這裏的每一間房間都是精心雕琢的精品。希望您能在卡裏斯馬的風情中過得舒適。”
    索菲亞報以微笑。
    走在索美羅宮的長廊裏,腳底帶有獨特而規律的花紋的木地板如室外的噴泉一般,釋放出清涼的氣息,以大帝崇尚自然調溫的設計理念,這特殊的木質就是室內溫度的掌控者。長廊一側是白牆金線裏透出淡藍色光芒的窗戶,一側是金色裝飾中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樂器與坐凳。想來在舉辦宴會的時候,這在索美羅宮中平平無奇的長廊也會有專業的樂隊奏響高雅的交響樂。
    “女皇陛下並不喜歡無謂的熱鬧。”索菲亞看著空蕩蕩的長廊,安娜為她解釋道。
    無謂的熱鬧,誇張的排場,都是要花錢的。索菲亞心想。以軍方支持上位的卡裏斯馬女皇,是軍方對大帝的投影。大帝逝世之後十幾年的混亂,讓女皇深知此刻最為要緊的應該是休養生息。而軍方無疑更希望參與戰爭建立功勳。至於這戰爭是否對國家有利,那並不重要。
    相比其他星係,東伊洛波是苦寒之地,資源相對來說匱乏,更加依賴與卡爾德和阿斯特裏奧的貿易。無論是軍方的願望還是休養生息,都是女皇陛下陛下要做的事情。女皇需要一場“經濟實惠”的戰爭,最好可以以逸待勞。如果卡爾德真的入侵阿斯特裏奧,那會讓陛下十分開心。
    “務實的陛下,是我等臣民的幸事。”索菲亞微笑說道。
    我等臣民?安娜對她的遣詞造句多少是有一些詫異,對於拉提夏語稍有不熟練的她穩妥起見還是在心底琢磨了一小會,斟酌了字句:“索菲亞小姐,我不知道您與陛下的交談有一個怎樣的結果,但我希望您知道,卡裏斯馬人不是會被言語蠱惑的傻子,我們認同一個外人的加入更傾向於看他的行動。希望陛下的恩澤不要讓您錯判了現實。”
    索菲亞笑了笑,這卡裏斯馬的武人還真是直來直去,高情商的說法是一心為主直截了當,低情商的說法,就是低情商。真不知道如果安娜知道陛下在第一次見麵就許下了認索菲亞為養女的承諾,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回道:“親愛的安娜小姐,感謝您的直言相告,相信有您在,我不會輕飄飄得相信陛下已經給予我臣民一般無二的恩寵與信任。也請您放心,您的陛下並不會被我這樣來自鄉下小地方的閨閣少女所欺騙,我與陛下的談話,不過是噓寒問暖罷了。”
    不管耿直的安娜能不能聽懂索菲亞每一個字裏麵的諷刺,索菲亞本人說得很爽很開心,逗傻子真的是一件樂事。
    在安娜還在回味索菲亞的話想要聽懂她的畫外音的時候,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清爽的脆響:“你!站住!”
    安娜按住佩劍猛然回頭,盡管她佩戴的武器是禮節性質更多的裝飾物。但當她看到來者的時候,防備性的動作馬上收起,孔雀宮的女衛士單膝跪地行禮,恭敬地用卡裏斯馬語說道:“貴安,公主殿下。”
    那是一位約莫十多歲的少女,如同每一段童話或繪本的故事中留著金色的長發,編織成麥穗的模樣披在身後。少女公主稚氣未脫的臉龐還帶有一些嬰兒肥,碧綠色如綠鬆石一樣純淨的眼眸鑲嵌在不算特別深邃的眼眶中,倒映出漂亮的光芒,與臉頰的緋紅一道,組成少女特有的精致。這位公主穿著漂亮的天藍色長裙,此刻把裙擺高高提到腰部,露出漂亮的小腿和踩著藏藍色矮跟鞋的雙腳,毫不顧忌淑女的禮節快步向著兩人走來,氣勢洶洶。
    索菲亞並沒有對來者有多少驚慌,與安娜相比,她是更加成熟強大的“場”能力者,她很清楚喊住他們的少女隻是個沒有“場”的普通人,並不需要大動幹戈。遵循嚴格禮儀的安哈爾特少女緩緩轉身,用轉身時眼睛的餘光觀察了對麵的被稱作“公主殿下”的少女,又不直視,判斷對方即使身份尊貴也不需要自己太過謙卑,便行了普通的點頭禮儀。
    她用非常標準如母語一般的拉提夏語說道:“貴安,公主殿下,不知您剛剛是要叫住我呢,還是這位安娜衛士。”
    “叫你!在喊你!你走那麽快幹什麽!”說著熟練的拉提夏語的少女,嗓音即使在喊叫也是如畫眉鳥一樣清脆,她走到兩人身前站定,依然喘著輕微的粗氣,皺起的眉頭與站定時的一跺腳表達了她很生氣。
    索菲亞抬起手背捂著嘴角輕輕一笑,並沒有在意少女沒有回禮:“那麽您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您未來的大表姐啊妹妹。
    少女站在索菲亞身前一米遠的地方,先是用眼神比較了一下自己和索菲亞的身高,發現劣勢很大,又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身材與麵貌,這下感覺自己輸得更慘,頓時氣勢大減,但語氣還是充滿了孩童般的驕傲:“不知道!但我猜!你是陛下為我哥哥準備的又一個狐狸精!”
    看來卡裏斯馬女皇陛下已經多次想要用婚約來穩固她和這位不聽話的太子之間的關係,但看來並不奏效。這也讓索菲亞很開心,看來自己的和親工具人身份也不算是板上釘釘。
    索菲亞注意到了少女比較身高的眼神,於是故意看了看她的頭頂,又笑著說:“那麽您覺得,我知道您是誰嗎?”
    其實從少女剛剛的話語中,索菲亞就知道這位很是可愛的少女是自己“名義上”的小姑子。索菲亞早就做過卡裏斯馬宮廷人物關係的功課,那位素未謀麵的太子是大帝另一位女兒的子嗣,也就是當代女皇的外甥,而這位少女看來就是當代女皇的外甥女。
    少女緋紅的臉頰又飛過一抹霞紅,耳朵都有一絲發燙。她也聽得懂高個子的漂亮姐姐在說自己不尊禮儀,初次見麵沒有行禮也沒有自我介紹。但這個時候還是要嘴硬的,她還是噘著嘴說道:“你肯定知道我是誰!”
    這時,少女身後的侍女姍姍來遲。四十歲上下的侍女長一直堅守禮儀,即便追趕公主這一路也依然保持了身體不做過多擺動的小步快走,似乎要為公主殿下以身作則。
    “實在抱歉,實在抱歉。”侍女長先是道歉,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公主額頭的汗珠,又整理了公主的儀表與衣裝,將她輕輕拉遠了一點點,自己站在公主的側後方,用非常標準的禮儀對著索菲亞與安娜行半坐禮。
    “老身乃是宮廷侍女長阿加塔,驚擾到小姐與大人真的非常抱歉。我身前這位,乃是卡裏斯馬與和泰因的公主雷婭洛維奇。”侍女長的拉提夏語比公主更加流暢標準,禮儀也非常完美,“殿下,還請您先讓安娜侍衛長平身。”
    雷婭公主的臉已經紅如熟透的蘋果,她這才注意到遵守禮節的女侍衛長從行禮之後就沒有站起來,一直跪坐在地。在索菲亞看上去很善意的笑容與注視下,公主帶著羞愧小聲說道:“請平身,安娜侍衛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