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二 十字架上的祭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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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快醒醒!”
    瓦盧瓦的麵容消失,明內沙吾爾的屠殺場景漸漸遠去,現在出現在周培毅麵前的,是拉娜那張帶著純樸的臉。
    “早啊,拉娜。”周培毅捂著額頭,這一次與集體記憶的鏈接,讓他頭痛欲裂,仿佛那顆巨大隕石帶來的爆炸,這時候才在他的頭顱裏麵爆開。
    此時此刻的他有些恍惚,上一個世界就像是強烈的光照,讓他的眼睛裏還留下烙痕般的虛影,這一個世界還不能完整呈現在他麵前。再加上頭痛,煩人。
    “你的表情很不好啊。”拉娜擔憂道。
    “是嗎?已經差到需要你把我叫醒了嗎?”周培毅苦笑著說。
    “你說了的,如果你變得讓我害怕了,就把你拉回來。”拉娜的臉上還是心有餘悸,“你剛剛就變得很嚇人。”
    “抱歉啊。”周培毅揉了揉拉娜的頭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癱倒在一片藤蔓圍成的床榻上,那棵被他臨時創造的“世界樹”,在他進入執念的時候似乎有著相當恐怖的成長。
    他想要站起身,剛剛有了這個念頭的瞬間,那些世界樹的藤蔓就在他的後背上蔓延,推動著他的身體,讓他從躺姿變成直立。
    誒,這麽智能麽?
    周培毅不禁好奇起來,將他與這些執念鏈接在一起的,是“煉獄”的力量,這種鏈路的鏈接,本質上還是“竊取”了世界樹對於所有靈魂意識的掌控。
    那在這裏的這一棵,由“虛像投影”“地埋掌握”“鏈路重構”這諸多力量,偽造出的虛幻的世界樹,它是不是也能承擔起連接靈魂意識的功能呢?
    他沒有多少思考的時間,因為隻要他恢複視覺,馬上就能得到答案。
    擦了擦眼睛,從劇烈頭痛中恢複過來的周培毅,再次變得心明眼亮。
    在他麵前的,不再隻有第七星宮那破敗、狂暴又充滿了怨氣的世界,那些海嘯潮水一般的黑色浪潮,變得非常遙遠。
    而眼前這一片巨大的空間,赤紅色的岩漿靜靜流淌,就仿佛溫順的河水,灌溉著這裏唯一的“植物”,通天石柱則成為了藤蔓攀爬的支架,被青綠色包圍。
    被偽造的世界樹,已經將被召喚而來的“煉獄”,以及周培毅目力所及的這一片世界,完全覆蓋。
    周培毅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這棵樹垂下來的枝葉,觸碰到了一枚新葉,馬上,回憶和執念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在他腦海閃回,雖然不至於將他再次投入到一個過去的世界,但他還是看到了,一個普通人漫長而充滿紀念的一生。
    他好像見過他,這記憶的主人,仿佛就在剛剛明內沙吾爾的廣場上。
    果然,這棵假的世界樹,可以和真的世界樹一樣,將所有意識鏈接起來。
    似乎看到了周培毅臉上的疑惑,拉娜解釋道:“剛剛你的這棵樹一直在保護我,那些黑色的水,好像都被它吸走了!然後它就越長越大,把那些水啊、石頭啊、惡鬼啊,全都吃掉了!”
    “吃掉了?”周培毅崩出一個苦笑。
    “對啊!吃掉了!”拉娜用力點頭,仿佛隻是來植物園參觀一樣清澈。
    明明是被咎瓦尤斯創造的虛影,居然獲得了實體。周培毅原本隻不過是想要在這第七星宮之上,人為創造一個地脈,沒想到居然創造出了世界樹?
    那這一棵世界樹,又和此前太陽王、卡裏斯馬大帝創造的,有何不同?
    拉提夏的黃金神樹,擁有近乎真實的結構,很有可能是咎瓦尤斯的投影,被太陽王以近乎無限的財力,以數以萬計的工匠,富可敵國的黃金,打造成了拉提夏皇城密布的網絡。
    畢竟將投影直接變成現實需要巨大的能量,直接手工打造更加“經濟實惠”。
    但拉提夏的這棵偽造的世界樹,完全建立在空中樓閣之上,而創造它的初衷,也不過是希望得到永恒的生命。帶著那樣的欲念,拉提夏的世界樹完全變成了荒蠻的野獸,塑造了畸形的怪物,轉瞬即逝。
    卡裏斯馬地下的那一個,沒有那樣完整的結構,無法完全模仿世界樹的延伸,無法再現世界樹對於一切生物的掌握。
    卡裏斯馬大帝的造物,植根於地脈,用銘文和場能注入活力,就像是永遠不知滿足的吞金獸,貪婪吸收著聖帝城的所有場能。
    它無法成長,也無法離開地脈,但也讓卡裏斯馬大帝和他的聖劍,擁有了掌握地脈的權柄。它曾經無比強大,盡管這份強大依賴卡裏斯馬大帝對於那片土地的掠奪和壓榨。
    但當卡裏斯馬大帝身死道消,青銅巨樹的力量也在逐漸消退,欲望讓它永遠不知道滿足,但笨重龐大的身軀似乎永遠無法離開卡裏斯馬的土地,更不能延伸發展。
    “虛像投影”和“地脈掌握”都失敗了,但也都成功了一部分。
    “鏈路重構”的初衷,也就是煉獄的初衷,原本也不過是榨取靈魂的價值,從中攫取出可憐的一點點能量,供給給第八星宮的神子掙脫牢籠。
    這三種力量,都是渴望得到世界樹的力量,所以才模仿它,竊取它,偽造它。但世界樹不會如此輕易被模仿被得到,更不會因為貪婪而現身。
    他們都缺少關鍵的部分,但周培毅沒有想通,到底自己剛剛是做對了什麽,才讓這棵本該虛幻的世界樹化為現實,成長為這樣的龐然大物。
    “呆掉啦?”拉娜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周培毅的思考。
    “嗯嗯,我變成弱智了,後麵你得自己保護自己了。”周培毅順著拉娜的話調侃道,“記得按時給我喂奶,給我擦屁股啊。”
    拉娜連忙擺手:“惡心好惡心,你要是變成小嬰兒,一定是那種脾氣最差的壞孩子。”
    “其實我打小就乖,不哭也不鬧。”周培毅笑了笑。
    世界樹遵照他的心意,在他和拉娜的腳下形成了藤蔓的階梯,讓他們能夠從這榕樹的頂端樹冠上走下。
    剛剛混亂而狂暴的怨靈狂潮,已經完全被這棵“世界樹”吸收,但遠處,周培毅還是可以看到天際線的盡頭,那裏還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這座星宮,還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