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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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延安府都傳說著小種經略相公受到九天玄女相邀周遊仙境並傳下九陰真經的事情。流言傳得比風還快,而且是越傳越邪。等到第三天,種世義回到延安府的時候,傳到他耳朵裏的謠言已經是種師道受天命、解救萬民的說法了,這個謠言就差說,種師道要起兵造反了。
    種師道從種世義那裏聽到這個傳言後也大吃一驚,他本義是想借用九天玄女之名,整頓西軍,在未來的戰爭中為避免北方的中華文明被女真鐵騎摧毀。而百年後南方的中華文明也將被更加凶悍的蒙古鐵騎踏的粉碎,至於起兵造反,他種師道可沒這麽想過。
    現在種世義已經聽到了這些謠言了,那麽童貫等人聽到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呢?於是他也沒辦法了,急忙召集西軍的另外3家,再加上楊可世一同商議對策。
    種師道在議事廳讓種世義把一路上聽來的謠言給眾人說了,眾人也麵麵相覷,不知所以。西軍中的將領都是勇武有餘智謀不足。一般的打仗都是聽種師道的,但是這等事情種師道也沒有什麽主意,所以也都悶頭不語起來。
    種師道前生隻是一個學挖掘機的理工男,真的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些“輿情”。在這一世的記憶裏,他也知道西軍的將領的特點。這些大老粗大多沒啥主意,隻有折賽花算是智勇雙全,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折賽花。
    “賽花,這裏也就你有些見識,你說說該怎麽辦?”
    其實這個會議折賽花本來不應該參加,主要因為自己未來的公爹在這裏,但是事情緊急她也就來了。聽到種師道問她。她眉頭一皺問道:“經略相公,您給我們交個底。您到底想怎樣?”
    眾人聽了折賽花的話,不由都暗挑大指。不愧為女諸葛!這話問道點子上了。因為種師道病重眾人都有了爭奪西軍統帥的意思,但是現在種師道沒事了,大家就都沒有這個心思了。但是種師道說出九天玄女的事情,大家都將信將疑。自古以來,借著神怪鬼力起兵造反的事情多了,現在江南的方臘不就是借著摩尼教的名義起兵的嗎?如果種師道真的要造反,西軍雖說是同氣連枝,但是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跟著種師道起兵呢?畢竟西軍雖然勇武,但是西軍所製的永興軍路和秦鳳路都是苦寒之地,缺衣少糧,如何能夠起事呢?
    種師道也明白了眾人的意思,說道:“不瞞諸位,這次我真的見到了九天玄女,也確實有九陰真經傳下。這是在夢中不知道還記住多少,但是一點,這是我記得這些事情足可以奪天地造化了。我隻是想用這些‘造化’我們西軍,他日小小的西夏算什麽,我可以帶領諸位收複幽雲十六州,為中華開疆拓土。各位也可掙得一份公侯的大富貴!”
    眾人聽罷都麵帶喜色,西軍之所有能夠在爛的不能再爛的大宋軍隊中還有一些戰鬥力,就是還有一種憑著武力來賺取富貴的心思。
    但是折賽花聽了種師道的話卻是略微的皺了一下眉頭,畢竟折賽花比其他的西軍將領心思細密很多,種師道裏隻是提到為“中華”開疆拓土,沒有提大宋。而且公侯的富貴,一般隻有開國的帝王會封賞功臣的時候出現,現在大宋開國已經200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公侯”可封?
    折賽花一雙秀目看著種師道,說:“經略相公,您是沒有起兵造反的意思了?”
    種師道回道:“給我西軍爭取富貴而已。”
    折賽花聽了,心中暗自盤算:這小種經略相公可能真的有爭天下的意思了。我需要仔細盤算,是否綁在延安府種家軍的站車上一起幹。畢竟如果不成功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但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天大的富貴。所有一切都要見機行事,現在先幫小種略相公過了這關再說。
    想到此,折賽花向著種世義問道:“世兄,你是如何知道經略相公病重的。”
    種世義回道:“我在京兆府打理買賣,是走河東的商路的相與(買賣合夥人)栓子告訴我的,他的消息非常準確,我接到他的消息第二天,我們種家的消息才傳到,然後我就馬不停蹄的往延安府趕。”
    折賽花又看向楊可世,在這個場合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楊可世。楊可世也明白,於是咳嗽了一聲說:“我也是從那個栓子那裏得到老親家的病的消息的。”
    楊可世說完,劉延慶和高懷遠也都猛然想起,他們的消息也是來自這個栓子。
    種師道捋這長髯,說道:“這個栓子倒是一個人物。”
    折賽花笑道:“這個結還要這個栓子來解,就不知這個商人現在在哪裏。”
    種世義道:“栓子是那裏能賺錢就往那裏走,現在就在延安府。”
    折賽花對種師道說:“找到栓子,處理這謠言的事情就交給侄女吧。”
    種師道點點頭道:“一切聽我們這個女諸葛安排。”
    童貫帶著自己的幹兒子童川本來出了長安府一路向延安府奔來。但是離延安府越近,各種謠言就越多。開始童貫還挺高興,因為這些謠言表達一個信息,就是種師道沒死。但是後來的謠言讓他越聽越害怕,什麽九天玄女、九陰真經之類的,有聲有色的。童貫越來越擔心種師道借口九天玄女造反,畢竟江南的方臘就是借口“摩尼教”造反的。
    童貫一行人離延安府還有一天的路程的時候,不由得放慢了馬的速度。他有些擔心,如果種師道造反,現在延安府會是什麽樣子,不知他童貫還能否控製住西軍的將領。當童貫把擔心的事情跟童川說了以後,童川一個紈絝子弟當然也沒啥注意了。
    童川見前麵有一個大的鎮店,就對童貫道:“父親,咱們還是在鎮子休息一下再走吧。”
    童貫點了頭,一行人到鎮子裏最大的一個茶樓歇腳喝茶。
    這時候,突然街上一陣混亂,官道上來了一個超大的商隊。
    童川看了一眼商隊,突然有了主意。他對童貫說:“父親,從商隊的旗子上看這個是栓子的商隊。這麽大的規模說不定是栓子親自帶的隊伍。這個栓子是西北有名的包打聽,我要不問問栓子延安府的情況。”
    童貫看了童川一眼,對他說道:“你能問出啥來,把他叫過來,我親自問話。”
    童川稱了個“諾”轉身就走,童貫把他叫了回來,對童川說:“栓子必然是精明之人,如果他問你我是你什麽人,你怎麽回答?”
    童川奇道:“自然如實回答。”
    “蠢材!”童貫罵道:“就說我是你東家即可,旁的不要多說。”
    童川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童貫要讓他這麽說,但是他還是點頭走出了茶館。
    童川攔住了商隊,果然是栓子的商隊。
    栓子是一個典型商人,長得肥頭大耳,總是掛著一臉笑容,但是仔細看,他的眼睛裏透著精明。
    栓子看見童川,立刻就從馬上跳了下來。大老遠就笑嗬嗬的向童川問好:“呦,這不是童大公子嗎?怎麽不在京兆待著到延安府來了。”
    童川道:“去延安府給小種經略相公探病,來,過來喝點茶,我的東家要見你。”
    “童大公子還有東家?這道讓人奇了。誰不知道您童大公子是當今媼相的公子,誰能給你當東家。”
    童川道:“我在京兆府的買賣都是他老人家出的本錢,怎麽不是我的東家。”
    栓子眼珠轉了一轉,說道:“好吧,我就見見您的東家。”
    童川吧栓子引到了雅間,栓子上下打量了坐在椅子上的童貫一番。突然跪在地上磕頭說道:“草民楊栓子叩見媼相。”
    童貫大吃一驚,他原本想隱藏自己的身份,從栓子那裏套出些延安府的實情。沒想到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就讓栓子看破了。
    童貫問道:“汝怎窺之本相的身份?”
    栓子抬起頭,用手擦擦臉上的汗水,回道:“小人沒讀過什麽書,不知道相爺說的是啥意思。”
    童川在一旁說道:“家父再問你,你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
    “是這樣,”栓子說:“剛才童公子說你是他的東家,所有的買賣的本錢都是您出的。您想想童公子在京兆府這麽多生意,能給他出本錢的也隻有媼相了。在看您往這裏一坐,氣宇軒昂……”
    “好了。”童貫一擺手製止了他,說道:“看起來你是一個聰明人,站起來回話。至於本相為何叫你來回話,想必你也知道了。”
    栓子這時卻顯示一臉迷茫,道:“媼相想知道想必都是軍國大事,我知道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不知什麽事情能夠進入相爺的法眼。”
    “小事?”童貫哼了一聲,道:“那種師道得病也是小事。我兒童川哪裏可是你送的信?”
    栓子答道:“是,小種經略相公的病是我派人告訴童公子的,但是現在他老人家的病好了,不知道相爺知道不知道。”
    “哼!”童貫怒道:“這麽說你說你是慌傳信息了!你可知罪!”
    “哎呀,老爺饒命!”栓子一下子就撲到在地上,磕頭如雞奔碎米一樣,說道:“相爺,小人在西北經商多年,從來就是以信譽為上,從來沒說過謊話。”他一邊說,一邊磕頭,一邊向童川使眼色。
    童川這時候也幫忙回答道:“這個栓子跟我相與多年,雖然貪財但是確實沒說過謊話。”
    “那按照你說的,種師道真的病了?”童貫黑著臉繼續問。
    “是病了,是病了。”栓子急忙回道:“那給給小種經略相公看病的軍醫是我的老鄉,我們相識多年。那老軍醫說經略相公恐怕難過之一關了。我才讓夥計快馬給西軍各家報信。我報的信估計比經略府的信還要快些。”
    “這個事情與你有何相關,你卻如此熱忱。”童貫問道。
    “相爺有所不知,那西軍將領聽到小種經略相公病重,必然齊聚延安府,而且人員必然不少。這人吃馬喂的可是一大筆的開銷,小人怎能放棄這這掙錢的生意呢。”說到掙錢,這個栓子有是一臉的神采奕奕起來了。
    童貫看著栓子那個貪婪的嘴臉,搖了搖頭,問道:“聽說種師道見了九天玄女才,並且受了什麽天命之類的。”
    “這您可問對人了。”栓子一下子來了精神:“我的那個同鄉軍醫說,小種經略相公本來來已經七魂走了六魂,斷無可能痊愈。這次大病痊愈,絕非金石藥理所為,全憑天意。”
    童貫忙問:“西軍上下知道種師道病愈後又如何?”
    栓子毫不在意的說:“當然高興了,現在延安府上下的西軍將士都是摩拳擦掌的。”
    “你說摩拳擦掌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種師道真的要造反不成!”童川沉不住氣了,高聲搶白道。
    童貫略有不滿的瞄了一眼童川,但還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栓子。
    “造反?”栓子愣住了,回道:“沒聽說呀?現在都是謠言,各種謠言傳的比風還快。不過西軍上下都說是要隨媼相南下取一場大富貴。”
    “胡說!”童川可真的急了,他抱拳想東京汴梁(開封)方向道:“我父子都是忠於趙官人的。”
    “行了。”童貫阻止了童川。繼續問栓子:“你知道是什麽大富貴嗎?”
    栓子說:“西軍都認為打仗就會有富貴,他們不怕打仗。至於哪方麵的大富貴,大家都眾所紛紜,每個準信。不過聽說是要到江南打仗,我總是在西北行商,到江南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不論西軍到江南打誰,陣前繳獲的東西,大多數都是要通過我來變成現錢,所以現在提前到京兆府,先準備下南下的糧草輜重。相爺,如果真的真如九天玄女所示,下江南打仗,要是購買糧草,想著點小人,我這裏價格優惠……”說著說著又眉飛色舞起來。
    “好了,好了。”童貫看他還沒玩沒了的,就擺手讓童川把栓子打發走了。
    童川打發了栓子,看見童貫坐在椅子上發愣。不由得小聲說道:“父親,我看那個小種經略相公不是造反,哪些謠言不可信,畢竟這個栓子是從來不說謊的。”
    童貫卻坐在那裏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有九天玄女嗎?”
    童川不明白童貫的意思,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童貫。
    童貫道:“這次我來西北,主要的原因就是調西軍去江南平叛。此事我從沒有跟任何人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