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虛實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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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達在京兆府帶領健銳營守城,由於人手不足,他隻好從苦力營選拔精卒3萬參與守城。原本他想讓苦力營輪流上陣,但是後來發現,有的苦力營根本就不堪大用。剛剛上城參戰的苦力在戰鬥中經常崩潰,幾次險些讓西夏軍供上城頭。後來幹脆不輪換換苦力了,這些上城的苦力就是一直跟著健銳營在城頭血戰,戰死多少就從從苦力營補充多少。這樣能夠保持在城頭上的苦力總是以參戰“老兵”占據大多數。這10多天守城下來,雖然死傷不少,但是活著的也都成了精銳的老兵!
    種師道讓魯達把6000廂軍趕出了城,這些廂軍幾乎都被西夏兵斬殺。察哥這麽做不但沒有震懾道城內的士兵,反而讓他們明白,如果京兆府城破,那麽他們大概也要全部死於西夏軍之手。而且種師道北上把所有的戰馬都帶走了,京兆府別說是馬,就是驢都沒有。所以這導致了守城的士兵放棄了逃跑的幻想,能夠專注守城。
    唐四五在這10多天的拚殺中活了下來,他管理的那個營頭人都死了快一半了,好在得到了不斷的補充,總是能保持滿員。他帶領的苦力營的出色表現,讓他在西軍中的地位也有所提高。經過多日的戰鬥唐四五、楊誌和魯達也都熟絡起來了,在死人堆裏拚殺造就了他們戰鬥的友誼。這天戰事稍歇,唐四五抱著大刀靠著女牆休息。老孫頭提著食盒給他們營頭的苦力送飯,這些苦力都是江南人士,如今已經習慣吃饃了。老孫頭塞給了唐四五一個饃,然後對他說道:“四五,你看看,黨項蠻子好像撤了。”
    唐四五咬了一口饃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老孫頭道:“你看看,真的撤了。”
    唐四五把著女牆往外探頭,果然西夏軍在調整營盤,除了堵在京兆府城門外西夏軍的營盤,其他的營盤都撤了。唐四五看到這個情況,急忙爬起身,對著老孫頭說道:“你在這裏盯著點,我去找魯將軍。”
    唐四五跑進了京兆府的西門的城門樓子,栓子、楊誌都到了。自從西夏軍開始攻城以來,他們四個人臨時組成了軍機處,遇見事情相互商量,這才保障京兆府沒出大錯。
    魯達見唐四五跑了進來,道:“唐閻王,你也知道了。”
    唐四五先跟幾位打了個招呼,道:“黨項蠻子退兵了。是不是可以讓兄弟們下城休息一下了?這些天城上的兄弟們都快頂不住了。”
    魯達本來也不甚什麽智將,所以他轉頭看看栓子,問道:“楊掌櫃,你看呢?”
    栓子搖了搖大胖腦袋,道:“我也不懂帶兵打仗,不過做生意有時候就是虛虛實實的。就怕黨項兵使詐。”
    楊誌卻道:“楊大人說的是(栓子已經是錦衣衛河東指揮使還是楊誌上級),最好派出探馬去城外探聽一番才好。”
    魯達道:“探馬!宣慰使大人把探馬都帶走了,現在一個探馬都沒有。”
    栓子道:“現在城中雖然糧食還算充足,但是柴火緊缺,要再沒有柴火就該拆民房了。不如放出一些百姓打柴,順便打聽。”
    魯達道:“隻怕黨項奸細會趁機混進城中。”
    唐四五這時候突然道:“這個好辦,我們當年販私鹽的時候,不同鹽幫用不同的腰牌。鹽幫直接交流都用‘切口’(江湖黑話),就是怕鹽巡混進來給我一窩端了。咱們可以製作一些腰牌。每天用固定的‘切口’,雙管齊下,保證不讓黨項蠻子混進來。”
    “這個好”,魯達笑罵道:“你這家夥主意不錯,可是就是不學無術,軍中這個不叫‘切口’叫口令。明日開始每日允許200名百姓出城打柴,然後找些機靈的士兵混出去,打聽消息。”
    楊誌拍胸脯道:“我好歹也算是錦衣衛,我去打聽。定要探聽出黨項蠻子的虛實。”
    察哥解除了京兆府的包圍,隻在幾個城門附近紮下幾個小營,用以監視京兆府的士兵。自己帶領主力開始再京兆府周圍的州縣鄉鎮劫糧擄掠。800裏秦川的百姓都倒了黴了,各處鄉鎮讓西夏軍禍害了十室九空,還攻破的幾處縣城,縣城的府庫也讓察哥劫掠一空。
    這次西夏軍算是發了大財,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西軍糧草財帛劫掠無數,精壯百姓,年輕婦女也擄掠了幾萬。
    察哥此時誌得意滿,現在根本沒有心思關心京兆府的事情了。他派出偵騎打探,隻等種師道的西軍主力南下,然後與之決一死戰!可是等來等去,根本沒有等到西軍南下的消息,反而等到的是宋廷調西軍2萬北伐,而種師道帶領剩餘人馬西征,號稱要趁著西夏國內空虛兵取興慶府。
    察哥一聽大吃一驚,如果興慶府要是出了問題,那可真是一切都完了。他急忙放出僅有的幾隻飛奴詢問情況。但是飛奴能夠飛到興慶府,可是不能從興慶府飛回來。得不到消息的察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無奈他決定提前結束劫掠,然後讓提兵北上救援。
    石寶得知察哥要急忙北上,趕到了察哥大帳阻攔。石寶道:“晉王殿下明察,哪有這樣大張旗鼓散布消息的。如果種師道發布的消息是真的,如今他率領西軍不到3萬,就敢進攻大夏的都城!如今咱們大夏雖說精銳盡出,但是各地守城的將士隻怕也有2萬多。依靠堅城又有百姓支撐,豈是他西軍區區2萬人馬能夠撼動國本的。這想必是西軍的計策,誘我軍北上,然後設法殲滅之。”
    察哥的軍事才能本來就遠在方臘之上,他此刻思考到東征以來的石寶提出的所有計謀,他覺得石寶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於是半信半疑,道:“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要是萬一種師道鋌而走險又當如何?”
    石寶道:“如今我大軍劫掠的糧草、人口、財物眾多,就是現在結束征戰也是大勝。如今把所有步兵都派出去,押運這些人口、財物從秦州回國。此地隻留騎兵,如果種師道南下我軍憑借2萬多騎兵,對付他的2萬多人馬也是不吃虧。如果西軍真的鋌而冒險偷襲我都城,興慶府道洪州邊境之間,又夏州、鹽州兩座堅城,這兩座城池如興慶府的門戶一般,必能將西軍阻擋住,此刻我大軍再從背後襲擊。三路夾擊,定能將西軍置於死地!”
    察哥大喜道:“軍師之言,甚合孤意。”於是察哥隻留下2萬5千騎兵駐紮在京兆府等待消息,讓其餘的人馬由偏將軍咩保吳震押送這擄掠來的百姓和財物前往秦州。
    咩保吳震是橫龍川西夏軍統帥咩保吳良的遠方親戚,其祖父是被西夏擄掠過來的漢人。自己在西夏長大,父親一代改姓“咩保”。咩保吳震在西夏軍中地位比較尷尬,黨項人認為他是漢人,而漢軍士兵認為他是黨項人。要不是咩保這個姓氏在西夏勢力強大,他也做不到偏將軍的位置。這次押運財物、人口,察哥想派黨項將軍回去,可是跟西軍大戰在即,他當然要留下黨項將軍作戰。要是派別的部族將軍押送財物,察哥自己又不放心,因此這次派出了咩保吳震。咩保吳震看著長長的押韻隊伍,無奈的歎了口氣,帶著人馬緩緩的向秦州而去。
    這常常的隊伍中就有楊誌,楊誌自告奮勇裝作打柴的人出城探聽消息,沒想到西夏軍到處抓人,結果楊誌倒黴就讓西夏軍當作百姓給抓走了。魯達第一天派出了楊誌等10幾個士兵去打探消息,不過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探馬,所以讓西夏軍抓起了好幾個,當然真正出城砍柴的百姓也抓起了不少。後來就沒有百姓敢出城打柴了。魯達等人估計楊誌是遇見了西夏軍,至於生死就不知道了。後來魯達幹脆以不變應萬變,城外任西夏軍隊隨便折騰,自己就是在城內按兵不動了。每日隻是有少量的膽大的百姓出城砍柴,魯達一律放行,開始還發腰牌對口令,後來也就鬆了。這些出城的百姓每天都會少回來幾個,有時候是跑了,有時候就是被西夏軍抓了。魯達後來也懶得管了,進出城查驗也鬆了。不過他倒是每天隻是開一個城門,到了酉時就按時關城門。至於有沒有西夏的探子進來,他也隻是要求守城的軍士仔細盤查而已,自己不在過問了。反正種師道給魯達下過命令,如果守不住就像和尚源撤退。現在對待城外西夏軍毫無辦法,隻能等待種師道的援軍。
    好在西夏軍也沒有派兵攻城,也沒有派出探子進城。察哥在京兆府城外日夜盼著興慶府的消息。他派出去的探馬已經帶回來了比較準確的消息,就是劉延慶真的跟隨宋廷大軍北伐了。而種師道也真的帶兵直奔洪州而去。
    察哥聽說西軍兵發洪州心中有些焦急,又找石寶商議對策。
    石寶聽說西軍真的要攻打洪州,他也對自己的判斷力產生了懷疑,畢竟這用兵之道在於虛虛實實,這個種師道真的敢於帶領區區不到3萬人馬就敢於進攻西夏國。他自己怎麽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隻是他的直覺感到察哥此時帶兵北上是下下之策。
    正在石寶和察哥撲朔迷離的戰場不知所措的時候,西夏國的求救信來了。這個封信不是興慶府發的,而是鹽州發來的。察哥拆開鹽州府發來的公文後,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他把這個公文遞給了石寶,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石寶看了公文,原來這個公文是鹽州知府寫來的。公文上說,由於種師道很早就派出人馬從隴右千裏奔襲占領了沙洲,皇帝李乾順帶領幾乎全國剩餘2萬人馬西征。如今西夏各州府的留守人馬都是剛剛招募的老弱新兵,根本無力跟西軍對抗。所以西軍是毫不費力的占領了洪州,然後大軍穿過鹽州、夏州,直奔興慶府而去,而夏州、鹽州也沒有兵馬,故而不敢阻攔種師道的大軍,因此寫信請晉王察哥迅速回師,否則興慶府都不保了。
    石寶等人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種師道能夠派人千裏奔襲沙洲府。更沒有想到皇帝能夠禦駕親征。石寶心中暗怒:沙洲乃一邊陲小縣,丟了又能怎樣,身為一國皇帝怎能輕易離開國都。但是這些話他沒敢跟察哥說。他也不知道,李乾順調動包括沙洲在內的所有留守士兵的初衷是為了接應察哥的東征軍馬,而西夏軍結集後西軍才襲擊的沙洲府。李乾順西征的時候也不知道種師道在延安集結人馬,並且和察哥相距了600裏之遙。所有的因素結合在一起,戰場上的形式立刻扭轉,現在擺在察哥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就是要在種師道攻下興慶府之前找到種師道與之決戰!京兆府到延安府600裏,延安府到洪州府100裏,洪州都興慶府不到500裏。如今察哥隻有趕路,沒有別的方法。即使人馬都跑死也要趕到興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