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莫曉天帶來的消息太過震撼，曆凡和曆奇久久不能接受。
    二人在房間裏枯坐，連於離霄派人送來的食物都未曾動過一下。
    “會不會太過殘酷了。”
    遠處的空中，於離霄正在關注著他們。
    莫叁搖了搖頭，“就看他們能不能走出來了。”
    對於莫曉天的決定，莫叁不好給予評價，隻好如此回答。
    於離霄繼續觀察了曆凡和曆奇二人一會，知道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沒用了。
    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於是，不久後於離霄和莫叁離開了此地。
    ......
    月升至高處。
    “曆凡，出去走走。”
    曆奇的語氣平靜但卻異常堅定。
    曆凡沒有拒絕的理由，兄弟兩人迎著月光向遠處走去。
    北山城主府範圍極大，甚至擁有一片小型叢林，遠不是曆家宅邸那樣的規模可比的。
    曆奇比曆凡早到城主府近一個月，有些地方已經很熟悉。
    於是便帶著曆凡穿過叢林，來到一處小山坡之上。
    四周青草鬱鬱蔥蔥，隨著夜風肆意擺動。
    微風襲來，帶著一絲涼意。
    曆奇跳上一塊巨石，躺了下來。
    思考了一天，他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悲傷嗎？
    那是必然的。
    他們兩個誰都如此，家族親人全部沒有了，未來一片迷茫。
    曆凡痛苦不堪，曆奇也是同樣如此。
    ......
    “曆奇，那是你兄弟！任他被欺負，你算什麽男子漢！”
    曆武嚴厲的表情浮現在曆奇的腦中。
    “他是外人！他們都說曆凡不是曆家人。”
    年幼的曆奇哭著辯解道：“我不去欺負他都算好的了，為什麽要打我！嗚嗚......”
    這夜，竹藤拍打在屁股上的聲音，持續了很久。
    ......
    “都怪你！”
    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曆奇，在家中遇見了那個可惡的曆凡。
    “......”
    曆凡小小的個子，被曆奇這樣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起來確實有些懦弱。
    看著曆凡這逆來順受的樣子，曆奇的脾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想到昨晚因為他被曆武狠狠教訓了一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三下五除二，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拳把曆凡打飛出去。
    昨日被人欺負不敢還手的曆凡，今日不知怎麽的，脾氣也是很不好。
    於是，曆凡和曆奇兩個小屁孩，一拳一腳的打了起來。
    實際上，曆凡和曆奇的父親是很要好的關係，但不知怎麽的曆奇和曆凡一直都走不到一路去。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二人開打的，此時都不重要了，兩個五歲的小屁孩，現在隻想把對麵的同齡人打服了。
    ......
    “哈哈哈！”
    曆天羽爽朗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大廳，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家夥正在廳下怒目對視。
    看來這場“大戰”二人不分勝負，最後被人抓來曆天羽這邊。
    曆天羽並沒有處罰兩個小孩，隻是孩子氣的和曆凡、曆奇二人說著，應該這樣打那樣踢。
    想來曆天羽這老頑童應該偷看了這兩兄弟的過招，而且時間還不短。
    過了一會，陸恩前來領人，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不像曆武那樣暴躁。
    和曆天羽打了個招呼，揉了揉曆凡的頭，就領走了曆凡。
    曆奇看到曆凡的眼神，就知道他和他一樣十分仰慕著自己的父親，打架也和自己半斤八兩。
    “嗯，是個好對手。”
    曆奇不禁心想。
    待陸恩領人走後，曆奇暗自慶幸，幸好曆武去出任務，此時並不在家，不然他就慘了。
    就在曆奇打算和曆天羽說幾句好話，讓他不要把事情告訴曆武的時候。
    曆天羽開口了：“曆奇，你知道為什麽會遇上他麽？”
    他，自然指的是曆凡。
    曆奇很清楚這點，不過此時還在氣頭上，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
    “鬼知道！”
    曆天羽敲了敲曆奇的額頭，遞給他一瓶藥膏，“他打算送給你的。”
    說罷，瀟灑離去，沒有多說些什麽。
    曆奇看著藥瓶上寫著的“陸”字，不知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
    ......
    第二天。
    “你打架挺不錯的。”
    曆奇在曆凡必經之處等了半天，見他出現之後馬上開口。
    “為什麽不反擊那些欺負你的人？”
    曆凡沉默的看著曆奇的眼睛，片刻後開口答道：“大哥說不能和別人打架。”
    停頓片刻，好像有所顧忌一般，曆凡才繼續開口：“不然會打傷別人的。”
    看著曆凡莫名堅定的眼神，曆奇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合著我就能使勁揍是吧！”
    “沒有。”
    “我看你昨天下手就不輕！”
    曆奇一邊笑道一邊走向曆凡，把右手搭在曆凡瘦小的肩膀上麵。
    “管他那麽多幹什麽！反正又打不死人。”
    曆奇一副大哥般的語氣，“下次在遇到這種事情，揍他丫的！”
    “像和我打的時候一樣！”
    曆凡被曆奇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嚇到了，但也沒有反感，沉吟片刻回道：“好！”
    兩個相差無幾的孩童身影，肩並著肩慢慢向遠處走去......
    ......
    曆奇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夜晚，和曆凡第一次打架的那個夜晚。
    歸家的曆武在那天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靜，把曆奇叫道身邊，和他像朋友一樣說了許多事情。
    曆奇知道了很多關於曆凡的事情，曆武鄭重的告訴他。
    曆凡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身邊的一切。
    曆凡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他比任何人都珍惜擁有的東西。
    “曆奇，你比他大幾個月，是他哥哥。”曆武重來沒有用如此鄭重的語氣對曆奇說話。
    “有事，你要擋在他麵前！”
    看著曆武認真的眼神，和從來沒有過的語氣。
    “好！”
    曆奇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然後拿起曆武麵前的酒杯，在父親驚訝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然後不出意外的醉倒了過去。
    ......
    寧靜的夜晚。
    曆奇躺著石頭上，曆凡坐在一旁，二人看著遠處的天空。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看了許久。
    “曆奇，我該怎麽辦？”
    “還記得你問我什麽是家人嗎？”
    曆奇回答的與曆凡問的完全搭不上邊。
    曆凡點了點頭，“可是......”
    “還有你，還有我！還有曆瑤！”
    曆凡眼神對上曆奇的目光，十歲的曆奇這時已經比大多數人的眼神都要堅毅。
    曆奇的身後隻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了，現實不允許他消沉下去，也沒時間讓曆凡繼續這樣。
    “不能再讓他消沉下去了！”
    曆奇不禁心想。
    迎著曆凡的目光，曆奇一字一句說道：“曆家還有我們！”
    看著曆奇燃燒著的目光，曆凡慚愧的低下了頭。
    哭也哭過了，曆凡也知道這樣是於事無補的，但他真的無法下定決心。
    那......是他的父親啊！
    “嘭！”
    曆奇抓起曆凡的衣領，額頭狠狠地撞了下去，鮮血在兩個人的頭上流了下來。
    “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做！”
    曆奇近距離看著曆凡的眼睛，咆哮道。
    “承受不住的事情，我幫你分擔。”
    曆奇眼中流出了眼淚。
    他真的知道曆凡的痛苦，他們都是那樣的崇拜自己的父親，若是不幫一把曆凡，他會壞掉的。
    “曆瑤我們一起守護，曆家我們一起再建起來！”
    曆奇放開曆凡的衣領，用手胡亂抹去眼淚。
    “好。”
    曆凡淚水止不住的流出，帶著哭腔應承道。
    曆凡發覺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家人，能分擔一切的家人，需要守護的家人。
    他不能止步不前，他要變強，變得更強。
    然後站著那人的麵前，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曆奇把手伸過去，一把拉起曆凡。
    然後振臂高呼：“我們要變得更強！”
    “要無比自由的活下去！帶著死去之人的願望，努力的活下去！”
    曆凡哭著聽曆奇奮力的大喊。
    寂靜的夜空，見證著兩個人共同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