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由於牧秋月暴力拆解了地表的暗區入口，整個暗區裏都進入了戒備狀態，花晴眉跟在牧秋月的身後走下樓梯前往電梯所在的廢棄地鐵站台。一路上，牧秋月沒有絲毫的言語，隻是沉默的走在前麵。花晴眉看著牧秋月的背影在周圍不停閃爍的紅色警戒燈光下，感覺對方似乎變得有些陌生。
    這時花晴眉才意識到自己與這個男人認識的時間還不足2周，隻是這段時間裏，他們二人之間因為hfp的事情頻繁接觸，這才讓她產生了對牧秋月有所了解的錯覺。對她來說，這個男人是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固執的正義感，也正是如此她才會不惜耗費力氣把含冤入獄的他撈出來。
    但是，剛才發生的一切又讓花晴眉再次意識到了牧秋月身上那純粹的正義感始終都處於一個極端的位置上。那無比衝動、決不低頭的處事方針既是牧秋月的正義感的外在體現，同時也是他的弱點與缺陷。
    而現在，牧秋月正處於失控的邊緣，對於hfp的可怕與其可能導致的糟糕未來，令牧秋月在追尋正義的牛角尖裏越鑽越深。其實到了這一步，花晴眉知道僅憑個人的力量已經無法繼續深入調查了，但是牧秋月已經鐵了心的要親自去解決這個問題。
    “牧秋月。”花晴眉嚐試著開口，卻沒能得到回應，像這樣被人無視還是花晴眉沒怎麽體驗過的新鮮感覺，隻不過這種感覺並不讓她開心，不禁嘴裏嘟噥起來，“你這家夥，遲早會撞得頭破血流……”
    牧秋月就像是沒有聽到花晴眉的話語一樣，自顧自的在沉默中來到站台，看著已經因為暗區係統封鎖而停機的電梯直接揮出了手。轟隆一聲，巨大的光錐便將電梯強行撞開了原來的位置。看著電梯被挪開後的通向地下深處的巨大坑洞，牧秋月徑直跳了下去。
    “喂！”花晴眉一驚趕緊衝過去，結果看到的是電梯井裏的牧秋月踩在緩緩下落的光錐上。很明顯，牧秋月在看到電梯因為係統封鎖而不能使用後，果斷的利用光錐做了一個簡易的升降平台。歎了口氣，花晴眉也緊跟著跳了下去。
    隨著光錐的逐漸下降，花晴眉也明白自己與牧秋月二人正在越來越接近暗區，即將迎接他們二人的恐怕是大批量地非法武裝人員和超界能力者，一番惡戰不可避免。現在再不說的話，估計接下來就不會有什麽空閑交談了，於是花晴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些話到底是她在勸說還是在單純的發牢騷，連花晴眉自己都搞不明白，“你真的覺得就靠你一個人就能阻止嗎？hfp的事情很明顯已經初具體係了，需要更高級別、更多的人才能處理。”
    “我要做的是解決在我目光所及之處的惡，僅此而已。”牧秋月淡淡道，“我沒有什麽宏大的理想，加入管理局成為外勤科的職員也不過是為了方便做我自己的事情罷了。雖說懲戒惡徒是順帶的事情，但有些時候是不能後退的。”
    “哈！？你在犯什麽中二病？你一個人又能處理多少？”花晴眉不解，“你直接讓羅根帶管理局過來……”
    “暗區裏還有許多無辜的人，”牧秋月看了一眼花晴眉，“管理局是對超界委員會負責的，沒有委員會的命令，管理局無法進行大規模行動，更何況……”牧秋月頓了頓後繼續說道，“如果真的讓管理局進行大規模行動的話，性質就變了，結果也會不同。”
    “什麽變了？”花晴眉搖搖頭，“結果不就是hfp的銷售網被管理局從暗區裏拔除嗎？”
    牧秋月歎了口氣，“暗區裏的大部分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老爹就代表了暗區中絕大部分人的意誌，如果他真的染指了hfp的銷售與製作，那管理局一旦對暗區展開大規模行動，那麽被拔除的將不僅僅是hfp相關的東西，整個暗區都會消失。”
    “這不好嗎！”花晴眉越發困惑。
    “正是因為無法成為普通的人，也無法像普通的人那樣生活在地表，”牧秋月歎息道，“所以才會有暗區這個供他們這些異類抱暖求存的地方，如果管理局展開大規模行動，暗區裏其他那些與hfp無關的人、那些不願意同流合汙而僅僅是在這裏掙紮求生的人，他們都將成為大老爹和其他hfp相關人物的陪葬品被一起清除掉，我……無法忍受那樣的事情。”
    “你……”花晴眉一時語塞，“管理局肯定會把這些無辜的人帶到其他地方吧。”
    “帶到哪裏？地表的收容所嗎？其他統轄市的暗區嗎？”牧秋月搖搖頭，“他們離開了這裏，在其他地方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暗區裏艱難生存的異類就是如此。”隨著光錐的持續下降，牧秋月二人已經離開了實心的岩石層電梯井區間，現在從這個沒有遮蔽的僅有幾根支架構築的開放電梯軌道上，他可以從高空將整個暗區的景色盡收眼底，“即使是這樣的無法被陽光眷顧的地方，也依然是人類的城市。”牧秋月看向花晴眉，“對我來說，他們不是異類，他們隻是在戰爭中受到了不可磨滅創傷，子子孫孫都隻能生活在這地下的不幸受害者。”
    花晴眉沉默下來，目光投向下方，隨著光錐的繼續下降，她也能越加清晰地看到地麵上那不斷匯聚過來的作戰人員。
    “我也知道我一個人肯定無法處理幹淨這個已經成型的hfp銷售網，但是如果我能抓到涉及hfp的相關主犯或首腦，就能把後續管理局行動時對暗區的影響降到最小，當然前提是管理局真的會行動的話。”牧秋月俯視著地麵上匯集過來的大量人群淡淡道。
    “你是暗區裏出生的？”花晴眉看了看暗區，結合著牧秋月的言論不由得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
    牧秋月自嘲似的輕笑了兩聲，“不是暗區出生的人就不能保護這裏的無辜者嗎？”
    花晴眉歎了口氣，然後指了指下麵那群已經看得清臉的武裝人群，“那這群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全部打飛。”牧秋月握緊拳頭，然後縱身跳下光錐。在牧秋月看來，任何拿起了武器或者佩戴上麵具站在他麵前的人都應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在傷害他人之前必然應當做好了自己也會受傷的覺悟。子彈與超界能力製造出來的火球與水彈四處飛來，牧秋月靈活的利用著多元驅動製造出的分身在空中調整著位置與速度，一邊使用樂園製造的光錐或是抵擋攻擊，或是將敵人擊飛。
    這群人裏麵的大部分成員都是為了保護暗區而來的，他們或自發或被迫的聚集在這裏。在他們的眼中，牧秋月與花晴眉是強行攻破了暗區大門，硬闖此地的危險人物。他們為了保護自己在暗區裏的家不被危險的外來者破壞，此刻都拿起了武器或是發動了超界能力來與之對抗。暗區是不受管理局直接管束的，這也意味著在沒有影響到地表上的統轄市時，管理局是不會插手這裏發生的侵害事件，隻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的最後的居住地，這是暗區的人從出生就明白的事情。
    花晴眉看著下方牧秋月一人獨戰一群人的畫麵，這才深刻感受到了對方話裏的含義——‘大老爹代表了暗區的意誌’。而牧秋月是在明白了這一點的基礎上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明明是為了暗區裏的無辜者而去與大老爹對峙，卻反而受到暗區住民的攻擊與抵抗。甚至在這群攻擊牧秋月的人裏麵，就有著牧秋月所想要保護的那類人。明明是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牧秋月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做出了決定。
    花晴眉麵具下的臉上眉頭緊鎖，下方聚集的人群確實讓她害怕了。但是牧秋月卻是沒有絲毫怨言的獨自一人麵對這幾乎是整個暗區對他的反抗，然後花晴眉睜大了眼睛，因為這個男人正在堅定地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出腳步，即使是越來越多的人圍攻過來，但是依舊被他一人盡數擋下、擊退。現在聚集在此處的人群大約有近萬人，而在花晴眉的高空視角看來，周圍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向牧秋月的位置聚來，整個暗區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在這片不大不小的暗區裏至少有著10萬以上的常住人口。
    “這家夥……真是瘋了。”花晴眉看著牧秋月周身那不斷出現的分身與光錐喃喃自語，但隨即又苦笑著的低語了一聲，“我也是……瘋了。”超界蝕印顯現在花晴眉的身後，接著她便縱身一躍。
    “你怎麽也下來了？”牧秋月感覺到有人朝著自己的背後衝來，瞥了眼發現是邊跑邊用光錐轟飛敵人的花晴眉。
    “兩個人打的快一點。”花晴眉伸手一點遠處，一道光錐拔地而起頓時將好幾個人衝飛了出去，趁著敵人畏懼的空隙趕忙追問，“下一步呢？”
    “去大老爹的中央塔。”牧秋月一發光錐將逼近過來一個超界能力者的麵具擊碎，然後第二個光錐將這名失去麵具的能力者和周圍的其他武裝人員一起撞飛了出去。接著牧秋月抽空指了一下遠處的位於暗區中心地帶的中央塔。那也是當時他第一次帶花晴眉來暗區領著對方去找大老爹的地方。
    花晴眉有些泄氣的抱怨了一聲，“好遠啊，話說這群人都不怕死嘛！越打越多了哎！”
    牧秋月苦笑一聲，“別把人說的跟蟑螂一樣，我們是凶暴的入侵者，他們隻是在防衛家園罷了。”
    “真討厭啊，這種明明幹好事卻還要被人追著打的氣氛。”花晴眉惡狠狠的用一發光錐將發射火球的能力者轟到牆壁上後不滿的說道，接著花晴眉用想到了什麽的語氣提醒道，“喂！為什麽不用烈陽行者啊，一口氣直接衝到中央塔不就完事了嘛！”
    牧秋月無奈的搖搖頭，“今天的烈陽行者剩餘可用時間不多了，不到緊要關頭我不想使用。”
    花晴眉聞言越發覺得眼下這狀況無比艱難，不管她用光錐打飛多少個敵人，都立刻會有下一個人繼續衝上來。牧秋月憑借著對樂園精巧絕倫的控製，可以精準的擊碎能力者的麵具令其短期內無法使用超界能力，而且還不會給對方造成過重的損傷。相比之下，花晴眉雖然能夠熟練地使用樂園，但在細節的控製上卻要遠遠遜色於牧秋月，至少她無法做到牧秋月那樣。花晴眉深知自己是不可能在擊碎敵人麵具的同時還能保證對方的腦袋還停在脖子上，於是她隻能小心翼翼的控製著光錐速度與距離，在不傷及這些人性命的情況下，盡可能讓他們因為負傷而喪失戰鬥力。
    不知打了多久，二人就這一邊防禦、閃躲，一邊攻擊、逼近，一路上牧秋月與花晴眉憑借著樂園i型製造光錐的能力，硬生生的平推到了中央塔的腳下。
    好不容易突破重圍，花晴眉隻覺得自己手腳都在發抖，她因為長時間的、高強度的使用超界能力，隻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亂成了一鍋粥，五感都開始變得有些異常了。當然這姑且還算在過度疲勞的範疇裏，以花晴眉的身體素質，好好地睡上一覺，然後休息一天也就能完全恢複了。
    而與花晴眉這個超界能力新人相對的，比她戰鬥時間更長、且中途還多次照顧花晴眉為其擋下攻擊的牧秋月，此刻看起來卻好像仍有餘力。‘這個男人的體力和精力是無限的嘛！’花晴眉累的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還是強打著精神盯著牧秋月的背影在心裏用力吐槽，‘這體力，這精力，以後哪個倒黴女的和他結婚還不得被他活活累死！’
    牧秋月回身一甩手，頓時一道牆壁狀的光錐升起，將二人剛剛過來的道路封死。接著牧秋月沒有絲毫停歇的快步邁向中央塔，他從暗區最外圍的電梯口一路披荊斬棘來到位於暗區中心區域的中央塔，可不是什麽輕鬆地事情。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對大老爹的不信任感就越發嚴重。
    此刻中央塔的門口還站著幾個護衛人員，但是這幾人卻意外的沒有任何對牧秋月做出攻擊的舉動。就在牧秋月距離中央塔的入口越來越近的時候，從入口的門後麵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立即止住了腳步。
    “喲，白麵，你這家夥真是對誰都是橫衝直撞啊？這樣可不好啊~~”帕瓦·希爾德臉上戴著麵具，推開大門走出了中央塔。
    雖然是寒暄的語氣，但是牧秋月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友好的氣氛。
    “帕瓦·希爾德。”牧秋月聲音冷了下來，“你為什麽會在這？”
    牧秋月無法理解，他是看到帕瓦被捆著雙臂從麵包車上被押下來的，但為什麽此刻對方卻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攔在自己的麵前？
    “你說呢？”帕瓦笑著戴上麵具反問道，超界蝕印隨之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