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四十五章 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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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笑了笑,“你是指什麽呢?”接著老人自顧自的說道。
    青年男子認真的回答,“是關於hfp的意外泄漏問題。”
    老人抬起頭看著青年男子,年老的雙眸中的銳利目光一閃即逝,“你說是意外泄露?”
    麵對老人欲言又止的態度,青年男子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在來到這裏之前他已經和父親好好地做過了溝通。什麽事情可以直接說、什麽事情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可以勉強說、什麽事情打死也不能說,相關的信息已經從非機密級別到高機密級別都做好了相應的應對措施。但是真正當他站在這個老人麵前的時候,他才發現之前的預想裏漏算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自己的精神狀態。
    青年男子此刻繃緊身體,默默忍受著精神上的壓力;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赤身裸體的站在獅子麵前一樣,莫名的恐懼感從對方目光掃向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就攥住了他的心髒。明明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老人,但卻是他第一次在麵對老人的時候感受到了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不愧是救世英雄中的一人,這才是他的真麵目麽……以前的那種和藹的氛圍隻是偽裝嗎?’青年男子咬緊牙關,一邊在心裏對比著記憶中的老人一邊暗自慶幸沒有帶手下過來;他自己麵對老人都尚且如此,手下在這裏的話,他們的表現隻會更加不堪。
    “是!”青年男子一咬牙,斬釘截鐵的撒了謊。
    老人輕輕地閉上眼睛,語氣平緩的說道,“其實星神們並不在意你們在做什麽……”
    青年男子一動不動的低下頭,似是在認真聆聽著老人的話語。對此老人也不以為意,隻是接著說道,“對祂們來說,維持儀式的進行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的一切事物隻要不影響到儀式,他們就不會在意。”
    青年男子眉頭一皺,但依舊沒有言語。
    老人用食指輕輕地摩挲著座椅的扶手,“至於儀式的存在意義普通人不知道,但是以你的身份想必不會不知道吧。”
    聞言,青年男子點頭,“是的,我知道。”
    老人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後,繼續開口,“你們準備做什麽,想要做什麽我其實都不在乎,但是要學會適可而止。”
    青年男子張口欲言,“我們……”
    “算了不管那些了。”老人擺了擺手,打斷了青年男子後續的話語,然後用蒼老但是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單論hfp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善後?”
    青年男子垂眸,腦海裏回想起了來這裏之前與父親的那片刻交流,然後抬起頭認真的迎上老人的視線,“聖·喬治現在已經在集團內部開始追查了,目前我們已經查明了泄露hfp原始資料與樣品的實驗室和相關人員,關於其中涉及的人員信息將由我本人作為責任人直接跟進,3天之內必然會給您以及第三管理局一個交代。”青年男子一下子找回了平時說話的感覺,繼續流暢的說了下去,“從hfp非法流出後所導致一切損失將由我們聖·喬治集團以經濟援助的形式進行彌補。”
    老人盯著青年男子的麵容,然後開口追問,“短期損失還是長期損失?”
    “一切與hfp直接關聯的損失都在這個約定的範疇裏,具體的補償方案和條件會在一周內確定。”青年男子平靜的回答了老人的疑慮。
    老人輕輕頷首,似是認可了青年男子提出的方案。
    見此情景,青年男子心中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老爺子,說來這次的事情終究是我疏忽了對各分部的管理,關於泄漏hfp的源頭我會親自派人……”
    老人再次擺擺手打斷了青年男子的話,“不用了,會有其他人去處理的。”
    聞言,青年男子下意識的瞥了眼方才老人伸手的方向,“您所指的——是樓下那個被帕瓦攔住的人嗎?”
    老人看向樓下牧秋月的方向點點頭,“他,很不錯。”接著老人又把視線放回到了青年男子的身上,“他和曾經的你很像。”
    聞言,青年男子臉上緊繃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既是老爺子您看上的,想必是不可多得精銳能力者吧。”
    老人嘴角微微上揚,“他將來會是的。”緊接著老人一轉口吻,語氣不再冷淡強硬,而是用拉扯家常般地溫和語氣說道,“對了,南宮澤他怎麽樣了?”
    青年男子知道關於‘交易’的話題已經結束了,於是稍微放鬆了一些的回應道,“承蒙您的關心,我父親他仍和平常一樣,畢竟我們聖·喬治也是以醫療起家的,隻是他有些擔心老爺子您的身體狀況,我聽聞當年的那場大戰裏,您驍勇奮戰,但也因此承受了極為沉重的傷勢。”
    對於青年男子的話語,老人像是回憶起了什麽而陷入了沉默,青年男子也知趣的沒有主動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沒過多久,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老人自己,“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就幾十年過去了,我認識的人如今也沒剩下幾個了,朋友也好,敵人也罷,最終留下的隻有這個逐漸腐朽的回憶。”
    青年男子剛想接話,就又聽到了老人接下來的話語,“萬裏那小子已經為他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價,南宮澤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他就別再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老人說到這裏,眼神溫和的注視著青年男子,但是這溫柔的眼神卻讓青年男子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製的繃緊了,他就像是被捕食者盯上了的獵物一般陷入了極度緊張的狀態。老人溫和的說道,“我隻是個孤寡一人的糟老頭子,但是在我下去見那些朋友之前,還是打算繼續為這個世界發光發熱的,不過——畢竟是一把老骨頭了,你也不忍心看我這一把年紀的人還要站起來敲打敲打你們吧?”
    青年男子常年接受的教育和與生俱來的性格讓他保住了最後的體麵,即使此刻心髒已經瘋狂跳動的像是要蹦出胸口一樣,即使現在他的後背已經滿是冷汗,但他依舊用得體、冷靜的聲音低頭回應道,“謹記教誨。”
    老人嘴角微微揚起,看著麵前這個對自己尊敬異常的青年男子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沒有繼續說話,老人隻是輕輕地揮了揮手,表達了會談結束的意思。
    青年男子恭敬地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然後一道空間裂縫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後,緊接著兩個機械人偶一左一右的從裂縫裏走了出來。從老者那森然的氣場中解脫出來的男子,逐漸恢複了平時的從容姿態,青年男子溫文爾雅的一指房間的某個角落。一名身體蜷縮起來的身穿著病號服的犯人立刻被兩個機械人偶強硬的架了起來,同時犯人的臉上還被扣上了一個類似於麵具的東西。青年男子朝著老人的方向輕點了一下頭,“那麽,晚輩就告辭了。”說完,青年男子手中閃現出一張卡片,然後在他將發散出光芒的卡片按向臉部的時候,一步跨入了空間裂縫中。
    青年男子前腳剛離開,境界就是‘咚’的一聲,房間的大門被人粗暴的一把推開。牧秋月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正在使用森羅逆變持續對他治療的花晴眉。
    牧秋月一進房間正好就看到了剛剛把黑色麵罩戴到臉上的老人,當即一下吼出聲,“大老爹!”
    一聲無奈歎氣從老人的嘴裏發出,似乎是對這個橫衝直撞的年輕人很是沒有辦法,“哎呀……這不是秋月小友嗎?什麽事讓你這麽火急火燎的啊?”
    原本滿腔怒氣與質疑的牧秋月在聽到老人和和氣氣的詢問後,頓時發作不起來。此刻的牧秋月就感覺自己像是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在最後關頭被人掐滅了引信,用力打出的拳頭卻一下子捶進了海綿裏麵,“我……”
    老人緊接著看到了跟在牧秋月身後的花晴眉,雖然她戴著麵具,但是老人卻依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麵罩下的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秋月小友,一段時間不見,想不到你還換了個搭檔啊?你原來的那個呢,那小子長得是埋汰了點,不過人機靈。”
    “啊……我現在被管理局開了。”牧秋月一下子尷尬的泄了氣,下意識的想要抓抓臉,結果卻隻能碰到臉上覆蓋著的冰涼堅硬的麵具,“啊不對,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老人像是有些遺憾的搖搖頭,隻能順著牧秋月的話茬說道,“秋月小友所為何事啊?”
    牧秋月握緊拳頭,“大老爹我們直接說明白話吧,hfp的事情是不是你指示的!在統轄市裏和暗區中流通的hfp是你在操控嗎!?”
    老人聽聞後哭笑不得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原來秋月小友是為此事而來啊,”老人撐著扶手,穩穩地站了起來,“那你可真是誤會我這把老骨頭咯。”老人一邊慢步走向房間的窗戶,一邊說道,“我沒有插手hfp的販賣與流通,相反,我這段時間也在想辦法把這個毒瘤徹底從暗區中拔除掉。”
    牧秋月麵具下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但還沒等他出聲詢問,一直站在旁邊的花晴眉就搶先開口問出了問題,“牧秋月也是來抓hfp的嫌疑人的,那你把暗區大門堵起來不讓他進去是什麽意思?”
    老人對於花晴眉的直言直語毫不意外,“看來小姑娘你也和秋月小友一樣是個快言快語的人,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嘛哈哈哈哈……”老人笑了一會後,似乎是察覺到了花晴眉的不耐煩與牧秋月的焦躁,這才溫和的解釋起來,“經過這段時間我手下人對暗區裏hfp的調查情況,總算是確認了涉及到的人員和地點,我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所以就命令他們把這個暗區徹底封閉起來,然後來個甕中捉鱉。”
    聽到這裏牧秋月感覺自己的額頭都開始滲出冷汗了,站在一旁的花晴眉雖然臉上戴著麵具,但是牧秋月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緩緩轉向自己的腦袋,以及那逐漸銳利起來的刺人視線。
    “不過秋月小友你確實了得啊,哈哈哈哈哈……我還特地命令手下在今天的計劃完成前攔住所有外來者的,沒想到卻被你一路從正門突破過來了,真是後生可畏啊哈哈哈哈哈!”老人對於牧秋月從暗區正門一路打穿到了自己的中央塔下似乎並不懊惱,反而是相當開心的誇讚了起來。
    “你這是幹了超級大的壞事吧?”花晴眉扯了扯牧秋月的衣角,刻意壓低了聲音後小聲挖苦道。而對於花晴眉這不加掩飾的挖苦,牧秋月也感覺自己尷尬的想要立刻找一個地縫鑽進去,同時他也慶幸自己戴著麵具,不用擔心他那張惱羞到通紅的臉暴露在別人麵前。
    像是要維護牧秋月一般,老人開口辯解道,“不不不,秋月小友不僅沒有辦壞事,反而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啊?”陷入尷尬的牧秋月和準備繼續挖苦搭檔的花晴眉異口同聲的發出愕然聲音,就像是鴨子被人瞬間勒緊了脖子般的詭異叫聲。
    老人發出惡作劇得逞般的快意笑聲解釋起來,“甕中捉鱉談何容易,尤其是這個甕又深又貴重,它們躲藏太深我也沒轍啊。”話音一轉,老人一指牧秋月,然後笑著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期待封鎖整個暗區就能把這群染指hfp的敗類揪出來,它們就像老鼠一樣擔驚受怕越藏越深,尤其是它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封鎖暗區,它們會等到我被迫解除暗區封鎖的時候,而那時就是它們苦等的逃脫升天的機會。”
    “難道說……”牧秋月瞠目結舌,他隱約猜到了老人的計策,而站在他身旁的花晴眉也一下沉默不語。
    “以這群老鼠的習性,不論我是真的被迫無奈解除暗區封鎖,還是為了引蛇出洞而假意解除封鎖但暗中另行安排陷阱,他們也依舊會繃緊神經、步步為營,那樣的情況是最麻煩的,既難抓也抓不全。”老人回過頭,滿意的看向窗外,此刻外麵正在不斷傳來戰鬥的聲音,“必須要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意外出現,而這個意外出現的缺口才能讓這群成精了的老鼠們放鬆警惕。”
    牧秋月神色複雜的長長歎出一口氣,和大老爹合作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對方心思的深沉,“我們不是合作關係嗎?這麽重要的計劃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老人輕笑,“秋月小友,你是這個計劃裏最重要的一環也是我唯一無法掌握的一環,我沒有告知任何屬下這個計劃的全貌,所以他們才會以全部力量來阻擊你的強行闖入。我也沒有告知你,這樣你才會拚盡全力的去創造這個‘意外出現’的逃脫口。隻有在雙盲的情況下,我所設下的陷阱才會‘意外’的如此真實啊。”老人稱讚般地感慨道,“你覺得我不信任你所以才沒有告知這個計劃?恰恰相反,我正是因為相信你所以才沒有告訴你,而你也正如我相信的那樣……魯莽、衝動,或者說——你堅定的貫徹了你自己心中的正義,所以計劃才能如此成功啊。”
    說罷,老人對著窗外的暗區景色猛地張開雙臂,如同要擁抱這片生存於黑暗之中的城市,“你的正義成就了我的計劃,也將使得這個庇護所完成一次徹底的清洗。”老人的聲音突然間沒有了方才那種輕鬆與和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花晴眉後背發冷的冷酷與霸氣。
    “利用……”牧秋月握緊了拳頭,但又默默地鬆開。
    “是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以互相利用為基礎來合作的,不是嗎?”老人的語氣裏再次恢複了先前的和藹氛圍,他轉過身注視著牧秋月笑道,“而且從結果上來看,你確實拯救了這暗區中的無辜者,而我也暢快的清理了那些老鼠,這是雙贏啊,秋月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