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五十二章 鄭若夢
字數:3141 加入書籤
牧秋月再次確認了一遍全息界麵上顯示的信息,然後抬頭看了眼麵前的這棟建築。“第三統轄市療養院麽,真的在這裏嗎?”
牧秋月有些不確定的打量了下四周,這裏雖然還沒偏僻到像暗區那樣位於城市邊際,但也相差不遠了。目光掃過庭院,牧秋月看到的基本都是些年過花甲的老人,既有看起來身體硬朗、可以獨自行動的老人,也有需要護工攙扶或者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如果不是還能零星看到幾個年輕但肢體殘缺的病患,牧秋月都要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一座養老院。
不再東想西想,牧秋月收拾好心情後走入大廳來到問詢台,稍微等待了一會後,他才看到了一個慌慌忙忙趕過來的女護工。“不好意思啊,讓您久等了。”
牧秋月不經意的瞥到了護工袖口上沾著的某種嘔吐物,還能隱隱聞到一絲令人不舒服的難聞氣味,但是女護工自己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隻是表情僵硬的對牧秋月擠出笑容。“我是來找鄭若夢的。”牧秋月看著麵前這位累到滿頭大汗的護工,平和地說道,然後通過通訊終端將鄭若夢的信息推到了對方的終端上。
“鄭若夢……”女護工看了眼自己的全息界麵上顯示的信息,立刻點了點頭,“是的,根據你提供的信息,她確實在我們這裏。”
牧秋月聞言不由鬆了口氣,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女護工就搶先說話了,“但是,考慮到在我們這裏修養的患者大多缺乏自理能力,所以我需要確認一下您和患者的關係。”
“我……”牧秋月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和她父親鄭星是好朋友,他現在比較忙來不了,托我來看看她女兒。”說完,牧秋月麵不改色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拿回來的調查員證件。
女護工在看到牧秋月掏出來的證件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沉默的將目光在牧秋月的臉上與其手中的證件上來回掃了幾次,然後歎息似的點了點頭,“好吧,我帶你過去。”
牧秋月收回證件,跟上了女護工的帶領。他知道對方並沒有相信他的說辭,隻是相信了他的證件。牧秋月覺得,眼前這個護工肯定是把他當做是來執行公務的管理局人員了,但實際上這次來找鄭星的女兒隻是出於他的個人目的。當超界綜合征這個名字再次被人提及的時候,牧秋月的腦海裏就止不住浮現起曾經鐵血硬漢般地同事,最終無法忍受那種非人的折磨,而苦苦哀求搭檔開槍結束他性命的畫麵。
鄭星當時親口供述的犯罪目的,是為了拯救罹患超界綜合征的女兒,但是真相已經隨著他的死亡而埋葬在了迷霧之中,僅僅隻是出於驗證的目的,牧秋月才會不嫌麻煩的調查出鄭星女兒的位置並親自來看一趟。這樣做到底有什麽意義呢?主犯已經死了,即使來這裏看到了他的女兒或者沒看到,這其中又能有什麽差別呢?牧秋月自己都想不明白此刻行為的確切目的與意義,又或許他隻是單純的好奇什麽樣的人可以長久忍受超界綜合征的折磨?
牧秋月一邊跟在女護工的身後緩步前進著,一邊將自己的思緒從一個方向扭轉到另一個方向上。
現在冷靜想想的話,牧秋月突然覺得這次的hfp事件裏疑點重重,僅靠鄭星這樣一個偷走製造圖紙的研究員,就能夠將hfp的私下流通網遍及整個第三統轄市嗎?甚至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的推測,近期在周邊的其他統轄市裏也發現了hfp的蹤跡。擴散範圍廣,影響人數大,這其中肯定有鄭星之外的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這幕後黑手到底是誰?hfp的蔓延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最近幾個月?還是更久之前?
就在牧秋月想要深入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女護工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拽回了療養院的走廊,“到了。”
牧秋月瞥了眼門牌,確認上麵姓名無誤後才緩緩推開房門,然後看到的是一間意外寬敞的病房,整個房間看起來幹淨整潔,與房門正麵相對的方向上有著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麵庭院裏的景色。病房中央的床上,一名頭發花白的嬌小女孩安靜的靠坐在床頭。
左右看了看,牧秋月再次將目光放回到女孩的身上,這時他發現了異常之處,明明他和女護工已經走進了房間,但是女孩卻像是沒有察覺似的靜靜看著窗外。“她已經因為那個病的原因完全喪失聽力了。”女護工像是擔心牧秋月誤會一樣,搶先開口解釋起來。
“那個病……麽……”牧秋月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心中卻又不禁歎息道,‘連名字都不敢說出來的病啊。’
牧秋月就這樣稍遠的站在女孩的背後,在注意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仔細打量起來。如同其他那些超界綜合征患者一樣,女孩的身上隨處可見與皮膚融合在一起的金屬外殼,金屬與皮膚之間根本看不到明顯的邊界,就像是兩種顏色不同的塑料重塑後連接在一起一樣,根本看不出金屬外殼與皮膚是從那裏開始異化的。耳廓、後頸、手肘、臂膀、手背,幾乎所有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有金屬與肉體混合的現象存在。這就是以太軀體與肉體互相雜糅後的悲慘模樣,牧秋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這個女孩的狀況,比他記憶中那個通過自殺解脫的同事更為嚴重。
“她……不,這孩子……這樣子多久了?”牧秋月心中輕歎一聲,然後詢問起身旁的女護工。
女護工同情的看著病床上的鄭若夢,低聲回道,“13個月了,她是一個奇跡,我們療養院裏從來沒有一個得了這種病症的人能活這麽久。”
“理論上不是有1年的存活期麽?13個月的話雖然超過了理論時間,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吧。”牧秋月追問道。
女護工歎息一聲,“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疾病的痛苦不是人能夠忍受的,很多病人的精神並沒能堅持到理論的時間……”
對方沒有直白的說出來,但是牧秋月聯想到那個吞槍自盡的同事,立刻就明白了女護工的話語中的潛藏含義。
女護工接著解釋起來,“這種病所導致的疼痛難以用藥物壓製,在急性發作期的時候,病人體內的髒器會完全變成以太軀體裏的模樣,用於人類肉身的藥物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無法使用,而且每一次發作結束後患者各個器官都會進一步衰弱,說真的……那些病人發作時就像是活人在地獄裏掙紮的樣子。”略微頓了頓,女護工接著說道,“若夢是個好孩子,她擔心增加我們的工作,所以每次發作的時候她都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壓抑自己不讓別人知道,她……真的很堅強,其他患者說發作時的疼痛,就像是有東西在骨頭深處向外鑽出來,那樣的痛苦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忍耐下來不發出一丁點聲音的。”
“這樣的痛苦……忍受了13個月麽。”牧秋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