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月手裏拎著禮物袋，裏麵是他廣泛收集了管理局裏同事們的建議後，才精挑細選出來的禮物。
    ‘給小女孩的禮物？牧哥你都有孩子了？！’
    ‘小女孩的禮物啊，蛋糕之類的？’
    ‘禮物麽，這種事不應該是和孩子的母親一起想麽，等等……小牧你之前都沒提過孩子，難道是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麽，嗚嗚嗚嗚……太感動了，放心吧，姐姐我一定好好幫你出主意！’
    ‘小女生的禮物隨便買點粉紅色的不就行了嗎？’
    牧秋月眼角微微抽搐，透過包裝袋，他仿佛看到了精心包裝的盒子裏麵放的那個禮物——粉紅色的蛋糕熊玩偶。“哎……”牧秋月現在才察覺到自己似乎買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複雜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按住額頭那不住跳動的血管。
    半晌，牧秋月放下手臂，頗為無奈的抬頭看向眼前的療養院正門。“我真是瘋了，才和那小姑娘見過一次麵就想著給她買生日禮物了……”再次看了眼手裏抓著的禮物袋，牧秋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又不欠她什麽……幹嘛這麽上心。”
    頗為不爽的咋舌一聲，牧秋月像是在跟自己賭氣般地快步走進了療養院。
    再次跟隨著之前見到的那位女護工來到了病房，牧秋月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鄭若夢。依如第一次見麵時的那樣，鄭若夢麵朝著落地窗的方向背對著房門，她安安靜靜的看著玻璃對麵的庭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牧秋月在女護工的幫助下連接上了鄭若夢的終端，然後用文字與對方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牧秋月，這次替你爸爸給你帶禮物來了。”
    這一次鄭若夢並未像上次那般被嚇到，而是在看到了界麵上跳出的文字後，熟練地用一根手指控製著電動輪椅轉過身體。知道自己隻靠幾根僵硬手指無法快速回複的鄭若夢，這次沒有打字，而是回以微笑。
    牧秋月眼神一動，他的目光被鄭若夢額頭的那對角所吸引，上一次來的時候那還是猶如小荷初露的尖銳小角，而現在卻已經變得如同女孩的拳頭一般大小，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彎曲盤繞起來的綿羊角。
    愣了幾秒後，牧秋月才尷尬的回過神來，一邊將禮物袋放在鄭若夢的腿上，一邊打字，“這是你爸爸托我提前帶給你的生日禮物，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但是我那時恐怕沒空，隻能今天先來把禮物交給你了。”
    看到腿上的這份由‘爸爸’托人送來的禮物袋，鄭若夢的興奮地臉上紅撲撲的，連眼睛也笑的彎成了月牙模樣。牧秋月看著鄭若夢開心的模樣，感覺無形的壓力像是變成了一雙看不見的手，在狠狠的扭扯著他的胃袋。“嗚……”牧秋月眉頭皺起，忍不住摸了摸腹部。幸好，他的這副模樣並沒有被沉浸在喜悅中的鄭若夢注意到。
    站在一旁的女護工見狀連忙走到鄭若夢的身前，幫著隻有幾根手指可以活動的她拆開禮物盒。
    禮物盒拆開後，女護工麵無表情的看著裏麵的粉紅色蛋糕熊玩偶，無言的轉頭看了眼同樣麵無表情的牧秋月。雖然女護工和買禮物的牧秋月本人都對這個玩偶的設計不敢恭維，可是鄭若夢卻意外的喜歡，二人看著歡天喜地的用力把玩偶抱在胸口的女孩，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女護工看著玩偶，像是確認了什麽似的歎了口氣，如果說牧秋月第一次來的時候她還隻是推測鄭若夢的父親出了什麽事；那麽這次牧秋月帶著禮物來，就讓她確認了先前的猜測。
    牧秋月看著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與年齡相符表情的女孩，心中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因為以太界與星神的出現，舊世界在戰爭中毀滅，無數的人在那場因為人類自身欲望而發起的戰爭中成為枯骨；而即使是戰爭平息後重新建立了規則的現在，以太界也在大部分人看不到的地方持續‘生產’著受害者。
    收回發散的思緒，牧秋月從工具包裏取出一根食指大小的采樣管，然後遞給了女護工，“麻煩抽取一點鄭若夢的血樣。”
    女護工接過采樣管，眉頭皺起，警惕的看著牧秋月而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牧秋月搖搖頭，明知鄭若夢已經喪失了聽覺，但還是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我的朋友接手了特效藥的後續研究，需要一些患者的血液進行最後的調試。”
    女護工咬了咬牙，“你想拿她當試驗品！？”
    牧秋月搖搖頭，“那是用鄭星留下的資料製作的藥物，我朋友隻是在替他完成那最後一步。”說到這裏，牧秋月又輕歎了口氣，“也是，這樣的做法或許和拿她當試驗品沒有區別……”
    女護工看了眼前幾天才發作過的鄭若夢，然後又凝視著手中的采樣管。不論是醫生的診斷，還是儀器的數據，都在證明女孩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即使沒有外力的介入，恐怕這個憑借著頑強毅力與對父親的執念而掙紮了13個月的女孩，也沒有剩下多少的時間了。最終女護工妥協的垂下了肩膀，“我……幫你。”就像是麵對著惡魔的誘惑獻出了靈魂一般，女護工的聲音有些顫抖。
    牧秋月口中所說的那個特效藥既可能是挽救這個女孩的生命的靈丹妙藥，也可能是讓女孩即將凋零的生命加速滅亡的致命毒藥。女護工抬起頭，然後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但是特效藥是否使用，要由她自己判斷！”
    牧秋月看著女護工不容反駁的眼神，鬆了口氣的點點頭，“那是自然，我隻是想多給她一個選擇，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她自己的手中。”
    走出療養院後，牧秋月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工具包，那裏麵放著的是鄭若夢的血液樣本，也是花晴眉向他索要的用於製造特效藥的重要一環。
    今天晴空萬裏、陽光明媚，但是牧秋月卻覺得這座療養院外表光鮮亮麗的美好環境下充滿著散不開的死氣，這裏有著許多身患無法治愈疾病的人，還有著不少像鄭若夢這樣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患者。牧秋月站在大門的外麵，感覺內外之間仿佛被一條看不見的線分隔開來；他所站的這一頭是生，而大門裏麵的那一頭是——死。超界綜合征沒有治愈的先例，而12個月就是這些患者們無法逾越的天命。鄭若夢打破了這個天命，在痛苦中掙紮存活了13個月的她像是一個預示著破除魔咒的希望與奇跡，牧秋月選擇相信鄭星的所言。
    “這下可就全看你的了。”牧秋月自言自語著，他將特效藥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花晴眉的身上，因為現在能夠在最短時間裏、不惜代價的製作出這種特效藥的，就隻有這個身份神秘的花晴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