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頭誤會了。
    但是，也由不得教頭不誤會。
    剛剛還在說自己在學堂裏麵過得很好，結果轉頭就說想花錢學習以一敵多的招式......
    前麵之所以說那麽多學堂的好話，隻怕也是這孩子的倔強。
    畢竟吃了那麽多苦，花了那麽多的精力才艱難考上了采藥學徒。
    要是就因為別人的霸淩，就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後選擇退出，這還是何晨，還是個少年人的模樣麽？
    教頭自己設身處地想想，換成是他年輕的時候，也必然會死撐在學堂裏，直到實在扛不住為止。
    “我可以免費教你，但是你要記住了，絕對絕對，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能以功夫傷害同為采藥學徒的同學，更......
    “你現在也繼續在學堂裏麵學著，但是練武學徒那邊的名額，我也仍然會給你留好的。到時候，萬一，如果你因為什麽情況，在采藥學徒這邊待不下去了，隻要沒有傷過人，那我都保你能在練武學徒那邊繼續好好練武！”
    “到時候，練出頭，畢業之後你仍然可以當個小隊長，出來後的地位，同樣也不差！知道了沒有？！”
    教頭用自己的語言鼓舞著何晨。
    說實話，這些話，他也就是會對何晨講一講。
    但凡不是何晨的天賦如此驚人，以至於兩個月的時間練下來，都可以以一敵五，把五個已經通過考核的練武學徒全部放倒；
    但凡不是何晨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以後何晨要是靠功夫出頭了，他也絕對會與之一同受益，教頭絕對不會這樣做。
    畢竟，保留練武學徒的名額，隻是小事情。
    用閑暇的時間，教何晨這個練武天才學習以一敵多的功夫，也不算什麽事兒，還正好可以休息休息腰子。
    但是，許諾何晨隻要不傷人，都幫他把事情扛下來，這個承諾對教頭來說，也不是一般的重了。
    畢竟，跟何晨一起在學堂學習的，那都是采藥學徒，誰知道何晨在學堂裏會得罪誰？
    到時候教頭上來抗的時候，輕可能也就是被說幾句怪話，外加給點刁難；重的話，搞不好他這個教頭都得挨掛落。
    作為一個無親無故，僅僅隻是兩個月師徒關係的教頭，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殊為不易了。
    所以，他許諾中專門強調了沒有傷過人，沒有出過事。
    而要是以何晨的功夫，怒急之下將對方給打傷，乃至於不幸的話......
    那，何晨會失去什麽不好說，教頭就肯定會失去自己教過何晨的這段記憶，誰問都不記得的那種。
    “嗯，教頭，你放心，我隻是學著以一敵多的功夫有其他用，沒有想著用來對付其他采藥學徒，而且我也不會在學堂裏麵惹事兒的！”
    何晨雖然不太能搞懂教頭到底想了什麽，但是，教頭這番話的好賴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雖然話裏的那些支持，除了免去二兩銀子的武功學習費用之外，其他的他感覺似乎沒什麽用，但是話裏真切地關懷，卻讓孤身一人的何晨相當為之動容。
    見到何晨這孺子可教的模樣，教頭便與他約好了明天開始，每日午間教學。
    順帶，開口多勸慰了何晨幾句，將自己人生中與人相處的經驗，總結出來的生活至理等等，都一應中年人的想法與他傾瀉，見何晨聽著聽著開始奮力吃肉，一副顯然沒聽了的架勢，才匆匆得朝著半掩門小嫂子家裏趕去。
    而在何晨這邊，教頭說的一通讓他多注意與人相處，在學堂裏多謹小慎微等等一應令少年人喪氣的話，他......
    統統沒聽進去，光顧著吃肉了。
    所以，吃完晚飯之後，何晨的臉上滿是吃飽喝足的滿足，以及即將學到以一敵多功夫的喜悅，乃至於回到了屋舍之中對照著草藥記憶學習的時候，都不曾消散。
    這個下午與晚上，何晨認認真真對照實物，將腦海中已經熟記的十來種草藥炮製，與草藥本身對應，並且進入到自己的筆記之中，將剩下的人影一個個打敗，獲取了其中的全部知識。
    盡管人影更多，而且白天用在學習新人影的時間更少，但是在何晨愈加熟練的招式麵前，何晨還是在睡覺之前，就將今天記錄下來的筆記，全部灌輸到了自己的腦海中，可謂功德圓滿。
    要說這個晚上唯一讓何晨不滿意的，大概就隻是晚上吃完晚飯的時間著實太晚，盡管去吃了宵夜，但是肚子不餓著實沒吃掉多少。
    以至於晚上何晨做夢的時候，還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噩夢，他夢見自己麵前有一大片的食物，但是自己的肚子卻又飽又鼓，跟裝滿了一樣吃不下東西。
    當然，這些都隻是小事。
    等到第二天初陽破曉，日掛枝梢，晨起的何晨已把昨天的煩惱全都忘得幹淨，再次帶上自己的東西，朝學堂趕去。
    學堂裏仍然三三兩兩坐著同樣喜歡提前趕到的學徒，他們各自說著聊著些門派裏發生的事情，見到何晨的到來，隻是瞥上一眼，基本沒人和他打招呼。
    何晨也不管他們，攤開彭炳借給他的筆記，仍然嚐試著各種或許可行的方法與其中的人影對打。
    拚著挨上一頓毒打，他每次也多少都能得到些許的藥材知識。
    這些知識盡管稍顯淩亂且不成體係，但是對於本身知識匱乏，幾乎沒什麽積累沉澱的何晨來說，也稱得上有用。
    然而......
    “謔，來了啊！”
    “真的被打了？！哇，我看到他小臂青了！”
    “半天就回來，看來真沒受什麽傷。”
    ......
    突然的嘈雜聲，一下子將認真與人影對戰的何晨吵醒。
    何晨順著喧嘩的聲音往學堂門口看去，隻見繃著一張小臉的張同俊，正提著書簍往裏走。
    在學堂裏眾人的注視與竊竊私語中，張同俊先是在他自己的桌上放下了東西，稍作停頓之後，竟然直直地朝著何晨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