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再次飛起的何晨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懷著萬一的心思，他在眾人崇敬的目光中，仔細探查了整個綠洲，想看看能否找到限製水氣的法門。
    但是，探查一番之後，他卻發現，這一處的綠洲，就僅僅隻是正好有一處地下水源在，完全是靠著這一處的地下水，方才造出了這般一個綠洲。
    “唉，所謂綠洲，也不過是憑借地下之水飲鴆止渴罷了，待到水源耗盡，便又將成為一片荒蕪。”
    此處綠洲之下的水源，何晨以心念感知，發現其也就是一個地下大湖的總量，而且看那水脈走勢，分明還連通了另外一處方向。
    若是按照當下的水汽逸散，再有個兩百來年，此處綠洲之水便會完全耗空，再無半點地下之水可用。
    這與當下經由何晨變幻的沙漠，幾乎是異曲同工。
    同樣有些許不停逸散，不可收回的水；同樣有一片又一片暫時存在的植被生長；同樣有不少的百姓在其中居住。
    也同樣的不可持續。
    持續......
    何晨的目光，不由看向了雲彩。
    可否讓雲中水汽，不再以水汽逸散，而隻得以雨點落下？
    這個似乎能有些可行性？至少，明顯比讓整個沙漠都減少水汽逸散更簡單。
    何晨當即一頓，整個人愣在原地，認真思索。
    但是，感受著天上的橫風，看看這漫天的空氣，他那剛剛亮起的眼睛便又暗了下去：
    “不行，就算是雲上的不蒸發逸散，通過空氣流通而造成的逸散也必然嚴重，哪怕限製了雲，也仍然是飲鴆止渴，最多也就是多拖一點時間罷了，意義不大。”
    何晨帶入沙漠的雲水不是無限的，正如同沙漠地底的地下之水不是無限一般。
    隻要何晨不再繼續將雲水帶入，那沙漠中的雲水便隻會越來越少，便如沙漠地底......
    “嗯？！”
    何晨的眼睛驟然睜得老大：
    “地底？！”
    等等，對哦，沙漠之中一片荒蕪，數千裏內盡是黃沙，而哪怕在沙漠之外，也是好幾千裏的荒漠，不說寸草不生，但也絕對沒有什麽多餘之水。
    而根據何晨的了解，此處沙漠至少在千年之前的記載中便已經存在，最多最多也就是大小形狀上有所變遷而已。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這般幹旱這般酷熱的沙漠之中，至今仍然還有地下水這種東西存在？！
    乃至，既然地下水源這種方式，經過千年萬年的時光，仍然能夠留存足夠的地下水，那是不是證明，以地下水之方式獲取水源，便是這沙漠保存水的最好方式？！
    僅僅一瞬之間，何晨的心中便有萬千念頭閃過，此前讓他摸不著半點頭緒的水汽逸散之難，此時竟似乎當即找到了辦法。
    既然沙漠之中，本身便存在這般用而不盡的地下水源，那他完全可以從這一塊入手。
    尋其因，增其效，廣其水，讓這水源不足的沙漠，自行獲取的水量翻個幾番！
    到那時，就算水汽逸散又如何？
    隻要因其他途徑入得沙漠的水汽不比其少，那沙漠上的水，不也同樣循環上了？
    區別，不過就在於此地的水循環，並非單純在於此處一地而已！
    “休！”
    心念及此，何晨隻覺心中豁然開朗，如同被清泉洗過一般。
    僅僅是想透了這不拘於一地的循環的他，甚至連金丹都似乎為之有了變化。
    不過，現在的何晨沒有心思多鑽研別的，哪怕是修為。
    滿腦子都是地下水的來源之謎的何晨，隨意一個遮掩身形，扭頭便朝著剛才救過的那個綠洲遁去。
    以掀起巨風的超快遁速趕到綠洲之後，已然隱蔽了身形的何晨直接一個術法施展，便已然從隱蔽之處直接土遁入了地下，徑直趕往了此處綠洲的水源所在。
    地下不見光影，土遁唯聞動靜。
    循著此前探索時的記憶，何晨在慢悠悠的土遁中朝著水源而去。
    當初在稷下學宮時，何晨完全就在稷下水峰了，都完全沒去稷下土峰看一看，以至於土係亦或者說其他係的法術他幾乎都沒有怎麽掌握。
    此次施展的土遁，完全隻是他在意識空間中鑽研各種學問的時候，順帶琢磨出來的。
    這也算是金丹境界之後的一大好處。
    以天地感悟成就金丹的何晨，對整個天地的奧妙都能夠有更高的感悟，並且還能夠直接以金丹感知天地，針對特定的某一個師法天地。
    如此一來，鑽研出新的術法，也就變得更加簡單了。
    不過，術法到底是究其因、循其道、成其法，順應自然順應天地方能成就相應術法。
    如果不能找到方向，那哪怕是當下已然這般容易便能鑽研出新術法的何晨，也隻能束手無策。
    這也正是何晨被限製水汽之法一直困擾的緣故所在。
    “滴答。”
    “滴答！”
    “嘩啦~嘩啦！”
    若隱若現的水聲，隨著何晨的深入，很快便出現在了何晨的耳中，並且聲響變得越來越清楚，越來越響亮。
    顯然，綠洲的地下水源，到了。
    當他身下一空，整個人有憑空墜下之感，何晨便已然進到了地下湖中。
    滿臉激動笑容的何晨，第一時間便趕緊睜大了眼睛，準備好好尋找尋找，此處底下湖的水源來由。
    然後。
    “誒，這完全看不見？”
    身處深深底下的湖泊，四麵八方都是石壁，在這其中，自然也看不到半點東西。
    哪怕何晨已經將眼睛瞪得老大，甚至嚐試以聚光的術法提高局部的照明。
    但是，沒用。
    光都沒有，聚又有什麽用？
    術法施展之後，何晨瞪大眼睛看著預計會變亮的地方，但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此處的光照，與周遭其他地方的光照，完全一樣。
    何晨愣了一下，臉上不由露出恍然的苦笑，然後......
    “轟~！”
    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地下湖水。
    好，看得見了。
    “害，忘了，該用火係術法的。”
    在這火光的照耀之下，何晨清楚地看見了整個地下湖泊的樣子。
    隻見湖泊的周遭，全都被濕漉漉而又奇形怪狀的石壁包攬，包括湖泊正上方的頂上，也是堅固的石壁。
    此前何晨聽見的滴答聲響，便是水汽在石壁頂端凝成了水珠，朝下滴落出的聲響。
    “來源......”
    何晨打著火光，沿著石壁一點點地查探其上的情況，以求尋找到底下水直至今日仍然留存的來由。
    絕大多數的地方，石壁都是崎區而完整的，但也有不少地方的石壁上有著或大或小的裂縫，並有些許水滴流出。
    何晨要判斷的，便是這些水到底是湖中水汽凝結，還是另有源頭。
    其實按理來說，以何晨這般修為，以及對土與水這般高的感悟，理應可以直接感知確定情況。
    但是此前從未有過這般經驗的何晨，在這般極有可能關係到沙漠能夠變成綠洲的重要事務麵前，何晨到底還是選擇了更加樸實而不會出錯肉眼查探。
    反正此處的綠洲本也不大，地下的湖泊大小也並未太大，查探起來也就是一小會兒的功夫而已，問題不大。
    在這般的細致搜尋之下，地下湖泊上空，些許的呼吸之氣很快便被火與何晨消耗了小半，以至於火光都受到了些許影響。
    不過，當初探究明白植被如何將廢氣轉化為呼吸之氣後，何晨便鑽研出了相應術法。
    呼吸之氣的欠缺，在何晨隨手一記呼吸法術的作用之下，便當即反轉，整個地下空間之中，呼吸之氣的濃度甚至還比外界額外高出了幾成。
    說起來，也就是何晨這些時日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改造沙漠，改天換地上，否則以他現在的能為，再往上探天有多高，絕對可以隨意上探。
    有了火法，有了不盡呼吸之氣，何晨完全可以在天上轉著圈的燃上一大堆的火，別說受凍，就算是想在天上烤肉吃都可以了。
    有了這般充足的呼吸之氣後，何晨查探起周遭的石壁也就更加充裕，更加仔細。
    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地下洞穴的水上部分，便已被何晨統統查驗，其中雖然有深洞，但是真正朝著湖泊注水的來源卻確實沒能發現。
    這算是一無所得，但何晨卻並不急躁。
    “上麵的石壁都沒有，看來這湖泊的水源，還是在湖泊之下。”
    既然這湖水如今還有這般多，那必然不可能是成千上萬年前留下來的。
    上麵的石壁都沒有來水的地方，這顯然便說明，水源來處，必在水麵之下。
    “噗通！”
    一聲響動中，帶著火球的何晨，便連同火球在內，一同落入了地下湖泊之中。
    清涼的湖水瞬間浸潤了何晨的衣衫，但已提前被他以真空罩包裹的火球卻完好無損，在這湖底之下，仍然散發著光亮，將湖底的石壁照得清晰可見。
    水下以洶洶燃燒的火球照明，這般景象，估計也就是何晨能夠做得出來了。
    哪怕是其他金丹修士，隻要堪不透空氣與呼吸之氣，沒有以何晨這般以術法將廢氣轉化為呼吸之氣的法門，那他們就算是能夠以其他術法在水下照明，也絕無可能讓火球在水下仍然這般旺盛地燃燒。
    帶著這神奇的照明火球，何晨再次開始了探查。
    但何晨並未當即便查探石壁。
    水麵之上的石壁，都是濕漉漉往下流水，何晨也不能輕易感受到哪裏是水汽凝結而成的水，哪裏是外界流入之水，於是隻能一處處細細查探。
    但是，水下就不一樣了。
    這湖泊乃是靜止之態，在這深深地下，更是連細風吹拂的波動都不會有。
    唯一能夠擾動水流，讓湖泊中的地下水因之流動的，自然便隻有外界流入之水的衝擊。
    湖水之外何晨隻能仔細探查，但在這湖水之中，何晨完全可以感應其間的細微水流，體察水流之動以確定水流來處。
    待到發現了水流來處之後，再仔細探查石壁，那自然就能直接鎖定......
    “唰！”
    剛剛入水的何晨，便當即眼神一亮！
    好家夥，僅僅是入水的這一瞬間，他便感知到了一條粗壯的水流，以及好多條細微的水流。
    這些水流，顯然便都是外界流入之水帶來的衝擊而成！
    在水麵之上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半點流入蹤跡的何晨，竟然在下到湖泊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好家夥，果然，第一步就應該先下水的！
    何晨欣喜中帶著些許後悔地搖了搖頭，當即便衝著感知到的大股水流處潛了下去。
    火球的光芒照耀之下，剛剛下潛的何晨，便清楚地看見了一處岩縫開口，他所感知到的水流噴湧，便正是從此處流出。
    而等到靠近之後，何晨更是分明看見了從這個岩縫中湧動流出的清水。
    顯然，這裏便是此處地下湖泊中地下水的一處來源！
    “哈哈哈，果然有水！”
    何晨的臉上，當即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也當即便一個土遁，直接沿著這岩縫，沿著這水源，徑直朝著更深處尋了進去！
    初極狹，不通人，以土遁方能隨之。
    複行數裏，豁然開朗，眼前有分明暗河流淌，水道洶湧，分明是一洶洶大河也！
    “嘶！”
    沿著水脈以土遁尋到這般暗河的何晨，看著火光中這寬闊到足有數丈（二三十米）寬的地下暗河，整個人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數丈啊！
    數丈寬是個什麽概念？
    這般的河流，若是出現在地麵之上，百姓想要過河，要麽建橋，要麽便隻能尋船渡之。
    若這般寬闊的地上河流，其中的魚獲，便足以養活沿河的漁夫，讓多少漁家得以安樂。
    沿著這般的河流，若是地勢平坦，便是魚米水鄉。
    而偏偏，在這荒涼幹旱到連野草都不得生長的地方，其地下竟有這般浩瀚的大河！
    這與行乞殘疾，家中豪宅寶車有何區別？！
    “嘩啦~”
    不敢置信的何晨，伸手撈了一把地下暗河的濤濤水流，清涼的舒爽當即便從手直沁心扉。
    再掬一捧暗河之水送入口中，不算甘冽，但也確實清亮能夠入口的涼水，便真切經由口舌入了腹中。
    何晨茫然地看看河水，看看周遭：
    “我這......真的還在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