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回 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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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讓徐斯衍幫這個忙,就不可能瞞著他剛才的事情。
    況且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薑明珠有氣無力地和徐斯衍說了剛才的事情。
    徐斯衍這次聽完之後又沉默了快半分鍾。
    薑明珠:「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找你,如果他找你的話你——」
    「你連檢查都不做就這麽給自己判死刑了麽。」徐斯衍打斷了薑明珠的話,「我沒想到你這麽懦弱。」
    薑明珠:「你說得挺對。」
    她的確很懦弱。
    她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麵對一次失望了。
    如果檢查結果是惡性,還不如不知道,按原本的計劃結束這一切就好了。
    徐斯衍哽得說不出話來。
    他那樣說其實是想用激將法激一把薑明珠,沒想到她就這麽認了,她妥協的口吻聽起來是真的自暴自棄、完全沒想過要活下去了。
    徐斯衍:「為什麽?隻是做一個檢查。」
    「你是良性的可能性很大,我問過了,有治愈的可能性,你為什麽非得這樣?」徐斯衍考慮了好多天都想不通薑明珠的想法。
    薑明珠:「如果我沒確診胃癌,你勸我做檢查的時候應該也會說:你還這麽年輕,不可能得這種病。」
    徐斯衍:「……」
    薑明珠:「但事實就是我得了,如果我抱著良性的希望去檢查最後得出來結果是惡性,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徐斯衍:「……」
    薑明珠:「當年我哥被送去醫院的時候,我總覺得還有希望,最後他還是死了。」
    「你們都不會懂的。」說到這裏她已經放棄解釋了,「倒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反正遲早要死的,你是覺得我因為胃癌死了他們會比較好受麽?」
    徐斯衍被薑明珠幾次質問問得啞口無言,憋了很久隻能想出一句「說不定是良性」。
    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如果真的是惡性呢,她經曆不起又一次的失望了。
    「我不會和四哥說,你放心。」徐斯衍最後隻能對薑明珠做出這句承諾。
    薑明珠:「謝了。」
    道完謝之後她又對他說:「對不起啊,實在沒辦法隻能這麽做,要是周禮以後工作上為難你的話……」
    徐斯衍:「不會,你不用擔心這個。」
    ——
    接完薑明珠的電話之後,徐斯衍放下手機走到了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市中心車流不斷,繁華的景象卻被徐斯衍看出了幾分蕭條來。
    他耳邊一直不斷回蕩著剛才薑明珠在電話裏和他說過的話,還有他回答不上來的那個幾個問題——
    如果不是薑明珠那樣說,徐斯衍也不會意識到,這幾天找醫生的時候,他好像也一直沒有預設過最壞的結果,就連醫生都說她才二十五歲不可能到惡性晚期。
    可萬一呢。
    如果真的是到了晚期,她要怎麽麵對這一切?
    因為癌症去世,會讓她身邊的人更好受一些麽?
    當結果注定的時候,深究原因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薑明珠剛才在電話裏反複強調的隻有一點:不要告訴周禮。
    她不想讓周禮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不惜演這麽一出戲把他推開,讓他覺得她是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人。
    在切身體會過失去裴燁桉的痛苦之後,她不再希望她喜歡的人也經曆一次那樣的折磨。
    想到這裏,徐斯衍的拳頭不斷地收緊,心髒像是被一把利刃劃開口子了一樣——
    薑明珠對周禮的感情已經深到這種程度了,寧願讓他恨她也不願意
    讓他麵對殘忍的真相。
    徐斯衍在落地窗前站了快半個小時,最後被一道推門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當他轉過身看到周禮過來的時候並不意外,甚至有種「果然來了」的感覺。
    周禮的狀態很差,即便隔著幾米的距離,徐斯衍都能清晰體察到他身上濃烈的怒火和殺氣。
    想必薑明珠之前的話對他造成的傷害不小。
    已經很明顯了,周禮是衝著他來的。
    徐斯衍的視線在周禮身上逡巡一周,不疾不徐說:「我記得你最討厭別人不敲門。」
    周禮一言不發地走到徐斯衍麵前:「你和薑明珠在一起了。」
    徐斯衍一時間分不清他這句話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但想到之前答應過薑明珠的話之後,徐斯衍還是說了答案:「是。」
    他不僅給了答案,甚至還從容不迫地給周禮捅了一刀,「你跑過來就是要問我這個?」
    周禮:「你早就知道我喜歡她。」
    徐斯衍:「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我喜歡她麽?」
    「據我所知,你們從來就不是什麽正式男女朋友,她接近你本來就是有目的的,那天她不是都和你說清楚了麽?」徐斯衍笑著說,「我知道你喜歡她,但她選擇誰是她的自由。」
    徐斯衍話音剛落,臉頰邊就挨了周禮的一個拳頭。
    周禮打得絲毫不含糊,一下就把他打得嘴角出了血。
    徐斯衍用拇指擦去血跡,仍然在淡笑。
    雖然被打了,但他還是贏家的姿態,甚至很大度地說:「四哥這一拳我收下了,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還是盡快接受現實比較好。」
    徐斯衍提醒周禮,「我希望你有什麽負麵情緒都衝我來,不要再去打擾她了,更不要去動什麽威脅她的念頭,你知道她的身體什麽情況,既然喜歡她,就不要把她逼上絕路。」
    徐斯衍這話聽起來完全就是站在薑明珠男朋友的角度發出的警告。
    周禮怎麽聽怎麽覺得刺耳。
    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聲冷笑。
    「你們不會在一起。」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周禮便轉身離開了。
    徐斯衍去休息室的洗手間裏漱了口,五六次之後還是能吐出血來。
    他抬起頭照了一下鏡子,嘴角和臉頰一側已經腫起來了。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這段時間他都得戴口罩了。
    徐斯衍摸上那道傷口,短促地笑了一聲,帶著濃濃的自嘲。
    因為薑明珠,他被原野打過一次,現在又是周禮。
    可他竟然還是喜歡她,真諷刺啊。
    ——
    付曉芝從付暮曄那邊知道了薑明珠和周禮衝突的事情,趕在下班之前回到了基金會。
    辦公室的人走光了,付曉芝才壓低聲音問薑明珠剛剛的事情。
    薑明珠:「沒什麽,我說我不喜歡他,他無能狂怒而已。」
    付曉芝愣了一下,「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