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遺失的血脈: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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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獄,無盡火域,和武境大肆擴張,給沉寂已久的大千世界帶來陣陣動蕩之時,五大太古種族,猶如是五座大千世界的巨山,仍舊是巍然矗立,彷佛未曾受到三位新興霸主勢力的太多影響。
浮屠古族,大千世界五大古族之一,血脈尊貴,傳承悠遠。
其祖地深處,一座座由黑白二色巨石構築的塔樓直插雲霄,彌漫著古老而磅礴的靈力威壓。
這裏是力量的象征,是榮耀的殿堂,然而對於剛玩完生日,已經十二歲的清塵而言,這片恢弘的族地,更像是一座華麗而冰冷的囚籠。
清晨,薄霧尚未散去,浮屠古族的演武場上已是人影綽綽。
年輕一輩的子弟們正在族中教習的指導下,修煉著浮屠族特有的靈訣,凝聚著一道道或凝實或虛幻的黑白浮屠塔光影。
清塵獨自一人站在演武場最邊緣的角落,努力地按照教習傳授的法門運轉靈力。
他身形略顯單薄,麵容清秀,依稀能看出其母清衍靜那絕美的輪廓,尤其是一雙眸子,清徹而深邃。
但與周圍那些或傲然或自信的同齡人相比,他的眼神深處,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懦與孤獨。
他指尖靈力流轉,試圖凝聚浮屠塔,但那黑白光影卻始終黯淡、渙散,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與旁邊那些同齡人手中已然頗具規模的浮屠塔雛形相比,他的表現堪稱拙劣。
“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從旁邊傳來,那是清雲,清脈大長老的孫子,比清塵大兩歲,天賦在年輕一輩中算是佼佼者。
他手中托著一座尺許高、凝實無比的黑白小塔,得意地晃了晃:“清塵,你這‘浮屠塔’,是紙糊的嗎?一陣風就能吹倒吧?”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
許多子弟看向清塵的目光,都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戲謔。
雖說清塵的母親是清脈當年最絕頂的天才清衍靜,但浮屠古族做為五大太古種族之一,族規無比森嚴,血脈更是要求極為嚴格。
清衍靜當年未婚生子,甚至連清塵的父親都不知道是何人,可謂是大大給浮屠古族和清脈蒙羞。
甚至連清脈脈首,也就是清塵的外祖父,礙於族規都不得不將清塵母子關押了數年之久。
而在兩年前,清脈脈首去世,原本以清衍靜的身份和實力,脈首的位置十有八九會落在她的身上,可因為清塵這個私生子,這項任命也一直被浮屠古族大長老卡著,未曾通過。
清塵抿緊了嘴唇,低下頭,更加賣力地催動靈力,小臉憋得通紅,但那浮屠塔光影反而因為他的急躁而‘噗’的一聲,徹底消散了。
“廢物就是廢物,再怎麽練也是白費力氣。”清雲撇撇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連最基礎的浮屠塔都凝練不好,真是丟盡了靜姑姑的臉。”
教習站在前方,目光掃過這邊,眉頭微皺,卻並未出聲製止。
在浮屠古族,實力為尊,天賦決定地位,清塵不僅是私生子,其表現,更是難以讓人重視。
清塵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嘲諷,但每一次,心口依然會像被針紮一樣刺痛。
他不是不努力,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變強,渴望得到認可,可體內的靈力似乎總與他作對,對於浮屠族的神通,他修煉起來事倍功半,進展緩慢得令人絕望。
結束了一天的修煉,清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位於族地較為偏僻處的一座清淨院落。這裏是母親清衍靜的居所。
推開院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氣息傳來。
清衍靜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素手烹茶。
她依舊是那般美麗,歲月似乎未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甚至因為已為人母,豐腴的身上更多出了幾分猶如水蜜桃般的熟女氣息。
“塵兒,回來了。”看到兒子,清衍靜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放下茶壺,向他招手。
“娘。”清塵低聲喚了一句,走到母親身邊坐下,習慣性地將頭靠在她溫暖的膝上。
隻有在母親這裏,他才能感受到一絲毫無保留的溫暖與安全。
清衍靜輕輕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黑發,感受著他身上那細微的靈力波動和難以掩飾的沮喪,心中便是一陣揪痛。
她如何不知兒子在族中所受的委屈?
但浮屠古族做為太古種族,族規無比森嚴,如今的大長老浮屠玄更是迂腐無比,若非她父親乃是清脈脈首,恐怕當年她母子早就被趕出了浮屠古族。
而伴隨著父親的去世,她母子倆在族內也是失去了一大靠山,流言蜚語也是越來愈多。
“今日修煉可還順利?”她柔聲問道,盡管早已猜到答案。
清塵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娘,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連最簡單的浮屠塔都…”
“不許胡說。”清衍靜打斷他,語氣堅定:“我兒天賦異稟,隻是…時候未到。”
她的目光望向遠方,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時候未到?這句話,她已對自己說了十二年。
那個人的血脈,為何在塵兒身上顯現得如此…奇怪?甚至,連浮屠血脈都被完全壓製?
要知道浮屠古族作為五大太古種族之一,血脈之力放眼大千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絕頂存在,然而麵對清塵體內另外一股霸道血脈之力,浮屠血脈竟然是完全處於被壓製沉睡的狀態。
在清衍靜沉思時,院門被輕輕推開,一位身著華美宮裝、氣質清冷高貴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清衍靜的姐姐,清脈如今的實際掌權者之一,清萱長老。
擔任長老數年,清萱的氣質有了些許變化,如果說清衍靜是內斂的溫柔,那清萱則是外放的威嚴,眼神帶著銳利,有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姐姐。”清衍靜起身相迎。
“姨母。”清塵連忙恭敬行禮,心中有些忐忑。
姨母地位尊崇,事務繁忙,這些年也是很少來他們這裏。
清萱微微頷首,目光在清塵身上停留片刻,看到他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沮喪,以及衣袍上因修煉而沾染的塵土,輕輕歎了口氣。她招了招手:“過來,塵兒。”
清塵依言走近。
清萱伸出手,輕輕拂去他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輕柔,與她平日雷厲風行的形象截然不同。
“聽說,今日在演武場,又受委屈了?”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屬於長輩的關切。
清塵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但他強忍住了,隻是低著頭,小聲道:“是清塵沒用,給娘和姨母丟臉了。”
“胡說。”清萱語氣溫和卻堅定:“修煉之道,漫長悠遠,一時快慢算不得什麽,你母親當年,也並非一開始就光芒萬丈。”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清衍靜,姐妹倆眼神交流,帶著隻有她們才懂的複雜意味。
“你體內流淌著我浮屠古族最純粹的血脈之一,這一點毋庸置疑。”清萱繼續道,語氣帶著鼓勵。
“或許隻是時機未到,或許是需要不同的引導。莫要因他人閑言碎語而妄自菲薄,亂了心神。”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溫潤的玉瓶,遞給清塵:“這是‘靜心凝神丹’,對你穩定心神、感應靈力或有裨益,拿著,好好修煉,莫要辜負你母親的期望。”
清塵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玉瓶,又看向姨母和煦的眼神。
這…這和他預想中姨母可能會有的責備完全不同!
“姐姐,這太珍貴了……”清衍靜也有些意外。
“無妨,給孩子的一點心意。”清萱擺了擺手,站起身:“族中事務繁多,我先走了,小靜,好好開導塵兒,莫讓他鑽了牛角尖。”
她又對清塵笑了笑,那笑容雖淺,卻帶著暖意:“記住,你是清衍靜的兒子,是我清萱的侄兒,這浮屠古族,沒人能真正看輕你,除非你自己先看輕了自己。”
說完,她轉身離去,衣袂飄飄,留下滿院清雅餘香和一室溫暖。
清塵握著那尚帶餘溫的玉瓶,看著姨母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姨母並非不關心他,隻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塵兒,你看,姨母是關心你的。”清衍靜將兒子摟入懷中,柔聲道:“族中並非所有人都如清雲那般,你要記住姨母的話,不要自己先放棄。”
清塵重重地點了點頭,將玉瓶緊緊握在手中。
姨母的認可和關懷,像一道光,驅散了他心中些許的陰霾。
然而,溫暖過後,那個深藏心底的疑問,再次浮了上來。
夜裏,清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拿出那瓶靜心凝神丹,摩挲著溫潤的瓶身。
“娘。”他輕聲開口,望著坐在床邊陪伴他的母親:“姨母對我很好…可是,為什麽族裏其他人,尤其是清雲他們,總是那樣對我?
還有…我爹,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麽從不來看我們?”
清衍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看著兒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澈又執著的眼睛,知道這個問題再也無法回避得太徹底。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輕撫著兒子的額頭,眼中情緒複雜難明,有思念,有感慨,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
“塵兒,你爹…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的聲音輕柔,仿佛怕驚擾了某個遙遠的夢境。
“他並非不來看我們,而是…他有必須要去守護的東西,有不得不去承擔的責任,那些責任,很重要,很重要,關乎著很多很多人的命運。”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現在告訴你,或許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險。
等你再長大一些,實力再強一些,娘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好嗎?”
她看著兒子,眼神帶著懇求:“相信娘,你爹絕不是拋棄我們,他若知道有你,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和驕傲,終有一天,你們會相見,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
英雄?責任?危險?清塵在心中默默重複著這些詞。
它們依然遙遠,但母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愛與驕傲,以及姨母今日反常的關懷,都讓他隱隱感覺到,父親的身份,恐怕遠非他所能想象。
那份因缺失父愛而產生的委屈和怨恨,似乎在這一刻,被一種混合著好奇、憧憬與隱隱不安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為了不辜負母親和姨母的期望,也為了早日擁有知道‘真相’的資格,清塵修煉得更加刻苦。
他依然經常去藏經閣,希望能找到突破自身瓶頸的方法。
這一日,他正在翻閱一本關於靈力屬性變化的古籍,清雲幾人又圍了過來。
“喲,廢物還在用功呢?萱長老給你開了小灶,也沒見你有什麽長進啊?”清雲語帶嘲諷,伸手又想故技重施,去搶清塵的書。
然而,這一次,清塵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怯懦,而是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倔強與冷意。
他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清雲。
清雲被這目光看得微微一怔,伸出的手竟頓在了半空。
他從未在清塵眼中看到過如此神色。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清雲,藏經閣是清淨之地,誰允許你在此喧嘩滋事?”
眾人回頭,隻見清萱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書架旁,麵色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清雲臉色瞬間煞白,連忙收回手,躬身行禮:“萱長老……我,我們隻是和清塵弟弟開個玩笑…”
“玩笑?”清萱目光掃過清塵手中緊緊護著的書,又看了看清雲和他身後幾個噤若寒蟬的少年。
“我看是仗勢欺人,自己去刑堂領三日禁閉,抄寫族規百遍。”
清雲不敢有絲毫異議,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清萱這才走到清塵麵前,看著他依舊緊繃的小臉,語氣緩和下來:“沒事吧?”
清塵搖了搖頭,低聲道:“謝謝姨母。”
清萱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族中子弟良莠不齊,你不必理會,專心做你自己的事便可,若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可隨時來找我。”
說完,她並未多留,轉身離去,仿佛隻是恰好路過。
但清塵知道,這絕非巧合。
清塵看著姨母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古籍,心中那股變強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他要變強!
不僅僅是為了不再受人欺淩,更是為了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母親麵前,問出那個答案。
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去見那個被稱為‘英雄’的父親。
也為了,不辜負姨母這份看似嚴厲,實則深沉的維護與期望。
他體內那沉寂的血脈,似乎也因為這份愈發堅定的意誌,而悄然加速了流淌。
一絲微不可查的、不同於浮屠靈力的銀色電弧,在他指尖凝聚書頁的瞬間,一閃而逝,無人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