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 挾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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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它。”
紫陌盯著手心看了好一會兒,一口吞了香火丸。
紫陌再回頭的時候,閻宋已經走遠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發現,兩個人慢慢變得不一樣了,這種變化是從金塘村回來後開始的。
閻宋有意無意地和她保持距離,有些時候也不像往常監管地那麽嚴格了,如果她現在要跑,完全有機會從閻宋眼皮子底下溜走。
想了想,紫陌搖搖頭,去找椒歲。
易闔坊很大,神壇大會那個時候,各位神靈都聚集在中央大殿裏。是以紫陌進了易闔坊,隻認識中央大殿的格局構造,不過椒歲似乎不在。
紫陌坐了一會兒,看見大殿一角似乎有道門,從那道小門們隱隱透著亮光。
難道椒歲在裏麵嗎?
她的視線盯著那個方向,眼見沒有動靜,她走到那道門前,剛要開們進去,兩個女官款款走上來。
“紫陌神官還請止步!”
“這裏是椒歲大人的隱殿,所有人都不可入內,煩請紫陌神官見諒,椒歲大人在市內巷,我已經把消息傳送過去了,兩柱香之內椒歲大人就會來見您。”
女官眉眼彎彎,看著挺好說話,眼底的目光冷到發顫,紫陌收回撫在門上的手,微笑地點了點頭。
她有一個直覺。
這間隱殿或許和她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出於禮貌,她把這個直覺壓在心底,心道既然椒歲在市內巷,她大可以親自去找她,也不必讓椒歲來回跑了。
這樣想著,她走出易闔坊。
路過一個鋪子旁邊,她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晃了晃眼的工夫,人影就不見了。又走了幾步,紫陌警惕地回頭看看,一柄長劍忽然抵在心口。
是袞木!
“你這是何意?”
她往後退了退,長劍卻絲毫不放鬆,她退一步,長劍就逼近一分。袞木持劍自視,看她的眼神冷冷的。
怎麽看怎麽奇怪。
“你先把劍放下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她把劍尖輕輕往下壓,心想她從來沒招惹過袞木,自從金塘村一別,兩人似乎就再也沒有見過了,這袞木來者何意?
“帶我去找身穿流螢戰甲的女子。”這一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十分有把握的肯定。
紫陌心裏納悶,這個問題袞木問了她好幾遍了,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答案,他不死心就算了,拿劍逼她算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啊,如果有消息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神壇大會的密格裏,在夢魘獸的夢境裏,她以袞木神官的身份看到了一些東西,一個穿紅衣的女將軍和風翎劍。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紅衣將軍就是袞木一直在尋找的戰甲女子,戰甲女子和風翎劍一定存在什麽聯係,想著這紫陌看向袞木。
“同情崆。”
頓了一下,她繼續道:“同情崆的那把風翎劍或許和你要找的人有關係,劍靈或許知道一些東西,它第一次見你就喊你主人,你們應該是老朋友了隻不過你忘記了。”
袞木顯然聽進去了,不過他還是一副冷峻的麵孔,抬了抬眼,袞木冷冷道:“戰甲女子在閻宋手裏。”這個語氣極其肯定,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袞木根本不會和她動武器。
“這個我不知道,就算在他手裏那你找他啊,找我幹什麽,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幫不了你。”紫陌無奈道。
“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我不信你,現在跟我去同情崆和劍靈對證。”
袞木二話不說,架著她飛進同情崆裏,那道掛滿兵器的石壁依然立在老位置,風翎劍被掛在最顯眼的地方,隱隱閃著亮光。
袞木取下風翎劍,把劍往地上一扔,劍靈從劍身震出來。劍靈暈暈乎乎地在空中繞了幾圈,看見袞木的那一瞬間突然兩眼發光,大喊:“主人!你又來了!”
袞木提起劍靈,凝重道:“你為什麽喊我主人,這風翎劍是不是和一個身穿流螢戰甲的女子有關,是不是也……和我有關?”
“你可知道戰甲女子現在在何處,我要怎麽樣才能找到她?”
“戰甲女子和我又有什麽淵源,我腦子裏一直都是她,一直是一個虛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袞木的身子在顫抖,眼裏透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主人你慢慢說,你一下問這麽多我也回答不上來啊,其實我幻化成形的時間也不長那,你問的那些我也不清楚……”
“不過風翎劍裏應該存有劍識,我帶你們進去不就清楚了,等我一下下。”
劍靈說完又飛進風翎劍,既然已經找到戰甲女子的消息,那她留在這裏也沒有用了。
她剛走出幾步路,忽然被袞木攔下來,袞木瞪她一眼,道:“你和我一起進劍識。”
他話音剛落,隻見劍靈放出一陣迷霧似的東西,眼前失神了片刻,她似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紫陌晃了晃腦袋,暈乎勁頭慢慢消下去。
入目是一條長橋,天色近昏。
紫陌忽然想到什麽,她左右打轉,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袞木不見了。長橋上行人寂寥,依稀沒有袞木的影子。
劍靈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你的關鍵詞是鬼祟。”隻一句話,劍靈就沒了聲響。
鬼祟?
什麽鬼祟?
這兩個字讓紫陌摸不著腦袋,忽然她手上星光點點,突然出現了一個玉掛,玉掛上寫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什麽鬼祟生事,什麽初降神官……
大概捋了捋這些字眼,紫陌才稍微明白她現在的局勢,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枚玉掛相當於就是她的領路符,隻有按照上麵的信息和提示才能離開這裏,否則她走不出劍識。
真是倒黴。
袞木進劍識找人就算了,她被扔進來完全是個意外。
她和戰甲女子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正是這個原因,劍識無法識別她的身份,才把她隨意丟進一個異象術法裏。
紫陌連道三聲倒黴,然後接受現實,仔細琢磨玉掛上的東西。
街邊一家茶肆閑人寥寥,附近人煙也稀了不少。臨街的紅木桌上,一人晃了晃杯子,意猶未盡又斟了一杯,抬手微動之際,福澤鈴鐺墜在腰間,無半分聲響。
再有兩柱香的時間,天色暗下去,就該動身了。紫陌心道。
原來距此地不遠處一間小廟,破敗殘垣荒蕪已久,近幾日卻突生異象。
究其所以,不是那廟裏神官的突然顯靈,據說是鬼祟生事,幾隻邪祟就在這間破廟裏盤踞,害人不淺。
若非邪祟擾民,接連在廟外拖吃了數十人,惹得附近民心惶惶,這大街之上倒也不必這般冷清。
紫陌歎一口氣,將茶水一飲而盡,恨不得即刻就把邪祟收入囊中捏得粉碎,這樣就能早早離開這裏。
待她再往外看的時候,忽然對上一個人的目光,那人盯著她看了許久,絲毫沒有任何行動。在大街之上尤為紮眼。
紫陌心裏咯噔一動。
此地邪祟作難也算是婦孺皆知了,這個時候還在街上閑逛,不是命格過硬就是自己趕著當靶子找死,這人莫不是真不怕死?
秉著救人一命離飛升更近一步的大義,紫陌叫住他,溫聲提醒道:“晚上有邪祟害人,你還是快回家去吧,免得白白丟了性命。”
無聲的沉默後,紫陌上下打量著他,見他穿著打扮俱是潦草,心中頗有些感慨,一句“你是想討碗水喝嗎”尚未出口,那人卻莞爾一笑,道:“我不怕鬼祟,我是神官。”
長衫破成布條,一塊一塊掛在身上,走兩步還簌簌往下掉,這個一手拄“算命”幡子,一手抓衣服條的傻大個,竟然自稱是神官。
紫陌不予苟同。
指不定是哪來的騙子,初出茅廬還不熟悉行騙之術,又或者半路出家的乞丐,一時半會故弄玄虛討個吃食,紫陌隻拿側眼瞧他,心道好笑也懶得與他多作口舌。
他卻執著又說了一句:“我真的是神官,是這天地之間最後一位。”
幡子在他手裏搖的張揚,突然歪斜一下,幡子從杆上滑下來墜到他的肩上,他開始旁若無人地係幡子。
紫陌:“……”
他:“見笑了。”
紫陌笑著問:“神官都會法術,你會嗎?你給我變一個我就信。”
他道:“我當然會的,你看。”
他騰出右手,在空中比劃幾下繞了個花,再落下的時候,果然……
果然什麽都沒有。
他皺眉,道:“我變不出來了,我有點餓,我一餓就沒力氣變了。“
紫陌心道:“繞了這麽大個彎子果然是討水和吃食的。”
於是要了幾盤點心,似笑非笑地恐嚇道:“你坐過來,吃了我的東西,你就要給我變法術,不然我可不放你走。”
剛說罷,腰間福澤鈴鐺急促跳動,仿如活物在上下掙紮,紫陌手輕撫上去,嘔啞似鍾的長鳴才轉為清和空淨。
“你吃完且快快離開。”留下這句話,她轉身隱入黑暗。
看來是附近的鬼祟開始出動了,根據玉掛上的指引,隻要跟著鬼祟走就應該能找出離開之法。
鈴鐺一路不寧,她跟著指引來到一片密林。這密林距寺廟並不遠,仔細看來並不大,隻是霧氣在林中肆虐,倒顯得這林子陰森可怖深不到頭。
正是到了此地,福澤鈴無聲晃了幾晃,徹底不動了。
夜深人靜,林中隱約傳來幾聲嚎叫如淒厲女人在痛哭嗚咽,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仿佛什麽東西要從裏麵爬出來,紫陌手壓在某某劍上,邊走邊留神四周動靜。
按理說,剛化形的小鬼雖然比人強上不少,但一鬼難敵眾人拳,小鬼被人圍起來打得哭爹喊娘的也屢見不鮮。
因此膽小的鬼雖然吃人,多半會掩人耳目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水底茂林都是不錯的選擇。
可據她所知,此處邪祟已經猖狂數日,擄走了附近十幾戶人家,必然是個凶殘至極的家夥,作風必不會膽小怕事畏畏縮縮,為何又要以林為庇來掩人耳目,這豈非多此一舉?
一麵想著,她一麵撥開歪斜倒岔的枝杈,忽然迎麵一股腥臭襲來,隨即自地上幽幽泛起綠光。
借著微弱的綠光,大霧裏的一切才逐漸得以顯現,未等她看清楚,那熒綠逐漸在周圍彌散開來,混著惡臭包圍圈一般把她圈禁其中,似乎要阻攔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