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訴苦大會上，全村有包括怨靈在內的三百多人現身說法，控訴了保稅人的罪惡。
    村裏包稅人迪卡斯就是本地最大的地主，現任村長就是他的大兒子。
    如果不是被捆在柱子上不能動彈，恐怕誰都不敢說他一句壞話。
    包稅人提前給領地領主預支稅收，從而將土地的收益占為己有，實際控製了村莊及周圍的土地和權力，對民眾的人身和財產予取予奪。
    魔族不會給其他種族分封貴族，否則這家夥一定會買個好看的男爵頭銜當當。
    給魔族當狗又如何，當少人想當還找不到機會呢！
    靠著占有土地，迪卡斯掌握了村民的稅收和債務，自然就能組織武力。
    一個小小的村莊裏，他就有近百的私人武裝和親友做幫凶。
    靠著幫凶和武裝打手，迪卡斯已經變成了實際上的小領主，將所有農民變成了自己的私人奴隸。
    沒錯，就是奴隸，自耕農和佃農尚有一定的權力，這已經能讓包稅人老爺滿足。
    很多年來，他利用操縱稅收和放貸的方法，讓村裏的農民收入減少，土地出售，將他們漸漸都變成農奴。
    農奴就是工具，工具越多越好，消耗越少越好。在技術水平低下，隻能以農業為主業的農村，農奴的性價比是最高的。
    可是，領主大人可不這麽想。
    從宏觀上講，農奴沒有私產，根本沒法消費，生產積極性低，隻是毫無希望和快樂可言的工具人。
    文森是有追求的魔族，不會以破壞為樂，農奴根本提供不了他需要的信仰，這才是包稅人最大的罪惡。
    本領主還未上任就給你們減稅，結果你們這些蟲豸，不但陽奉陰違中飽私囊，還將領主的農民變成不知快樂為何物的耗材，罪大惡極！
    勾結邪教，殺人祭祀，還敢武裝對抗，這就是罪上加罪，罪不可赦！
    活人心有顧忌，不敢說話，那就先讓死人說話。
    然而，怨靈是無所畏懼的，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可以失去了。
    除了服從召喚者的命令外，怨靈最在意的就是向奪去了他們生命的人複仇。
    本來微不足道的力量，被魔族的死靈法師放大了數倍，還使用了通靈術讓他們說話，這些怨靈就可以百無禁忌了。
    本來那些欺壓弱小、榨取糧食、豪奪土地、欺辱奴仆之類的事情，人們雖然憤慨萬分，但畢竟司空見慣，衝擊力不夠。
    當有死靈說出包稅人加入自由邪教，將交不起高利貸的人殘忍扒皮進行邪教儀式時，所有人都邪教的殘忍和暴虐徹底驚呆。
    這些靈體沒有智力，除了陳述事實，根本不會有任何編造和誇張。
    可是，人們很快就驚駭地發現，這壓根不是個例！
    當超過有一百名怨靈說出了他們相同死因時，在場的村民都徹底出離憤怒，訴苦變成了當場動手報仇。…
    就在文森在帳篷裏做著美夢，夢到加護值超過十萬時，上千村民當著包稅人的麵，活活打死了他們的四個兒子與十六個幫凶，本來已經投降的五十個打手也死了一半。
    魔物們看著這種血腥的場麵，表示非常受用，在他們眼裏，四周裏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為什麽要管，領主說首惡留著，又沒說其他人也要活著。
    按照文森的吩咐，這些人本來就罪大惡極，同時也沒有改造的必要，就是留著讓民眾泄恨的，但是首惡可能與邪教有直接關係，還不能交給民眾。
    這家夥說不定也是個教長或祭司等級的大魚。
    麵對著紅了眼睛的村民，就連力大無窮的薩達卡都費了不小的力氣
    ，才沒有讓包稅人和幾個傳教的邪教徒被民眾撕成碎片。
    現在，隻要讓他們知道誰是敵人，是誰朋友，那重新獲得民眾的支持就不是問題了。
    關鍵是在於未來的長治久安，民眾安穩生活，有錢消費，領主才有信仰可以刷。
    匠神信徒越多，文森就可以搓出更多更有用的物品，讓民眾更加滿意，領地更加強大。
    本來就是一個正循環的選項，雖然不魔族，但是有用。
    「努爾村的諸位，我想你們保證，隻要你們願意，我可以用最殘忍的方式處決他，」走出帳篷的文森，張開雙臂示意民眾安靜下來，然後又繼續說，「可是，他隻是毒瘤，不是根源，殺掉他解決的隻是眼下問題。」
    都說領主大人看起來不像魔族，文森認為這並不重要，隻要自己看起來像個值得信任的領主就行。
    自己隻要穩住了這塊領地，就對得起魔王這個便宜老爹了。
    殺人放火這種不擅長的事情，做不做都是自己說的算。
    格局大的惡魔，應該有不一樣的作為。
    「有人說，是我們魔族讓農民受苦，這純屬胡說八道。」文森又對拭目以待的村民說，「魔族和人一樣，也有不同的類型，我的前任是個貪得無厭又懶於治理的吸血鬼，可是我不一樣。」
    「我是魔王薩林塔斯的兒子，是魔族中血統最尊貴的王族，我對庸俗的占有和支配毫無興趣，我和我的部下都可以不吃不喝，僅靠魔力生存，所以我不會為了滿足私欲，掠奪你們的糧食，讓你們挨餓受凍。」
    「在我還沒有來到領地時，我就宣布免除所有農民的兩成賦稅，是他們！這些貪婪無恥的蛀蟲，用我的善意和你們的血汗來養肥自己！」
    文森指著包稅人的方向，表情沉痛而堅毅，令所有從未見過這種大貴族的農民在心生好感之餘，肅然起敬。
    「這些人靠從我前任手裏買來的地位，肆意掠奪你們的勞動成果，每年征收糧食超過領主所要求的一倍，除了作為第二年的稅收外，剩下的不是拿來放貸坑害你們，就是廉價賣給商人，去坑害城裏和你們一樣窮困的民眾、」…
    「接下來，我要降低你們的稅收，免除你們被強加的債務和利息，重新將被奪走的土地分給窮人，解放被賣身的奴隸，給你們帶來公平的交易。為此，我會遭到所有像迪卡斯這樣的宵小詛咒和報複！」
    雖然農民們一開始對文森相對比較文雅的表達方式有些不解，但是漸漸地他們聽懂了文森對他們的承諾，表情也變得充滿了感激。
    祈禱了千萬遍，神明沒有出現，而魔族的領主要讓他們擺脫苦難。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文森都不敢說自己做得多好，受到擁護全靠同行襯托。
    「因為我保護良善，所以惡人們，注定要與我為敵！」文森對民眾們大聲發問，「捫心自問吧，到那個時候，你們將站在誰的一邊？」
    「站在您的一邊！」有人激動地喊起來，「不要拋棄我們！」
    「效忠領主，處決包稅人！」
    「我們不反叛了，我們永遠效忠！」
    「老爺，您給我們土地，我們給您糧食和士兵！」
    「感謝各位！我來晚了，對於你們的苦難，我表示深深的歉意。我保證，不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我保證！」
    最後，文森做出了一個令所有農民做夢都不會想到，又畢生難忘的動作，他居然彎腰向農民道歉行禮了。
    不會低頭的魔族是傻魔族，會選擇時機來收買人心的才是好魔族，這是魅惑魔女琪拉雅對自己弟弟的評價。
    收買人心？
    指點江山誰不會，要是真
    心想幫忙，讓咱也用用「墮落之影」來控製屬下啊！
    「頭發長見識短！要讓人服從，不能靠魅惑，要靠格局。我彎一下腰得到的，比你在床上折騰一年得到的都多！身為政治家，要分清誰是我們的敵人，是誰我們的仆人。」
    難得琪拉雅對弟弟有一次正麵評價，文森沒領情，直接拔高後懟了回去。
    「彎腰的弟弟，也比躺倒的姐姐更高大！」
    反正姐姐臉皮厚，這是他的種族優勢，自己肯定氣不到她的，這些魅魔骨子裏都是……
    總之，就算是身為魔族，自己也要做自己。
    因為真正的惡魔已經有很多人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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