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放下木勺，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斯卡瓦勇士啊，你可以作為人證，證明不是我們燒了村子嗎？」文森對盤腿坐在地毯上，正準備大快朵頤的希夫發問，「你應該比我們來得早。」
    不過，斯卡瓦人已經等不了回答後再動手了。
    「是啊，也許不是吧，我覺得我搞錯了……請原諒，這次我又搞砸任務了，其實我們總是會搞砸一些事情的，但我們誠實……」
    見他毫無敵意，也不裝腔作勢，文森對他也多了幾分好感。
    在他看來，不行的人很多，不裝的人很少。
    希夫兩手各握著一根細木棍，艱難地挑起一片肥嫩的肉，結果一不小心就掉進了黑色的醬汁裏，還濺到了他的皮衣上。
    滿不在乎地抹了一把，他還把蘸了醬汁的手指放進嘴裏。
    這粗魯的舉動讓拉尼娜看到眉頭直皺，再看文森的目光都溫和了不少。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貴族和蠻族的區別真是大……
    「哇吼！這味道真奇妙，又鮮又鹹還有點甜，配上小蔥和香草葉，味道美極了！」
    斯卡瓦人眼裏放射出了難以置信的光彩，他大聲握拳叫喊著，然後將浸泡了醬汁的肉吞進嘴巴大嚼起來。
    「這是牛脊背上的肉，又細又滑！哇吼吼，揉的原味和調味都保留了下來，天神啊，不敢相信，這出自魔族之手！」
    「家鄉管這個叫‘吊龍，。」文森微笑著說，「再來點有嚼頭的胸口朥。」
    接著，已經快把舌頭都和著調味汁吃下去的希夫，品嚐了好幾種牛身上不同的部位。
    牛肉是傍晚時村子饋贈的，用油脂保存起來，放在晚上吃仍然很新鮮。
    不用文森怎麽介紹，希夫就能如數家珍地將這些部位說出來，居然無一出錯。
    「哦，你一直在看這個？」文森看著直勾勾盯著盆裏一些圓球出身的希夫，善解人意地建議，「品嚐一下？」
    「這是什麽魔獸的卵嗎？隻是味道聞起來像是牛肉。」
    「還是牛肉而已。」文森對妮妮婭點頭示意，「我的玩具，為這位救了你的勇士示範一下。」
    其實也是剛學會用木棍吃飯的妮妮婭，夾起一個肉丸放在嘴邊吹了幾下，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將其咽了下去。
    少女吃東西時紅潤的臉色和小心翼翼的神態，真是說不出的嬌憨可愛。
    「哦吼！燙燙……呼，原來是牛肉球！」希夫興奮地嚼了一口，還是被燙得直眨眼睛，「剁碎以後，加入了洋蔥……胡椒……鹽，難道還有糖？」
    「其實還有雞蛋、生薑和豬肥肉。」文森對薩達卡說，「敲打這個食物，可是辛苦的工作，是不是？」
    「是不錯的鍛煉方法。」雪豹武士伸出大舌頭舔了下嘴唇，肱二頭肌條件反射般地鼓起來，「不過就是將肉敲打上萬下攪拌而已。」…
    「厲害！」希夫驚歎道，「為了美食如此拚命，難怪難怪……」
    其實這機械重複的活讓骷髏去整就夠了，文森心中暗笑，豹哥純屬白天睡多了閑得慌。
    接下來，薩達卡為了證明自己的功力，還表演了在桌子的一隻盤子裏彈起一串丸子，然後全部用嘴準確無誤地叼住吞下的把戲。
    這套宮廷弄臣的把戲不但取悅了賓客，也讓心情苦悶的拉尼娜找到了一點慰藉。
    文森表示這是薩達卡心情愉悅的自作主張，絕不是個人強迫，豹哥練功發自真心。
    其實，他這樣的高階魔族沒有那麽多世俗的，甚至用餐隻是個形式。
    之所以這樣做，隻是為了回憶失去的時光而已。
    見到妮妮婭、普拉妮、薩達卡，甚至拉尼娜都露出了笑容，文森感到生命中了多了一絲溫暖。
    「能做出這種食物的，不會是惡人。」斯卡瓦人突然緊緊盯住了文森，丟下那兩根駕馭不住的木棍，「我現在知道自己應該是弄錯了……」
    「這都是誤會。」
    文森早就意識到了，比起滿桌遊牧人再熟悉不過的肉，希夫更在意的還是那疊不起眼的黑色醬汁。
    這個矮個子眼光不錯，其實整張桌子上，技術含量最高的，就是這個。
    「但是，我更想知道這是什麽！」希夫指著黑色的醬汁問，「我走遍各國大陸，沒見過這種美味的食物，斯卡瓦人一定喜歡地發瘋！」
    「這個？嗬嗬，」文森得意地翹起嘴角，「是我做的醬油。」
    「醬油？」希夫疑惑地問，「這是如何製作出來的。」
    其實說了他肯定也不懂，畢竟這可是異世界古法釀造，魔法發酵，不用曬足180天，照樣能打動人們胃口的神奇產品。
    時光不是美食最好的製作者，混沌魔法才是。
    畢竟腐朽、發黴、變質、陳舊之類的魔法，沒人比巫妖們更擅長。
    除了選取曲種有點費時間，文森製作這種食物總體沒有費太多力氣。
    現在，在城堡裏就有巫妖帶領著民夫，為他製作著更多的醬油。
    「如果可以賣給我們，我們願意用牛馬來換！」希夫一拍桌子，大聲地說，「我們的部落有成千上萬的牲畜，可是做不出好吃的食物，何其悲哀！」
    小小醬油就激動成這樣，文森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讓薩達卡搬出一個小酒桶。
    「吃火鍋怎麽能沒有美酒。」領主舉起一個酒杯，遞到希夫麵前，但又馬上收回，自己一飲而盡，「遠方來的朋友，我先幹為敬。」
    這種混沌能量構成的實體其實品不出酒的特殊味道，連喝醉都做不到。
    自己先喝酒？希夫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文森的用意。
    「草原的金鷹不想客氣，也不能忍受了。」他將新填滿的酒杯放在胡子拉擦的鼻子邊，輕輕嗅了一下，頓時就兩眼發光，「醇美火辣，比雪山上的冰鑽花還香！」
    當一揚脖子喝下一杯酒後，希夫臉孔朝天，舒暢地打了個酒嗝，再將目光看向文森時，眼裏多了尊敬之色。
    看來能讓這群馬上男兒快活的，除了酒就是酒。
    「酒太好了。」他不知為什麽有些難過，「這麽美的烈酒，在我們部落裏，隻有上戰場時……不，恐怕還喝不到。」
    「今晚酒送給你了。」文森大手一揮，「我有技術，想做多少做多少，想喝多少有多少。」
    「不用看，你不行。」領主說完又瞥了一眼撅著小嘴的妮妮婭，嚴厲地說，「你和他不一樣，未成年禁止飲酒。」
    「主人，我早成年了。」妮妮婭望著飲酒的薩達卡和希夫，不開心地說，「在村裏，夥伴們都結婚生孩子了……」
    「年方少，勿飲酒，飲酒醉，最為醜……」文森又瞅了一眼悄悄伸手的普拉妮，「你也一樣。」
    「這到底是什麽酒，味道如此火辣香醇，讓人欲罷不能。」
    早就忍不住的拉尼娜問了一句。
    「蒸餾酒。」文森得意洋洋地回答，「或者說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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