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依戀之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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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偉大的存在,這便是我族關押犯人的古死之牢了,每一位被關押於此的犯人,皆是十惡不赦之輩!”
    金甲戰士眺望遠處的宏偉建築,為一旁的李塵介紹。
    “這是地下建築?”
    李塵看著十二丈高的建築,有些不確定的問,若是隻有十二丈,於原初之族這樣的最強種族而言,可是有些不太夠的啊。
    “是的,偉大的存在不愧是建築界的至高者,這一處地牢便是根據您的地下建築理論得來的靈感,地下共有九層,一層的懲戒超過一層,畢竟我族設計師可是您的忠實粉絲啊。”
    金甲戰士一臉自豪的介紹,話語裏對李塵推崇至極。
    李塵則是有些無語,你要是建個金字塔說你是我粉絲就算了,你建個監獄你說你是我粉絲,我有點不想認,難道在你眼裏我很喜歡折磨人嗎。
    隨著李塵的走近,近百金甲衛士全部匍匐在地,高呼:“叩見萬族之師大人!”
    李塵第三次說:“起身吧。”聲音比前兩次敷衍多了。
    近百位金甲起身,鎧甲交錯發出金鐵之聲,他們整齊排列,跟在了一行數人的後麵。
    跨入巨大的青銅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純白色的階梯,階梯之上的鏈陣封鎖緩緩打開,特殊材質鍛造的鏈子滑動發出刺眼的火花。
    “您請。”
    金甲在前帶路,跟在他們身後的百名金甲衛則是散開來,除了剩餘六人與帶路的金甲衛一起拱衛李塵外,其他的則往更深的地方走去,他們三人一組,將所有路徑全部堵住,以此防範可能的意外。
    白色是第一層的主調,監獄的構成到懲罰的顏色都是白色,以次往下分別是,綠色,淺黃,深黃,淺紅,深紅,紫色,藍色與最終的黑色。
    李塵一路上,透過監獄預留的窺視口,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犯人,有的躲在角落,嘴角帶著陰冷的笑,有的站在最中央,看到李塵的目光便開口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讓李塵一陣尷尬,因為這話就是從他這裏傳出去的。
    還有的犯人趴在地上,像蛆一樣蠕動身軀,嘴中喃喃:“我是毛毛蟲,我是毛毛蟲。”金甲衛則是冷眼看著,隨後對李塵恭敬說道:“大人,這個家夥屠了座百萬人的大城,想修煉魔功,甲衛抓捕他時,此人嘴裏喊著什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此人自詡真魔之魔,所以行事橫行無忌,隻要有利於此人,哪怕親人朋友都可以毫無表情的出賣掉,還大放厥詞,說我正道之人虛偽,可我正道中人再怎麽虛偽,也不會橫行無忌,喪心病狂的獻祭百萬人,此人早已瘋魔,唯以自我為中心遂可入紫色煉獄,承受靈魂肉身之苦,啊,抱歉,大人,屬下話有些多了。”
    李塵擺擺手:“沒事,行走的意義就在於聆聽故事,多說些也好。”
    “大人高義!”
    金甲衛士崇敬之情更甚。
    不多時,便走到了黑色地帶,這是一座極為寬闊的監獄,它矗立在階梯的盡頭,濃鬱的黑色霧氣在其中翻滾,明明是如此龐大的地域,其中卻隻有三道若隱若現的身形在掙紮。
    金甲衛士開始講解:“尊貴的大人,這幾人是真正的原初之惡,不殺死他們,隻是因為死亡不足以償還他們的罪孽。
    大人應該了解,對於高智慧物種而言,死亡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解脫,真正的懲罰,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所以他們被鎮壓於此,受迷亂之霧與地獄之火的懲罰。
    前者會將世間所有至苦之罰模擬而出,一遍遍作用於他們的軀體,而後者,則會無時無刻的灼燒他們的靈魂,讓他們哀嚎,哭喊,自靈魂中生出絕望來。
    左邊那個,煉了四個大世界,共計數百萬兆的智慧生命被他吞噬,是當之無愧的真魔,他從小到大隻有一個詞可以描述,那便是殺,十歲殺了父母,二十歲折返殺了整個村落,可令人詫異的是,他的父母村民對他極好,可蠱魔說願意給他力量,於是他便做了。
    殺村落,殺城,殺國,最後殺掉四個世間,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匪夷所思!
    中間那個,與左邊那個其實差不多,而右邊那個,則是褻瀆了邊衛軍者,他吞噬邊衛大軍屍骨變強,甚至......”
    李塵揮手打斷他的話,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問道:“那探監日是?”
    一群瘋子,探個屁的監,臥槽,不會下麵這三個人人喊打的家夥是你們的探監對象吧。
    金甲衛士立馬指向階梯的一側,直到這時,李塵才注意到那裏的小門。
    “大人,那裏關押的怪物,原初之惡,便是我們的探監對象了。
    開門!”
    隨著金甲戰士一聲令下,拱衛李塵的六個金甲衛便踏出陣營,六人合力抓住小門的凹槽,奮力一抓,在巨大的呼嘯聲中,厚達三丈的誇張青銅門被拉出,一道狹窄的通道呈現在眾人眼前。
    而李塵身後的幾人也開始解下腰間挎著的包裹,他們攤開包裹,李塵回頭看了一眼,修長的小飛刀幾十把,紫色的圓珠也有幾十枚,還有弓箭,霧彈.....
    李塵錯愕了,你們確定是來探監,不是來殺人的?
    李塵身旁的金甲衛士開始他的解說:“裏麵關押的,是至高神對我族的警示,是我族的原罪,那座監獄便是為她改造的,而探監日也是為了她才出現的。”
    金甲衛如往昔一般超前引路,穿過極其狹窄的金屬通道後,緊接著便是一條長廊,而長廊的一側,便是那原初之惡的關押之地。
    這座監獄不同於其他那般封閉性良好,相反,立在長廊之上,你可以將監獄的內景盡收眼底,無論是顏色已然漆黑的青銅壁壘之上的無數小口,還是地上流淌的消毒水及那些若隱若現的刀鋒,亦或者頭頂時不時掉落的腐蝕汙水。
    令李塵詫異的是,專門鑄造如此監牢,居然是為了關押一個小姑娘?哪怕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了一團,但也影響不到李塵的判斷,難道是某個老妖婆裝嫩或者她小小年紀就屠了幾個世界?
    女孩蜷縮在角落中,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毫無表情,隻是此起彼伏的疼痛偶爾會讓她的麵部肌肉不自覺抽搐。
    破損嚴重的衣物已然遮不住滿是新傷的軀體,好在明天就會扔給她新衣服了,畢竟今天他們會把她的舊衣服破壞的徹徹底底。
    看到李塵疑惑的眼神,一旁的金甲衛立馬開始講解:“這是自我族誕生的怪物,雖說有些慚愧,但這個怪物某種意義上是我族本紀元第四十四個孩子,可惜我等惹怒了神,因此祂收走了我族的孩子,投下了這象征警示的怪物,披著銀色鱗片的怪物!
    我王定下了她的罪,她將被永恒鎮壓與贖罪,而探監日便是向我神表明虔誠的大好機會,懲治這怪物,讓神看到我等的忠誠!”
    衛士逐漸激昂的語氣帶動了那些居民的情緒,他們取出修長的飛刀,每人分配了幾把。
    身披銀甲的中年男子是最果斷,他二話不說,奮力將飛刀向著那蜷縮的身影紮去,飛刀劃過空間,狠狠的紮在了女孩的手臂之上,銀色的血便流淌而下。
    男子怒吼:“怪物,你的宿命就是去死!”
    金甲衛適時解讀:“那怪物的血,是如此怪異!”
    可李塵看到的,隻是蜷縮著任人欺淩的小女孩,飛刀紮入女孩的手臂,他分明的聽到了極其微小的嗚咽聲。
    婦女拿著飛刀的手顫抖,李塵看到女孩抬起了頭,那銀白色的瞳孔倒映著婦女的身形。
    婦女擲出了飛刀,她喜極而泣,她在怪物女兒與神明之間證明了自己的虔誠!
    她大罵:“你不是我女兒,你這怪物!”
    婦女投擲的飛刀精準度很差,鋒利的刃隻劃破了女孩的臉,女孩又低下了頭,銀白色瞳孔中早已沒了光澤。
    而剩下幾人則毫無顧慮的像神展示著虔誠,飛刀呼嘯而出,刺穿女孩的皮膚,消毒水被紫色的彈丸掀起,撒在破損的皮膚上,即便是每個恒星日都忍受苦難的女孩也忍受不了這種痛苦,她隻能縮得更緊了。
    “怪物,去死!”
    “哈哈哈,這種怪物就該被懲戒!”
    “至高神呐,您的仆從依舊忠誠!”
    “這怪物還裝可憐,紮死她,哈哈哈哈……”
    汙言穢語像刀子般斬在女孩身上,她卻毫無反應,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不一會,飛刀便被女孩的皮膚擠出,破損的地方居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金甲衛再次開口:“怪物的能力。”
    李塵徹底懵了,可為什麽我隻看到了一個被你們肆意淩辱的天才?
    她蜷縮在那裏,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恐怕隻有痛苦,折磨才是她唯一的朋友吧,真可憐,就因為是怪物嗎?
    而且以李塵現代化的觀點來看,這不應該是神賜給你們的天才嗎?對敵人而言她是怪物,但對你們而言,好好把她養大不應該算手握大殺器嗎?
    以如此血腥可悲的手段對付一個年僅十七的女孩,真不知道原初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狗屎,甚至已經把這種欺壓引以為榮,真是個笑話啊,李塵搖頭。
    “夠了!”
    李塵喝止了他們,哪怕他靠著胡思亂想分散注意力,可下麵的女孩被如此虐待,他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這踏馬能算怪物?你在逗我是不是?你們確定自己不是心理變態?
    一行人停下動作,臉上掛滿迷茫和畏懼,顯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惹惱了這位大人,讓這位大人生氣了。
    “為何她會被定義為怪物?”
    李塵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理來說,即便她披著鱗甲出生,也不能一句話就把她說成怪物吧?
    金甲衛在嗬斥中回過神來,恭敬的回答道:“是神殿的預言,第四十四位孩子會是怪物,而事實驗證了這一點。”
    李塵第一次發覺了思維的局限性,舉個簡單的例子,同境界修行者中難以理解的強大存在可以被稱為妖孽,難道意思是說他是個人人喊打的妖怪嗎?厚禮歇,不愧是連他這種老鹹魚都能混個“萬族之師”的地方,腦子果然不帶轉的。
    “嗯,跟原初王說一下,我有解決此罪惡的方法!關在這裏,懲戒她,可消弭不了原罪!”
    李塵開口,讓一旁的金甲衛肅然起敬,這位大人有辦法解決原罪嗎?
    李塵倒是不在意這些,隻是有些同情這個小姑娘。
    若是他視而不見,這小姑娘估計要一直被關押在這種鬼地方了,唯有孤獨,痛苦與辱罵可以與她作伴,生在如此愚昧的種族,當真是不幸啊。
    幸虧你遇到了我這個好心人,恰好我還有那麽點影響力,能幫一幫你,李塵搖搖頭,望向女孩的目光充滿同情。
    他嘴角咧起笑意,算是安慰安慰這個可憐的女孩了。
    女孩有限的詞匯量不足以分辨話語,在她看來,一切語言都是用來聲嘶力竭的辱罵她的,所以聽到李塵開口,她隻能下意識縮緊身體。
    可本該繼續的痛苦卻詭異的停止了,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她看到了她很久沒見過的表情,既不醜陋,也不帶惡意,是小時候母親看她的那種表情
    於是,她身軀之上唯一顯眼而明亮的東西,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記住了那個人,從來沒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