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李鋒的雙眼在那光芒的刺激下幾乎半瞎，眼淚從他的眼眶中奪路而出，他已經多少年沒這樣流淚了。
    “我沒事，剛剛那是，那是……仙術嗎？”李婉瑩的語氣帶著顫抖。
    仙人，至高無上，隻存在於傳說中，禦劍飛行，斬妖除魔，長生不老，何等尊貴。
    而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尋找傳說中的仙人，為此，他們不惜走出防禦線之外，拿生命做賭注。
    不，這本身就是賭注。
    鶴雲大城周邊的防禦線，在邪異的進攻下，頹勢盡顯，作為人族最後一座大城，這簡直是催命的喪鍾。
    於是，鶴雲城按照慣例再次派遣人手尋找仙人，一共四隻隊伍，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出發。
    李婉瑩因為某些原因，自願組建了其中一隻隊伍。
    剛才的金光讓她的眼睛幾乎陷入半瞎的境地，好在還能勉強視路。
    她轉過身，緊了緊長裙，便向著山上走去。
    此時的她全然沒有一絲貴為大小姐的矜持優雅，隻是恭敬的低著頭，行禮，再走，再行李，如果反複。
    身上的昂貴衣飾被雜草刮破也是毫不在意。
    李鋒本想喊住小姐，就算這位傳說中仙人抱著善意救了他們，就算他們前來是為了尋找仙人，可前提是仙人想見他們才對，選擇的權力從來不會放在他們這樣的凡人身上，但一想到小姐的遭遇，他也隻能無奈搖頭。
    就算惹得仙人不喜，他也會陪在小姐身旁。
    他邊擦眼淚邊拉著剩下兩個護衛向著小姐追去。
    路旁山草翠綠，幾乎半人之高，除此之外，隻有幾顆歪歪斜斜的樹交錯穿插於路旁。
    山石亦是不多見，路兩邊的深處，陰森黑暗，好似躲藏著無數妖魔一般，越往裏看，草便越稀疏，似乎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李婉瑩正極速穿行於雜草小路之上。
    李塵眉頭微皺起來，他輕輕抬手，濃鬱的生命元素附加於綠草之上，他需要試驗。
    於是，綠草如抽芽般生長，片片如小劍般揮舞搖動，割破少女嬌嫩的手掌，一點點鮮紅揮灑。
    綠葉品嚐到了鮮血的滋味，舞得更快了，仿佛要切割一切。
    少女似乎毫無所覺，依舊倔強的往前跑，即便累的氣喘籲籲，手上鮮血淋漓，也無半點遲疑。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遠的後方，無數鋒利的草舞動，瞬間蓋滿整個小路，將李鋒和兩個護衛完全堵在後麵，三人又急又怒，瘋狂揮刀砍向綠草，可砍完一茬又長一茬，隻能眼睜睜看著綠葉遮住小姐小跑的背影。
    少女終於是發現了不對，隻見她前方的路上，片片閃著寒光的草拉長身軀，用那鋒利的草邊封鎖整條小道，而且不少綠草甚至拔高身軀，草葉已然有一人之高，從這樣的草堆進入，其他先不談，毀容是絕不能免的，甚至可能半條命都得交代在這。
    少女向後望去，後麵的路也被草葉封鎖了，不過似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那些草葉紛紛向著兩旁散去，徹開了封鎖，好像在對她說：放棄吧，我們放你走。
    少女咬牙，卻是沒有向後，而且拿起袖子遮著些臉，一步兩步小跑著衝向那鋒利的葉片，她選擇了向前。
    先是某種被切割的感覺，隨著而來的便是劇痛，雙手仿佛同時被成千上萬的細針拉過一般，痛徹心扉，臉也沒辦法完全擋住，吹彈可破的臉頰被拉出道道血痕，給原本清秀完美的臉上留下無數瑕疵。
    某一刻，被衣物包裹的軀體似乎也被劃到了一下，然後她就像終於突破了什麽一般，眼前已經沒有了那些鋒利的草葉，隻有一條寂靜的道路，和那不遠處的一團篝火……
    李塵看著眼前的少女，有些尷尬。
    少女的衣著被草葉切割，已然是四分五裂，一些地方甚至已經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膚，雙手和臉頰倒是在李塵的預料之內，隻是這衣服。
    天地良心啊，悟道辰隻是想試探試探她而已，手上受到傷，臉上受到傷對於他而言也不過一株低階仙藥的事，隻是沒想到這少女這麽拚命，等他欣賞完下麵那三個大漢大開大合的砍草法之後，這女子的衣服已經被割的差不多了。
    李塵自舊淵降臨於此，本就疑心暴漲，這次的試探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這幾個人是真實的
    想到這，李塵輕撫儲物符籙，將一滴草綠色的液體扔向李婉瑩。
    李婉瑩毫無反抗的意思，反而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
    “嗯……”
    少女的呢喃聲。
    跳動的篝火湧動著赤紅色的光，火影飄揚，路旁的景物影影倬倬，看不真切。
    而金色的大日已然西垂，暮色的光自遠方撲來，黑暗緊隨其後，將要遮掩整片大地。
    在這深邃與黑暗中，潛伏著無數猙獰的怪物。
    不遠的山間小路上，有三個大漢舞刀怒劈草葉，草葉紛揚間，照見落日餘暉。
    “嗯，，嗯……”少女的呢喃聲傳來，聽之賞心悅目，引人遐想。
    她側身撐起身軀，破爛的衣物難以遮蔽嬌軀，大片的雪白映入李塵眼瞳，惹得他輕咳兩聲。
    少女終於是發現了現狀，臉上紅暈化開，急忙收攏破舊的衣物，勉勉強強遮住了軀體。
    隨後又忙不倒疊的側跪起來，顯然是注意到一旁盤坐於地上的李塵，想像父親那樣抬手行禮，卻又因為衣物的原因動彈不得，整個人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李塵看出了她的窘迫，擺擺手，語氣平靜的說道：“不必多禮。”
    少女聽到這句話，隱隱鬆了口氣，她低著頭，語氣中帶著些許顫音：“凡女李婉瑩，見過仙人。”
    看著李塵的瞬間，她隻有一個想法:仙人都這麽好看嗎？渾身好像都沐浴在神聖之下，帶著溫暖和偉岸，像太陽一樣。
    “不必如此拘束，你既然如此有毅力，那也配得到我些許欣賞。”李塵無所謂的解說。
    語罷，李塵手中光芒微閃，一瓶泛著綠色的藥水便出現在手中，這是他剛才抽時間炸的仙藥汁。
    他反手一轉，一粒液滴便被他攝在手中，屈指一彈，液滴便飛到李婉瑩手臂之上。
    李婉瑩隻是呆呆的看著，任憑悟道辰施為。
    仙人難見，仙術更是如此，這等神仙手段真震李婉瑩的心靈，也愈發堅定了她的想法。
    “服下去。”仙人的話語自身旁傳來，她毫不猶豫，一口便吞了下去。
    綠色的熒光在她身軀之上浮現，被葉草割破，鮮血淋漓的皮膚在快速愈合，一股溫暖的感覺自體內發出，李婉瑩舒服的差點叫出來。
    隻是她不明白，仙人剛才不是已經這麽做過一次了嗎？而且這東西好厲害，一定就是傳說中的仙藥...
    李塵倒是沒在意她怎麽想，剛才修了臉，本來不打算治了，可他有強迫症...
    “本座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仙人請講。”李婉瑩壓下心頭的震驚，心想自己一定知無不言，給仙人留個好印象。
    悟道辰想了想，還是決定問的仔細一些：“此處何地，是何國家，你可曾聽聞其他仙人事跡?詳細些。”
    李婉瑩絲毫不覺得仙人問題有哪裏不對，畢竟仙人不食人間煙火，傳說中一閉關就是數年，數十年，而且多數不關注世俗，所以這位必定是潛修多年的高仙吧。
    她組織片刻言語，開口說道：“回仙人的話，此地鶴雲大城，乃是人族最後一座巨城所在。
    鶴雲大城人流大，商人奇士頗多，凡女長年生活在那裏，除了百千年前留下的傳說，已經很久沒有仙人的消息了，但世人卻從不懷疑仙人的存在。”
    “人族最後的巨城？”李塵有些疑惑，怎麽如此說？而且以妖異的存在，推導仙人也必定存在，看起來聯係的有些牽強，不過想來又是合理的。
    畢竟自己就是一種佐證不是嗎？而且此處本就有仙人痕跡。
    “回仙人，皆是因為邪異，它們的出現讓凡人束手無策，在它們麵前，普通人皆是待宰的羔羊，而唯一的對抗方法，便是遺留下的仙人法器和術法，驅邪人也是因為學會了部分仙人力量才能有限的對抗邪異。
    但邪異終究太多了，而驅邪人極少極少，且驅邪人隻能驅逐邪異而無法抹去它們，此消彼長，人族的土地幾乎被完全吞噬了，自十年前，鶴雲大城便已經沒有收到過其他城池的傳書了。”
    李塵微微頷首，接著說道：“小的說了，說說大的。”
    “我們生活的整片世界，被原先的幾個大國家稱作大昊古陸，雖然它們已經不在了，據說這名字是一位叫大昊的仙人定下的，已經沿用萬年了，民女暫時就知道這點，愧對仙人發問...”
    看著衣服已經補好，低著頭準備正跪的李婉瑩，李塵連忙製止：“無妨，夠了。”
    “李婉瑩。”李塵呼喊。
    李婉瑩連忙端正坐姿。
    “明日本座與你一同下山，你做本座向導，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公平交易。”
    李婉瑩麵色惶恐：“凡女不敢，能為仙人帶路是我的榮幸，怎敢胡亂央求仙人。”
    李塵麵色一冷：“本座說的不夠清楚?”
    話語中裹挾著語言震懾，把李婉瑩嚇得瑟瑟發抖，本來跪坐的身軀都嚇得趴到了地上。
    “多說無益，下去把你的三個護衛帶上來。”
    李婉瑩如獲大赦，連忙起身，行了一禮之後便向著山下走去。
    李塵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女人，應該是有什麽目的，越是渴望什麽，越是害怕什麽，自己給予的報酬太過出乎意料，所以扭扭捏捏嗎？
    他最討厭謎語人了，他倒是要看看，這個李婉瑩可以持多久。
    他還想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
    隨著李婉瑩的到來，草葉舞動著散開，為她讓出道來，不過她的心思卻不在這裏，她現在非常後悔。
    她不應該反駁仙人的憐憫，這是極其愚蠢的行為，這是在忤逆仙人，仙人沒有當場斬了她都是仁慈了，明明好好答應，什麽事都解決了，可自己...自己真是個蠢女人，你有什麽資格啊，李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