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非默然。
    那麽多人在不要命了一樣橫渡千裏萬裏，跑線來大岐王朝。殊不知，大岐王朝底層的凡人，同樣也是朝不保夕。
    “果然是苛稅猛於虎也！”他忍不住感慨一聲。
    采藥童子聽到李成非的話，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趕緊解釋道：
    “大叔，可不興這樣說！我們沒有抱怨仙門的意思。如果不是仙門保護著我們，在這深山老林之中，那麽多吃人的猛獸精怪，我們哪裏能活得下去？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是啊！是啊！仙人們原本個個長生，可他們為了保護我們，跟山中精怪猛獸打鬥，每年都有人因而喪命。現在，我們村口還樹立著一尊石像，那是三年前，一隻石魈鬼饑餓，從山中下來覓食。仙教趙磯子仙師為了保護我們村子，跟那隻石魈鬼同歸於盡……”
    一個采藥童子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甚至都有些哽咽。
    “三年前的事情，我們還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村外的天空都打成了血紅色，半個村子的人受到波及，慘死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事後，村長為了感謝仙師，在我們村口立下了仙師的雕像，晨昏都有人祭拜！”
    李成非聽著，心裏一時也有些茫然。
    村民們被盤剝地如此嚴重，甚至為了稅賦，不得不冒著被野獸精怪吃掉的風險，，日日上山采摘藥材，供奉仙師。
    可如果沒有仙師保護的話，他們區區凡人，根本連在這猛獸精怪遍地的世界生存下去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早就族滅。
    所以，村民們雖然被敲骨吸髓，依舊對仙人們感激不盡，甚至為他們樹立石像，早晚供奉。
    那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貌似唯有如此，雙方才能共存，那就是對嘍？
    同時李成非又有些懷疑，因為他見過明日複明日教的那些“仙人”們，貌似跟這樣偉光正的形象有點格格不入啊……
    “大叔，昨天你遇到吊睛猛虎，是如何活下來的？那大蟲可是凶猛地狠。遇到人，即使不餓，往往也要咬死了！”采藥童子提到吊睛猛虎，恨得咬牙切齒。
    “哦，我怕死，躲在房間裏不敢動，它沒有察覺到。”李成非道。
    “那你運氣可真是好得很！吊睛猛虎鼻子很靈，老遠就能聞到人味兒……”一個采藥童子似乎還有些奇怪。
    “大叔，你們這藥田，都是有防護大陣的，那吊睛猛虎之所以能進去，是因為防護大陣壞了，你修一下，修好了，以後猛獸就進不去了。”另一個采藥童子道。
    “防護大陣壞了？你是如何知道的？”李成非一愣。
    “我們是聽老張說的。老張之前跟我們說過，那防護大陣損毀，需要維護，但是他年老體衰，做不得事，跟我們說，想請我們幫忙維修。本來已經說好了，誰料到老張竟然被毒蟲咬了……”一個采藥童子歎口氣，搖搖頭，很遺憾的樣子。
    李成非聽得恍然，原來陣法是損毀了，難怪吊睛猛虎能隨意跳進來。
    “老張是之前的藥童嗎？他不是回鄉養老去了嗎？”
    “是的！老張就是之前在這兒的藥童。咱們做童子的，養什麽老？哪有那個福分！他是被毒蟲咬，當場就不行了，被趕屍人背走的，往上報了個回鄉養老，要不然登記到冊子上，死人太多對仙門臉麵不好看。”采藥童子道。
    李成非：“……”
    仙人們的臉麵重要！
    果然不論在任何地方都是這樣的。
    “兩位小哥，我是新來的，不知道這防護大陣該如何維修？兩位懂得維修陣法嗎？”李成非虛心請教。
    雖然這兩個采藥童子身上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不像是能維護陣法的樣子，但既然對方說老張之前想找他們幫忙，那對方應該是懂一些門路的。
    況且，除了這兩人，李成非現在也沒其他人能依靠了。
    還好，兩個采藥童子都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中一個撓了撓後腦勺道：
    “我們哪裏懂什麽維護陣法？老張也不懂陣法。不過，他在這裏待得久，這藥田的主人田長老跟他說過，這防護大陣構造簡單，所以非常耐用，一般壞不了。”
    “隻不過，陣法是靠一條水渠來驅動的。那水渠是從百米外一條小河引水。如果陣法不靈了，那就是水渠堵了，隻要把水渠疏通就行了。老張上次找我們，也是讓我們幫忙疏通水渠。”
    “維修陣法我們不會，疏通水渠還是可以的。”
    “原來是這樣。”李成非聽明白，也放下心來了，“也就是說，我隻要把水渠疏通，陣法就能正常運行。謝謝兩位。”
    “客氣什麽。我們天天進山采藥，都要在這裏路過，以後免不了要來找你討口水喝，或者是避避雨呢！”
    “是啊！我們跟老張原本也不是認識，就是經常見，就成朋友了。我們之前答應了老張要幫忙修水渠的，今天就不去山裏了，跟你一起把這水渠修好吧！”
    兩個采藥童子有著山民的熱情，主動要跟李成非一起修水渠。
    “這哪裏好意思？豈不是耽誤你們進山采藥了？”
    “不礙事的！我們倆前天運氣好，撿到一張大蛇蛻，有村子裏老人說那是一條大蛇一轉時蛻下來的。交給仙師，我們兩家今年的稅賦都不用擔心了。”
    這兩個采藥童子很是開心的樣子。
    兩人把背筐放下，忙著跟李成非一起去疏通水渠。
    熱情難卻，李成非也不再客氣。
    這小院裏本來就有鋤頭，鎬頭之類。
    不過，李成非發現，他們的工具設計不合理，還有那鍬，竟然是木頭的，隻在鍬頭上包了一塊鐵皮。
    李成非空間戒指裏帶的裝備很多，但做工的工具，還真沒有帶。
    這東西，也不能用炸藥炸。
    一是因為兩個采藥童子在這兒，李成非不想暴露太多底牌；再者，他對陣法不了解，萬一炸藥威力控製不好，炸壞了陣法可就糟糕了。
    三個人，因為工具不給力，忙活了大半天，才把暗渠挖開。
    這暗渠大約有水桶粗細，裏麵淤積堵滿了水草樹枝等雜物，疏通了之後，水流通暢，河水嘩嘩地通過暗渠，流向小院。
    有那麽一瞬間，李成非感到小院四周似乎有什麽東西輕微震動，發出“嗡”地一聲，然後歸於平靜。就像是某種電器開機一樣。
    “這陣法如何操控？現在啟動，不會連我都進不去了吧？”李成非突然想到什麽，一拍腦門。
    “當然不會。”兩個采藥童子都笑了，“這護院陣法隻對猛獸有作用，隻要它們靠近，就會被驚走。但是，人進出是無礙的，隻會示警。每次我們剛靠近小院，老張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真是奇妙！”李成非點點頭，也放下心來。
    “當然了！仙家手段嘛！豈是咱們凡人能理解的。”兩個采藥童子在提到仙人的時候，都是莫名崇拜。
    把暗渠重新覆蓋好，完工之後，天色已經不早。
    兩個采藥童子謝絕了李成非留吃飯的邀請，急急忙忙地要趕回去。
    李成非也知道夜路不安全，沒有強留他們。
    院子裏，有一塊地種了木薯，那是留給藥童的口糧。
    李成非去挖了一些木薯送給兩人，算做酬謝。兩人這次沒有拒絕，客套了一番之後，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李成非沒敢送給兩人虎肉，不是不舍得，而是怕解釋不清楚。
    他一個小小藥童，突然拿出老虎肉來送人……太招搖了！擺明了是告訴人他有問題了。
    晚上，李成非烤了兩個木薯，搭配著上午煮的虎肉和肉湯吃了。
    護院陣法重啟之後，他在臥室發現一個陣法操作說明，簡單介紹了一些陣法日常修護常識，以及陣法作用。
    原來這陣法除了兩個采藥童子所說的示警和驅離猛獸的作用之外，還能遮掩小院氣息，讓猛獸在外麵聞不到小院裏的味道，晚上有燈光，在外麵也看不到。
    這一點很重要。
    周圍都是深山老林，晚上漆黑一片，亮了燈光，就太招搖了，很容易招惹來危險。
    雖說陣法重啟，但李成非晚上沒敢大意，用熱成像望遠鏡觀看，周圍有猛獸接近的時候，果然在靠近一定範圍之後，就會自動拐彎……
    “跟地球上一些海灘浴場驅趕鯊魚的電子脈衝裝置很像啊！”
    李成非又想到了人間界仙人遺跡中的那個傳送陣，酷似芯片……
    他十分懷疑，不論是修真文明，還是科技文明，或許本質都是一樣的，都是利用某種手段，對天道規則……也就是科技文明所說的物理法則，進行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