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非並沒有再多想什麽。
    這並非他這個級別的小蝦米該操心的事情。
    日傍西山，晚霞滿天。
    齊小二兩人說說笑笑，滿載而歸的時候，進門就看到一條板凳長了兩個木頭翅膀，正哢噠哢噠繞著房梁飛著。
    地麵上，一塊青條石長了腿，搖搖晃晃邁著步子，但是，身體實在是太沉重了，走路不穩，嘭地一聲，一頭栽倒在地，摔了個仰麵朝天，四條小短腿亂蹬，卻是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
    李成非上前把那塊可憐的青條石扶了起來。
    “沒做好，時間太緊張，腿用了邊角料，太短了，比例不協調，有點像是烏龜了。”
    自我調侃一句，然後，笑著跟齊小二兩人打招呼：
    “回來啦？看你們這麽高興，想來挺順利，東西都買全了吧……咦？你們這是怎麽了？不用太驚訝，一些凡人之器罷了！”
    他話說到一半，就看到齊小二兩人一臉震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們看著李成非，雙腿又開始發軟了。
    “仙人之器！老李……李仙師！您……果然是仙人？”
    “別鬧！我都說了，這是凡人之器！”
    李成非哭笑不得。
    這個世界，凡人對仙人的敬畏，真是深入到骨子裏去了。
    “這麽粗淺的東西，仙人老爺是不屑於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做的。凡人製器師，你們沒有聽過嗎？在跑線過來之前，我們家就是靠著凡人製器發的家，這是我們家傳的一些謀生手段。”
    李成非伸手扶住兩人，要不然，兩人已經跪下了。
    “李……大師，您是製器師？”齊小二兩人一臉敬畏。
    “是啊！不過，別叫我李大師，繼續叫我老李就行了。咱們以前是怎麽相處的，以後還怎麽相處。你們要是這樣，咱們這朋友可就沒法做了！”李成非做出不悅的語氣。
    “那……那哪行？我們以前不知道您是製器師，要不然，哪裏敢那麽放肆！”
    “是啊，李爺您平易近人，我們不能不懂事啊！”
    “難怪了！難怪李爺手裏有槍這種好東西，原來是凡人製器師，那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話說回來，李爺您是製器師，為什麽要來這裏做藥童，種藥田？您有這手藝，不論在州城，還是回仙門，都是很受歡迎的啊！”
    看到李成非還是平時那副鄉鄰老叟的態度，齊小二兩人也放鬆了許多，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叫李成非老李了。
    李成非心裏輕輕歎口氣。
    他知道，他跟齊小二兩人之間，已經有隔閡了。
    果然，隻有身份和地位相當的人才能做朋友。
    當你的身份比別人高得多的時候，哪怕你不介意，對方也放不開。
    “去州城又如何？到仙門又怎樣？做製器師還不是給人打工，從早辛勞到晚，還不如在這裏瀟灑自在呢！”
    齊小二兩人眨巴著眼睛，看著李成非，對他所說的話顯然不太理解。
    州城，仙門……這可是他們一輩子最向往的地方。在他們心裏，那就是聖地一樣。
    李成非有這個本事留在州城或者仙門，卻舍棄那裏，來到這藥田……
    “東西買全了嗎？”李成非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道。
    “買全了！”齊小二立刻道。
    兩人取下背包，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滿滿兩大包，都是各種毒蟲毒物。
    這些毒物雖然也被這裏的醫師們用來入藥，或者被丹房的人用來煉藥，但跟地球上那些曬製好的中藥材不一樣。
    這些毒蟲毒物，大多都是新鮮的。有怪魚的新鮮肝髒和卵巢，也有毒液，還有毒草……
    每一個都是獨立包裝，打開就有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
    李成非看了看，點點頭。
    其中有幾味品質不是太滿意，但總算買齊全了，夠他練皮膜之用。
    當天晚上，李成非沒有再參悟香經，他早早睡下，好好休息，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
    第二天，精神飽滿。
    “今天我要練皮膜，麻煩兩位幫我守護，不要打擾我，也不要走開。霰彈槍給你們，不管任何人，隻要進入小院，就開槍打他們！一切後果，由我擔著。”
    李成非把齊小二兩人叫到跟前，特意交代一番。
    “是，李爺！”
    齊小二兩人眼中，都帶著幾分敬畏，已經不敢像以前說話那麽隨意了。
    李爺可是製器師！
    現在又要練皮膜？
    那豈不是要成為真正的童子了！
    他們兩人，雖然叫做采藥童子，但隻是一種稱呼而已。
    凡人中，在仙人之下，有童子境。
    凡人隻要練皮膜，練精血，練筋骨！
    練好之後，就能成為童子。
    這是為成為仙人打好基礎。
    隻有童子境的凡人，才有機會成為仙人……當然，也隻是有機會而已。
    饒是如此，在凡人眼中，真正的童子境強者，都是高高在上的。
    那是可以幫仙人做事，可以成為仙人身邊仆從的存在。
    李成非看著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越來越不可能跟兩人成為朋友了。
    不過，這樣也好。
    兩人對他心中有敬畏，才會更聽他的話，對他的命令執行得更徹底。
    安排好之後，李成非鎖好門窗，在旁邊準備好幾樣武器，隨時備用。
    然後，開始練皮膜。
    他首先準備了一大缸熱水，褪去衣服，跳進去，泡了半個小時，把全身毛孔都泡開了。
    接著，從齊小二兩人買來的毒物中，選中一個小皮囊。
    這小皮囊是用魚皮製作的，處理很粗糙，帶著濃濃的魚腥味。
    打開之後，裏麵是一些雜碎一樣的東西，血糊糊、邋遢一堆。
    李成非卻是一眼認出，這正是一種叫做娃娃豚的魚的內髒。
    娃娃豚的味道很鮮美，但是，它的內髒和卵巢等，卻是劇毒。
    正因為此，這種魚極為受歡迎，價格很高。
    因為它的魚肉可以吃，而內髒和卵巢，又是煉藥師們求之不得的原料。
    隻不過，這內髒和卵巢保存不易，從魚腹內切割出來之後，毒素就會迅速流失。
    這個小皮囊，正是用娃娃豚的魚皮做的，可以大大減緩毒素流失的過程。
    李成非赤裸著身體，手握那劇毒內髒和卵巢，像是做spa一樣，自己在自己身上按摩。
    “啊——”
    他泡了半個小時熱水澡，全身毛孔本來就已經全部張開，劇毒spa作用下，順著毛孔滲透到身體之中。
    那種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讓李成非忍不住慘叫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控製住了。
    當年，他在人間界為了脫胎換骨，祛除體內的穢詭，曾經經曆過一百多次的石磨油鍋，刀山火海。
    每一步，都比現在的劇痛，不知道要疼痛多少倍。
    他拿著劇毒內髒和卵巢，一遍遍地塗抹全身，按揉著。
    劇痛，讓他的肉都在顫抖。
    所過之處，他的皮膚變得漆黑如墨。
    但是，李成非能夠感受得到，他體內精血受到刺激，開始往皮膚上匯聚。
    大腦也受到劇痛的刺激，開始變得亢奮，皮膚部位，異常地活躍。
    這個過程，差不多持續了半個時辰。
    皮膚漸漸適應這種毒素。
    李成非又換上另外一種草木。
    這種草木，非常鮮嫩，用手握緊了，有汁液流出。
    李成非開始在身上塗抹……
    毒素，一種接一種。
    一整天，李成非待在房間裏沒有出來。
    齊小二兩人在門外守著，心神不寧。
    李成非在房間裏，一會兒慘叫，一會兒悶哼，一會兒又沒有聲音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都跟著擔心。
    等太陽傍西山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多時辰沒有聽到李成非發出聲響了，他們都頗為忐忑。
    這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一個人走出來。
    齊小二兩人都是嚇了一大跳。
    隻見這人全身漆黑如墨，簡直像是一個炭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