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神像毀了！”
    “我的天哪！神像怎麽會毀了？這天不是塌了嗎？”
    “賊人在這裏！大家快來啊！跟他拚了！”
    “趙磯子仙師為了保護我們村子，跟石魈鬼戰鬥，最後同歸於盡！他死後，依舊不得安息，要鑄造神像，站在村口，守護村子的安全！我們竟然連他老人家的神像都保護不了，我們還配做人嗎？”
    “是趙家莊人的，都不要怕死！跟賊人拚了！”
    “……”
    吵吵嚷嚷中，一群村民衝了出來。
    他們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拿著鐮刀，有的拿著破舊的鋤頭，甚至有的舉著掃帚、木棍……
    他們破衣爛衫，身形枯瘦，但是，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悲壯和絕望的神色。
    趙天師的神像崩塌了！
    那就意味著，天也塌了！
    他們全村人，都活不下去了！
    不過，當他們衝出來，看到李成非跟趙磯子兩人都是穿著青色長袍的時候，帶頭幾人率先愣住。
    其他人受到影響，漸漸安靜下來。
    尤其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李成非兩人衣角上的時候，看到繡著的一日一月，臉上表情頓時化作震驚，敬畏，恐懼……
    他們的腰板，也從剛開始的筆直，漸漸彎了下來。
    明日複明日教！
    日月交替秀圖，這是明日複明日教的標識。
    他們身為明日複明日教下轄的子民，自然知道這一點。
    明日教仙師們的尊嚴不容冒犯。
    冒犯者，死！
    李成非的目光，冷冷地從眾人身上掃過。
    這些人的確非常地可憐。
    他們看到趙磯子神像崩塌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感到恐懼，絕望，覺得像是天塌了一樣，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因為在他們潛意識中認為，是趙磯子仙師守護著村子的安寧。
    殊不知，趙磯子的神像崩塌之後，村民的日子隻會更好過。
    不用晨昏敬香，不用被吸收香火願力，他們的精氣神兒會更加充足，壽命也會更長。
    “咦？是你！老……”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有兩人一聲輕咦，帶著驚喜。
    是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
    他們開心地從人群中鑽出來，想要跟李成非打招呼。
    除了第一世之外，之後李成非殺牛一毛都是非常輕鬆的，沒有用齊小二兩人幫過忙。
    所以，三人之間相處的關係非常融洽。
    他在仙界人生重啟後最初那五年，在田長老藥園渡過。
    每日裏，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早上進山采藥的時候，會跟李成非打聲招呼，閑聊幾句。
    晚上回來的時候，會來李成非這裏歇歇腳，喝口水，有時候會幫忙帶一些野味。
    三人相處融洽，成為鄉間好友。
    李成非自從到總壇報道之後，幾年沒有回藥田。
    對於齊小二兩人來說，他們已經五年多時間沒見李成非了。
    因而，在這裏突然看到李成非，第一反應就是開心和興奮。
    但是，他們走出來之後，看清李成非的衣衫，還有衣服上繡著的日月圖桉，頓時都愣住了。
    日月環繞秀圖，這是明日教仙師的標識。
    青色長袍……在凡人眼中，穿青色長袍的，都是真正的仙人！
    比如趙磯子仙師，就穿青色長袍。
    五年多不見，李成非竟然已經成了跟趙磯子仙師一樣的仙人了？
    到了嘴邊的“老李”倆字，卻是再也叫不出口了。
    “李……李爺……仙師大人！”
    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化作了震驚、驚恐，顫顫巍巍地琢磨著，喊出了一個稱呼。
    小心翼翼的樣子。
    李成非心裏輕輕歎一口氣。
    他知道，他跟齊小二和費俊義，三人之間的友情，從這一刻起已經徹底沒有，蕩然無存了。
    三人身份之間的差距，猶如天淵之別。
    哪怕李成非能放得下身份，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也不敢，他們再恢複不到往日那種無拘無束的狀態了。
    李成非和兩人之間，已經有了一道鴻溝。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眼熟？”
    “趙磯子仙師！趙磯子仙師顯靈了！”
    人群中，有人認出趙磯子仙師來，頓時躁動起來。
    “是趙磯子仙師顯靈了！”
    “救苦救難趙仙師！”
    呼啦！
    人群頓時全都跪下來，一個個涕泗橫流。
    包括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也是如此。
    李成非眼中規則之力交織，他能夠看到，一道道香火願力，從這些人的頭頂飄出，絕大部分飄向趙磯子。
    有一小部分，竟然是飄向他的。
    李成非之前見過香火願力，但是，真正親自接觸，這還是第一次。
    這香火願力觸碰到他之後，立刻就要滲透到他的身體中，根本就不用他做什麽。
    一股舒爽的感覺，直衝頭頂。
    這香火願力，能滋養他的身體，吸收起來，比靈氣還要輕鬆得多。
    與此同時，李成非耳中似乎聽到什麽噪音，有人在呼喊，有人在求告……
    這是香火願力中，夾雜著的人們的願望。
    隻有一絲絲而已，但是，李成非覺得，似乎有一絲塵垢，飄向他的精神仙域。
    好在，他的精神仙域非常強大，而且，是有“實體”的。外麵那層“罩”，微微震蕩，那一絲絲的塵垢頓時被蕩開，消失無蹤。
    他沒有受到影響。
    但是，李成非心中警惕。
    這香火願力，太駁雜了。
    雖然很容易吸收，但雜質太多，尤其對精神仙域，有極大的影響……當然，是負麵的影響。
    他的精神仙域，是一方洞天福地，是一方小世界，是實體！
    所以，香火願力中那些駁雜的東西，落在小世界上，就像太陽光下的玻璃上落上塵土一樣明顯，他隻要輕微震蕩，就能將這些駁雜的東西消除掉。
    對於他來說，這負麵作用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普通修士的精神仙域可沒有這麽厲害。
    他們的精神仙域，都是無形的，看不見，摸不著，甚至不會有這樣一個“罩”的存在。
    那豈不是說，香火願力中斑駁的雜質，直接就融合進他們的精神仙域中了？
    李成非微微抽一口冷氣。
    香火之道，果然不是什麽正道！
    這些念頭，都是一閃而過。
    他再看旁邊的趙磯子，吸收了那些香火願力，倒是一臉享受的表情。
    這貨，根本就不怕副作用。
    “老趙，這香火願力中，可有駁雜之力？”李成非神識傳音，直接問趙磯子。
    他不知道是隻有他自己能發現這駁雜之力，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所以，問的比較委婉。
    】
    趙磯子一愣。一張臉黢黑，比吃了屎還難受。
    老趙？
    我跟你有這樣熟嗎？
    剛剛被你按在地上暴打，身體被打裂，腸子都打出來了。
    一身財帛，還被搶掠幹淨。
    現在，你張口就是老趙，一副熟人聊天的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倆人是朋友呢！
    “老趙，怎麽不回答？問你話呢！難道，還在為剛才的一點小事而糾結？”
    “何必呢！咱們仙界有句話說得好，叫做不打不相識！咱們倆人，就是打出來的交情。”
    “你我本來就沒有私怨，你也說了，剛才隻是一點誤會而已。”
    “難道老趙你耿耿於懷，還想再跟我打一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隻好成全老趙你了！”
    李成非冷哼一聲。
    他是有事情要問趙磯子，所以，才主動緩和關係。
    他這邊已經好話說盡了，如果趙磯子再不給麵子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趙磯子臉色一僵。
    去他的打出來的交情！
    明明是他被打！談什麽交情！
    不過，李成非話說到這份上了，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殺意，趙磯子還真不敢給臉不要。
    隻能尷尬一笑，傳音道
    “道友誤會了。剛才的事情，在下已經忘了，哪裏會耿耿於懷？”
    他頓了一下，直接轉入正題，道
    “香火願力中，自然是有駁雜之力的。因為這香火願力，除了子民的信仰之外，還有子民所請的願。”
    “我看道友剛才吸收了一些香火之力。你在吸收的時候，一定聽到了一些隱隱約約的聲音吧？”
    “那些聲音，就是子民所請的願望。他們信仰我們，向我等祈禱請願。我等則是選其中一部分，成全他們。”
    “不過，他們請願的聲音，是駁雜的思緒，會融入到我們的精神仙域中。”
    “吸收得少，還無所謂。吸收的多了，我們的神魂中會混雜入大量凡人的聲音，包括凡人所經曆的快樂，或者苦難等。”
    “當然，其中大多都是苦難。這會嚴重影響我們的神魂。走香火之道，就是有這個弊端。在香火之道走得遠的修士，大多脾氣暴躁，乖戾，就是這個原因。”
    趙磯子侃侃而談。
    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以免觸怒李成非。
    李成非點點頭。
    他早就有這種推測，現在得到了驗證。
    “香火願力駁雜，靈氣精純。但是，為何我感覺香火願力吸收起來，比靈氣吸收的速度還快？”李成非問道。
    “那是因為這些香火之力，是這些賤民信仰道友，直接提供給道友的，契合度很高，所以吸收速度很快。”
    “如果道友截取他人信仰之力，吸收速度就沒有這麽快了。”趙磯子道。
    “哦，還有這種說法嗎？”李成非一時好奇，伸手從趙磯子麵前的香火願力截取了一段，嚐試吸收。
    這一段香火願力，並沒有像主動飄過來的那一縷那樣，直接融合進他的身體中。
    在觸碰到他的身體之後，似乎被什麽東西隔開了一樣。
    幾息時間之後，才有一小部分開始滲透進身體中。
    “果然！”李成非點點頭。
    這樣看來，還是直接從信徒中獲取的香火願力，更珍貴一些。
    他雖然不想走香火之道，但是，這種直接獲取的香火願力，是有很大好處的。
    單就吸收速度快這一點，就讓人十分喜歡了。
    修士之間的戰鬥，法力消耗巨大。
    在戰鬥過程中補充法力速度快一分，就多一分獲勝和保命的機會。
    “仙師大人神像崩塌，請仙師大人允許我們為大人重塑金身，再造神像！”
    村民跪了一地，為首一個老者抬頭請願，堆滿了褶皺的臉上，滿是激動和期待。
    仙師大人的神像崩塌了，這不是好事。
    但是，能有機會為仙師大人重塑金身，再造神像，這是他們天大的造化和福氣啊！
    “仙師大人，請允許我們為您重造神像！”
    一眾村民紛紛祈求。
    這一刻，他們的信仰之力無比虔誠，那一道道信仰願力的絲線格外粗大，全都飄向趙磯子。
    飄向李成非的，反而變少了。
    這一群被趙磯子稱作賤民的村民，給予趙磯子的，卻是最虔誠的信仰。
    趙磯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李成非卻是越看越不爽。
    趙磯子剛想開口，批準村民重建凋像，李成非先一步打斷他了。
    “凋像是要建的……”
    這次，他是直接開口，並非神識傳音。聲音清晰得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但是，不必再建趙磯子仙師的凋像，而是建本仙師的凋像。趙磯子仙師最近偶有所感，要閉關突破，所以，沒有精力守護村落。”
    “以後，趙家莊改名李家莊，由本仙師來守護。村口凋像，改為本仙師。敬奉本仙師，保證李家莊風調雨順，村民安居樂業！”
    李成非聲音威嚴。
    “嘎？”
    趙磯子一愣。
    一眾村民更是一臉懵逼。
    “什麽？趙仙師要走了？”
    “趙仙師要閉關修煉？”
    “不行啊！趙仙師不要走啊！”
    “……”
    村民們頓時一片悲風淒雨。
    “李道友，使不得啊！這趙家莊，乃是在下的香火之地。是在下在十餘年前，用一件道器，從麻懷福道友手中交換來的。”
    “修士的香火之地，就連城主府都無權平白剝奪！道友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趙磯子也急了，跟李成非神識傳音。
    “哼！”
    李成非一聲冷哼，不高興了。
    “趙道友，李某在這裏好好跟你說，你反倒威脅起李某來了？莫非，你以為李某好欺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