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環世界上並不都是些像坎尼泊人這樣的渣滓。
    至少這個被“噬鐵真菌”毀滅的文明成功讓李文淵記住了他們，在數據庫中專門為他們建了一個“信徒”的檔案、
    他們甚至沒有提到過自己的名字，可能對於他們而言，並不奢求自己能被記住，隻希望他們的“神”能回來看看他們。
    天空中的巨像似乎引動了真菌殘缺的記憶，讓繼承了虔信的它們以為“神”回來了，爭先恐後地從地下冒出。
    檢測到的生物信號雖然微弱，卻也能夠進行簡單的對話。
    稍微聊了一會兒之後，李文淵發現這些真菌組成的集體意識智力隻有五六歲小孩的程度。
    雖然承載有記憶，但智慧卻不行。除了信仰之外，驅使著它們行動的還有保護這段環世界的使命。
    它們的真菌感染了被它們毀滅的文明遺留的武器，並以此作為保護環世界的“武器”。
    但是缺乏維護的那些飛行器在漫長的時間中所剩無幾，僅剩的護衛力量已經全部都被李文淵的太空艦隊擊毀了。
    感受著生物信號中，這些真菌傳遞過來的快樂思維，李文淵頗有種“砸了人家玩具”的負罪感。
    不過環世界的控製中心他還是要收回的，於是通過生物信號和這些真菌生命進行了一些簡單交流後，它們很愉快地就從控製中心收回了成群的菌落。
    不僅如此，它們還主動收攏了遍布地下的菌絲，將自己圈在一片對於環世界來說十分狹小的地方，似乎是不想占用這裏的空間。
    從這些真菌身上傳遞過來的濃鬱幸福度，如果有數值顯示的話那一定是1000。
    這個時候，甚至很難分清它們和那個文明的區別在哪。
    離開之前，灰風向李文淵問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這個文明究竟是毀滅了，還是完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李文淵思考了一陣後，回答道：“他們確實毀滅了，就如他們的曆史所說‘毀於真菌’，現在的這些真菌並不能稱之為‘文明’，它們更類似於‘有一定記憶和智慧的自衛機器人’？”
    “但是也不太好說，記憶是塑造人格的重要一環。這些真菌產生了智慧，那麽在這段記憶的培育下，它們或許可以被認為是那個文明的繼承者，雖然隻繼承了一段信仰……”
    “毀滅了前代文明的繼承者嗎？聽上去有些諷刺……”灰風搖著頭，在手中變形出了一座星門的模型。
    這座星門栩栩如生，還發著光，看上去就和“遙遠星門”一模一樣。
    而李文淵看了她一眼，換了一個話題道：
    “你可以嚐試思考一些更深刻的問題，比如說死而複生的人還是他自己嗎？記憶能否決定一個人的靈魂？將意識數據化是不是等於在自殺——”
    “——不不不，請不要和納米機器人談論這些哲學問題，”灰風開始大幅度擺手，手中的星門模型也消散一空。
    “比起討論這種會讓處理器燒壞的話題，我們不如來談論一些最本質、最純粹、最原始也是最簡單的繁衍問題……”
    ……
    科研飛船還在往第三段環世界的控製中心趕去。
    但此時的這裏，正在有一些不妙的情況醞釀。
    這裏的土著文明似乎還處在比較複古的時代，鋼鐵機械才堪堪開始使用，煤炭則成為了常見的能源。
    用人類的評判標準，這裏大致處於蒸汽時代。
    很難理解為什麽這麽久過去了，他們還處在這種比較過去時的年代。
    要知道前兩段環世界上的土著文明，一個有著極為高超的基因技術，若不是主體物種不思進取，很可能已經成為了這座環世界的統治者。
    另一個則整出來了一種能寄生並操控機械的真菌，連他們的文明本身都毀在了這種真菌手中。
    對比前兩個土著文明而言，這個還處在蒸汽時代的土著實在是太落後了，這在環世界上有些難以想象。
    新一輪的黑幕投影開始了，這也代表著這裏進入了黑夜。
    古樸的煤油燈在城市各處亮起，街道上匆匆的行人們也很快消失一空。
    這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但是沒多久，有一名土著就不知從哪兒直接“飛”到了天上。
    確實是“飛”，他沒有佩戴任何的機械裝置，也沒有使用任何工具，就是普通一跳就飛到了天上。
    他似乎是一名負責維護治安的執法者，在夜空中站在高處，敏銳的眼睛掃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似是要將一切邪惡繩之以法。
    而後沒多久，又有一名土著“飛”了上來，直接站到他身邊，和他談論著什麽。
    “……祈禱日要開始了，這段時間裏千萬不能出差錯。”
    “……我當然知道，救濟會的那些異教徒最喜歡在這種大事上搞小動作，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知道就好。”
    二者隻說了幾句話便各自離開，開始從空中巡視著城市。
    然而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偷偷摸摸從一戶住宅中躥出來。
    他們隻有兩個人，卻一人抱著一名嬰兒。
    “快！抓緊時間離開！‘清算之日’快要到了！能救一個是一個！”
    這兩名土著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確認沒人之後，竟是直接在身前拉開了一個冒著紫光的神奇空間，然後全都衝了進去。
    而也正是在他們通過這個紫色空間離開的一刹那，之前那兩名在天上的巡邏者就瞬移到了此處，然後臉色難看地說道：
    “……又讓他們得手了……這些該死的人販子，最近怎麽盯上了偷小孩？”
    “誰知道……如果讓我抓到他們一定要放在火堆裏狠狠燒死……”
    二人商量了一會兒後，又消失在了原地，仿佛未曾來過。
    而諸如這種神奇的情況，在第三段環世界上時有上演，這個土著文明似乎走上了另一條十分特殊的道路。
    不過此時已經來到了控製中心處的李文淵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空蕩蕩的眼前。
    “我那麽大一個控製中心呢？”
    本該在固定位置的環世界控製中心消失得無影無蹤，留在原地的隻有一片長勢十分良好的青草。
    他來回掃過這片地方，甚至用無人機穿梭了幾遍，都沒有發現控製中心存在的痕跡。
    最後，還是灰風發現了一些跡象，說道：
    “這裏有非常非常稀薄的澤洛分子，雖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之前的兩段環世界上並沒有檢測到澤洛的成分。”
    “澤洛？這種東西可不好搞啊……也就是說，這裏的土著文明走上了唯心的道路？他們會用靈能技術？”李文淵想到了這種神奇得堪稱“魔法”的東西。
    他甚至在腦海中幻想出了這樣一副畫麵：
    一群土著居民看著控製中心這座巨大的鋼鐵都市，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念出了幾個咒語後，直接當場將控製中心從現實世界中抹去。
    雖然理性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但第一次正麵對上靈能使用者他還是決定慎重一點。
    “……已經將靈能運用得爐火純青了嗎？那些星際中的唯心文明見了你們怕是都得喊上一聲‘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