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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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所打算的,無非是捏造褚淩月私生活不堪入目的“事實”罷了。
    瞧對方不接自己的招數,唐太後哼著鼻息又想了個新茬兒:
    “你如此輕浮不自愛,和那些風塵女子有什麽區別?今天和野男人睡,明天和禦龍司主爺睡,後天又貼上景王,誰能保證你是幹淨沒病的?”
    “太後娘娘不放心就盡管來驗好了,臣妾也沒說不準。”褚淩月的笑容裏全是諷色,這可把唐太後給氣壞了。
    “哀家還怕你把髒病染給無辜人呢!不要臉的賤貨!”
    “嗤,太後娘娘嫌我髒,那就去撫州把景王殿下找回來,查查他有沒有被染上什麽髒病。您要嫌遠的話,就派人去請禦龍司主爺,驗他也是一樣的。”
    褚淩月語調平緩,話裏笑意越來越濃,氣得唐太後恨不能親自下場撕爛她的嘴,惱怒之下她隻得搬出自己那套死板又用不膩的權威:
    “你身為皇室正妃,做出此等出格之事竟還恬不知恥的引以為榮?哀家今日一定要替景王教訓你這個蕩婦不可!來人!傳哀家懿旨!景王妃私通奸夫敗壞皇家尊嚴罪不容誅!革去王妃之名,趕出景王府!”
    唐太後的話剛出口,褚淩月便自己站起來,給衝上來要拉扯她的幾個人分別賞了一頓好嘴巴,她氣勢洶洶衝到唐太後麵前,笑得陰冷無比:
    “明月清風樓為廢太子送去那麽多的舞姬和樂師,都是賀知卿一手培養出來的,他身為賀蘭家的後人,祖上和你們唐氏是故交,唐詩靈恰好又是從小就被你交代給他的徒弟,他為什麽要送一批人去廢太子府上,唐氏不會不清楚吧?”
    唐太後隻覺自己手腳一秒冰冷,鬆弛的老臉忽然一緊,她握緊拳頭:“你說什麽?”
    “如果不是密謀著什麽的話,賀知卿不會提前八個月將唯一能給自己帶來收入的明月清風樓轉讓,同樣,十一年前就身負巨債的他,如何在轉讓明月清風樓後不久就重新開設一座樂舞坊?”
    貼近唐太後,褚淩月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座位坐下,兩手死死地扣在她肩胛骨上,此刻她額上細汗密布,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害怕。
    “賀知卿敢這麽玩,一方麵是為了轉移他人視線自保,一方麵是因為有人替他還清了債。當年凡是和廢太子有半點關係的都難逃一死,如果被人知道當今太後也參與過廢太子謀反一案……您自己說說看,這唐家,還能不能保得住?”
    褚淩月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如同爆珠一般炸在唐太後心口。
    她哪裏能想得到身後這瘋女人會知道那麽多?十年前的時候她還是個八歲的小娃娃,她從何處知曉這些事的?!
    盡管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她也要做出鎮定模樣:“廢太子出事之前哀家一直在霧月山為國祈福,並不知道你說的都是什麽。”
    “正如你所說,賀知卿是賀蘭家的後代,哀家於唐氏出身,怎麽可能不認識他?找他做靈兒的師父,隻是因為靈兒從小喜歡跳舞,但哀家一心修行帶著她不方便,又不放心她獨自留在宮中或者家裏,於是特意找了賀知卿教導她。
    靈兒同你一般大的年紀,從小拜他為師,師父在什麽地方她就在什麽地方,哪有選擇的餘地?又能知道些什麽?再者,賀知卿早在八年前就於去往癸雲州時,在山洪中意外去世了。
    我們唐家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背叛皇上的事的,廢太子一案和我們沒關係,賀知卿送舞姬和樂師去廢太子府,和廢太子謀反一事也沒有什麽直接關聯,就算他真謀劃了什麽,又不是我們唐家指使,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見唐太後一直在撇清自己及唐氏和廢太子一案的關係,褚淩月拆掉她的發髻,隨心所欲地為她梳頭:“常去樂舞坊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你不會不知道。你特意將唐詩靈交給賀知卿,是不把她當回事,還是早有謀劃?”
    說罷她扯下一把對方的頭發,從袖中拿出一張票據在唐太後眼前展開:
    “哎呦呦,太後娘娘您快看,這是什麽好東西?謔,原來是十年前,您從唐氏賬上走給賀知卿的銀票憑據呀?”
    盯著這張票據,唐太後兩眼發直。
    愣了一會兒她趁褚淩月不防備將其奪來一把撕碎,馬上又來了底氣:“賤人!鬧夠了沒有!”
    “您不得不承認,您確實是上了年紀,腦子不好使了。”嘲笑,褚淩月又補一刀:“這麽重要的東西,我會拿真的來給你撕?”
    唐太後震愕。
    先前怎麽沒發現這女人這樣難對付?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唐氏和廢太子一案有沒有關係,你心裏最清楚。”
    咽了一口唾沫,唐太後先是將早就嚇得跪在地上的幾個嬤嬤趕出去,接著才開始狡辯:“別說哀家沒有告訴你,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手裏這點不成調的規矩根本算不上什麽,就算它們有用,你以為皇帝會為了十年前的舊案把哀家以及整個唐氏怎麽樣嗎?”
    “你難道還不知道皇上是什麽人嗎?”褚淩月冷笑,“你要真不知道,幹嘛去燒秘辛閣呢?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怕有朝一日被皇上翻出來嗎?”
    “哼,滿口胡言的蠢材,哀家哪裏知道你在說什麽鬼話!”
    唐太後正要發威,卻聽褚淩月繼續道:“哪來的什麽一母同胞,不過是一個生下來就沒了娘,被抱來和自己兒子一起養的罷了。”
    聞此一語唐太後隻覺自己腦仁炸裂。
    她滿麵惶悚地看著眼前這人,額角青筋越發明顯了。
    因是接連被爆出秘密卻又無法反駁,焦躁之下,唐太後一時怒火攻心,噴出一口血便厥過去了。
    半刻後,得到消息的皇帝皇後一道趕來。
    見褚淩月麵無表情地候在一側,楚元化盛怒之下當場怒喝:“又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褚淩月!朕好心賜婚居然給皇室找來一個禍害?來人!把這個瘋女人拖出去砍了!”
    “皇上息怒啊!”
    第五宴一秒跪地,抓著褚淩月使其一同跪下,稍即扯動楚元化衣角求饒:
    “月兒是個性情中人,事情一定不是外麵傳的那樣,是真是假還有待調查。母後與月兒向來不和,尋常百姓家婆媳之間還有拌嘴吵架的呢,母後年輕時脾氣也不好,容易被氣著也能想得明白!況且母後一直吃齋念佛,皇上要是在她這兒動了殺念,豈不是給母後平添業障?”
    楚元化半天沒反應,第五宴趕緊又說:“現在母後情況不太好,還是不要喧嘩吵鬧了,先給她治病吧。”
    想了一會兒,楚元化撓撓頭,一臉不耐煩地看向“抹眼淚”的褚淩月:“行了行了,滾去偏殿的佛堂給太後祈福吧!”
    特意給第五宴行了一禮褚淩月才走。
    隻是偏殿的佛堂讓她大開眼界。
    這裏的裝潢,她隻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明明是個水晶宮,偏偏放幾尊佛像裝窮。
    就連跪坐用的蒲團外麵的護套,都是用蜀錦做的。
    將其鋪成一排躺下來決定先休息一會兒的褚淩月,正暗罵唐太後奢侈偽善,便看見佛桌底下內嵌著一隻盒子。
    順手把盒子摸出來,打量一番才發現,這竟然是個有密碼的機關暗盒。
    總共四位密碼,每一列都是數字。
    褚淩月先是隨手撥出唐太後的生日,不見動靜後又輸入了先帝的生日,一連試了七八組數字都不對,瞬間激發了她的勝負欲。
    迫使自己靜下心,褚淩月認真思考起來。
    唐太後素來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密碼會不會是什麽比較重要的日子?
    想著,她嚐試輸入唐太後坐上皇後之位那一天。
    哢噠,機關鎖轉動,暗盒打開了!
    來不及欣喜,褚淩月的所有情緒都傾注在差點從盒子裏擠出來的那一摞信件上。
    信封上的“賀蘭”二字尤其醒目。
    這些信件看起來都很新,會是哪一個賀蘭氏?
    將所有信件落款檢查一遍後,褚淩月心頭壓著的那塊石頭牽得她越發忐忑。
    總共三十八封信,除了八封是唐氏寄送的,剩下三十封全是賀知卿的回信。
    褚淩月從這些回信裏不僅得知賀知卿沒有死,還知道他在幫唐太後找人,但他走訪調查了很多地方,都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必猜也知道他們找的是誰。
    賀知卿沒死,足夠證明唐太後就廢太子造反一事說謊,側麵說明了她是有參與其中的!
    鈺吟在唐太後的嘴巴裏可不是什麽好人,這二人之間必定有矛盾,但她們卻在謀反一案上成了盟友,她們倆可曾有過什麽交易?
    想到這裏,褚淩月通過蠱蟲提取所有信件內容後,將信件按順序放進暗盒,之後擦掉指紋將其重新放回佛桌之下。
    現在唯一可信的知情人隻有周青,看來得找個機會跟她對對賬了。
    “廢物東西!朕養你們太醫院這麽多人都是幹什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