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思不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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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鶴之遞來的拜帖上沒寫幾句話,但字裏行間都在表達,關於妹妹被禁足在藏書閣的不滿。
    “回一封給他,叫他明天下午再來,王爺不在家,上午我有事,府上無人不好招待。”
    揉著腦袋吩咐,褚淩月從春朝手裏接過奉上的白芙蓉蓮子湯。
    睨了一眼春朝手掌接連手腕上的一片紅疹子,她用勺子攪動湯麵上飄著的幾根山藥絲,“廚房今天倒素雅起來了。”
    “興許廚房想讓奶奶吃清淡些養養身體。”春朝回答。
    動作一頓,褚淩月嚐了一口。
    此湯苦澀,略有甘甜,其中還加著一股子特別淡的酸味,怪裏怪氣的口味讓她嘴角微撇。
    春朝沒看到,隻抻了抻脖子說:
    “要婢子說,這蓮花就是上好的東西,它出淤泥而不染,潔淨無比。世人常將君子比作竹,又將女子視為蓮,興許是想教我們要像蓮花一樣幹淨不染塵世與汙穢。若是不能做到,恐怕隻會傷害愛我們的人。”
    春朝的長篇大論如瀑布一樣蓋下來,灌在褚淩月頭上,惹得她唇邊綻開一張嫣笑。
    她聽得出來,身邊這人是在內涵自己身上正帶著的那件醜聞,暗諷自己不自愛對不起楚半時呢。
    哼了一聲,褚淩月手心輕攥,隨著一絲甜香味從她皮膚裏遞出來,埋在春朝體內的絕命蠱立刻有了反應。
    那是心髒被徒手捏爆的感覺。
    春朝一刹痛到滿地打滾,喉部猶如利刃剖開,痛得她呼吸都困難,更別說叫喊出什麽動靜。
    斜眼看著她疼得麵如蠟色身體發僵,褚淩月淡然喝完熱湯擦嘴:
    “楚半時本人都沒資格管我,你一個死侍,有什麽資格說教我又為他打抱不平?你作為貼身伺候我的人都不相信我,外麵的人如何信我清白與否?”
    說罷她起身,離開前丟了一瓶藥在春朝身邊:“再敢以下犯上不知所謂,我不介意換掉你。”
    拿到東西春朝狼吞虎咽吞下肚,恨不得連瓶子都吃進去。
    主子還沒走出房門,她便恢複過來了。
    連滾帶爬地到了褚淩月身邊,春朝嘴硬為自己辯解道:“奶奶誤會婢子了,婢子真的不知道您剛才在說什麽啊!”
    褚淩月沒有理會,徑直走了。
    打從她見到春朝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這丫頭不是個善茬。
    但看在她有一顆狠心,念著她興許能成事的份上,褚淩月索性借著秋日之名為她更名為“春朝”,希望她能夠參透其中意,以新名警示她踏踏實實別有二心。
    依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日後春朝若是調製好了,是一大得力助手,調製不好,必是養虎為患。
    除了想給她一個機會之外,褚淩月還有一個理由留著她——
    如今鋪子裏的人都被分去做其他事,醫館那邊能摳出來一個賈掌櫃已經是極限,如果再裁人,內部運轉不開也是要出問題的。
    化身金月在去往妙春堂的路上,褚淩月意外發現了很多熟悉麵孔。
    仔細回憶才知,原來他們都是那天在沽鶴集見過的。
    這些人放著在沽鶴集的攤位店鋪生意不做,怎麽都跑到這兒來瞎晃悠了?
    “老不死的!竟敢當著我娘子的麵胡說八道,她要因為你動了胎氣,我一定打死你!”
    正思量,旁邊一個算命攤子被砸了。
    說話的是個長得還算周正的男人,看起來文縐縐的,說話卻野蠻粗鄙極了。
    反觀他那因為懷孕而顯得非常壯實的媳婦,雖然不是什麽大美人,但骨相極好,稍加打扮也是明媚一掛的姐姐型。
    見男人大吵大嚷引來很多人圍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
    “好了好了,算命本來也就是圖一樂嗬,那老伯說你紅鸞星動隻不過是沒看出來咱們是兩口子,一句討歡喜的話罷了,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說完她挺著大肚就要蹲下去幫算命先生撿東西,男人卻死死拉住她罵罵咧咧地要走:
    “這死老頭分明是在咒你我夫妻二人不和!娘子,我對你的真心你是知道的,我可忍不了。”
    “做賊心虛惱羞成怒,砸了別人的攤子就想跑?”
    攔住他的去路,褚淩月抓起男人胳膊就問向孕婦:“我要沒猜錯的話,像他手上這種疹子,他告訴你是出蘚了吧?”
    孕婦先是一愣,很快點頭,還沒說什麽,男人臉色大變,甩開褚淩月就罵:“哪來的賤婦!當街對有婦之夫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你這會兒倒開始裝正經了?你要真是個正經人,身上這麽重的花柳病打哪來的?”
    褚淩月冷笑,說完拉過孕婦,背過人群揭開她袖子,見她胳膊上也有一片這東西,刹那間隻想擰了那狗東西的腦袋!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是不是起蘚我自己不知道?我從來不去煙花巷柳,你竟汙蔑我有花柳病?再不滾仔細我打你!”
    男人正理直氣壯地說,褚淩月就又懟了一句:“你沒去煙花之地,不代表你沒亂搞,隻要你願意,在家也能,反正你把你娘子哄得團團轉,她怎麽會懷疑你呢?”
    男人本還要再狡辯什麽,幾個路人圍上來靠近一看,哎呦連天地就開始了。
    “這就是花柳病!我見過因這病死的人,惡心死了!”
    “這姑娘看得真準,確實不假!此病又叫棉花瘡,我在醫書上看到過!”
    隨著上來認證的人越來越多,男人的氣焰越來越矮,逐漸清醒過來的孕婦更是給了他幾巴掌:
    “我供你吃喝供你住行,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一會兒我就去官府通報,你就帶著你的東西通通丟回外圈吧!”
    聽了這話男人腿一軟就給媳婦跪下,但他的求饒很快就被眾人的嘲笑和痛罵淹沒。
    吃軟飯還管不住自己,真是又賤又孬!
    從魂間拿出藥物交給氣到快哭的孕婦,褚淩月隻笑:
    “回去之後衝水服下,明日就好,家裏能換的都換換,就當去晦氣了。你既有那個條件,又是頭腦清醒的人,必定有最好的人來配你,莫要難過,月份這麽大了,動了胎氣對你們娘兒倆都不好。”
    孕婦連連點頭,迅速抹幹眼淚道謝:
    “要不是姑娘你眼尖又有學識,我還不知道要被這死人騙到什麽時候去。我真得好好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等我回去安置好了,我必登門拜謝!”
    幫算命先生重新擺好攤子,褚淩月方答:
    “如此一來,反倒說明老伯看的是極為準確的。我叫金月,在妙春堂做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及時來找,拜謝就免了,我希望你永遠都犯不著登我的門。”
    正說,她就見百裏封陵和那天在沽鶴集追人的幾個同伴過來了。
    “你剛說你是妙春堂的?我正要帶兄弟們去,勞煩金姑娘引路。”
    等到了醫館褚淩月才知道,百裏封陵是帶同伴來找劉祈年清除巫毒的。
    這倒給劉祈年難住了。
    “……幾位官爺,請恕小女子無能。巫毒比普通的毒厲害許多,小女子隻是略懂些治病救人的學術,解毒……真的做不到。”
    劉祈年的拒絕,讓百裏封陵的同伴們更顯絕望了。
    連有起死回生之術的神醫都沒辦法,自個兒還能活?
    褚淩月並沒有立刻跳出去解決這茬事。
    為能保證馬甲絕不掉,她藏起鋒芒,將解藥暗中放在茶水裏,不動聲色地給了那幾人,接著做出苦思冥想的模樣,對劉祈年提了一嘴“建議”,忽悠她進行嚐試製藥。
    等藥入肚,他們的巫毒也解了個七七八八。
    感覺到有所好轉的幾人一時喜笑顏開,完全沒了方才的陰霾。
    一邊的百裏封陵則幽幽開口:“看來我和‘月’很有緣,接觸到的幾個比較厲害的人名字裏都有‘月’。”
    關於沽鶴集放走少年又和扶靈在一處的女人,他已經查到了身份信息。
    他知道初四月進入過天司局,不僅有巫毒還不問自說過人傀師之事。
    在知道褚淩月擁有易容蠱,最近在頻頻在禦龍司之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前提裏,他很難不懷疑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
    “對了,你們醫館有狗嗎?”禦龍司一人問。
    褚淩月搖頭:“沒有,不過倒是準備買一隻貓來捉老鼠。”
    “咦?怎麽禦龍司今天上上下下都在找狗啊?在您問之前,已經有七八個官爺錯開時間來過了,莫非禦龍司要選別的犬類頂替羅刹狗了?”
    劉祈年疑惑。
    那人被問到,隻能尷尬回答:“有狗誤食了主爺的東西,所以我們正滿城搜捕。如果你們發現有沒被抓的嫌疑狗,請務必通知禦龍司。”
    “噗。”褚淩月笑出聲,嫌疑狗?虧這些人說得出口。
    “羅刹狗是出了名的神威,它們也找不到?”她問。
    誰知百裏封陵一本正經回答道:“羅刹狗也是狗,不能洗脫嫌疑,所以禁止參與本次搜查。”
    斂住笑意,褚淩月明知故問:“大人看起來很厲害,難道真的半點良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