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頌之前不理解小蟲子為什麽這麽討厭白懷瑾，白懷瑾雖然很煩，但應該不至於讓人想和他動手。直到她也跟著小蟲子去他殿上幫忙。
    也許是因為葉行川那副身體是個男的，白懷瑾使喚周頌時更加肆無忌憚，就連洗澡搓背這種要求都提得出來，周頌有好幾次都想手刃了他。
    而且周頌也更加確定這個白懷瑾不是真的，但真的又去哪裏了呢？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就這樣銷聲匿跡？
    她一邊幫白懷瑾擦案幾一邊想，手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你在幹什麽？來我這裏幹活還偷懶嗎？”白懷瑾一手拿著書卷，話裏話外都透著尖酸刻薄。
    周頌沒說話，低著頭繼續擦著，心裏卻在把他千刀萬剮。
    她除了看出這小子不是真的，其他什麽也沒看出來，她需要抽個時間偷偷潛入。
    白懷瑾一般都在自己殿內，不然也有弟子看守，白天進去太過引人注意，她隻能趁著夜色偷溜進去。
    這殿內裝潢並不複雜，周頌順利地在裏麵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出什麽破綻。
    這下她就有些犯難了，但又覺得這種情況在哪裏見過。
    上次在煙雨閣，周頌被穆柯設下的幻陣耍得團團轉，但盛飛英他們看見的隻是普通的場景，那有沒有可能，這次是別人能看到幻境，而周頌看到的隻是平常萬仙峰的樣子。
    如何探測幻境，周頌還真有一個辦法。
    她趁著夜色，找到一個地勢稍微高點的地方，在那裏用神機閣特製的窺陣儀觀察，輕而易舉就能看出那裏用了陣法。
    這窺陣儀小巧精致，大概隻有手掌大小，便於攜帶，她離開蒼狼時穆柯送了不少這樣的好東西給她。
    她把那窺陣儀放在眼前，環顧四周，不久之後就在白懷瑾殿內找到了一處陣法。
    那白懷瑾心思也是縝密，將那陣法放在自己臥房內，要是他演技再好一點，恐怕就難對付了。
    周頌收起窺陣儀，向那處陣法走去。
    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白懷瑾正在床上睡得正沉，周頌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而那陣法，就在白懷瑾的床後麵，而他的床後麵，是一堵牆。
    周頌必須跨過這張床，穿過那道像牆一樣，實際上是一道陣法的地方。
    她站到白懷瑾的窗前，看著這個臥房被人入侵還全然沒有察覺的白峰主，有些無可奈何，也很糾結。
    她該怎麽跨到那張床上？
    周頌犯了難，最後做了半天思想準備，看著白懷瑾翻了個身，才做好準備。
    她一腿跪到了白懷瑾的床上，見他沒反應，試著伸手摸了一下對麵的牆，發現摸不到，又稍微往前傾，另一隻腿也順勢跪到了上麵。
    好巧不巧，白懷瑾這時又換了個姿勢，一隻手甩了出來，正好拍到了周頌的腿上。
    周頌被他這麽一嚇，重心不穩，差點摔在床上，一隻手為了保持穩定，重重地按在了白懷瑾的身上。
    這樣一折騰，白懷瑾一瞬間就醒了，他模糊間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橫跨在自己身上，別說有多嚇人了。
    “你是誰？！怎麽在這裏？”隨著一聲大叫，周頌用力往前一撲，半個身子都要砸在麵前的牆上了。
    然而，不出所料，周頌不但沒有撞到牆，半個身子還穿牆而過！
    她感覺到另一邊白懷瑾正用力抓著她的腳踝，大聲叫著守衛，而她麵前，有另一個白懷瑾正冷冷地看著她。
    她生怕白懷瑾把自己拖回去，一邊死死扒著地麵往前爬，一邊說：“白峰主，還請你高抬貴手，把我拉過來！”
    而這一邊的白懷瑾雖然十分嫌棄她這副狼狽模樣，但還是伸出手，輕易就把周頌拉了進來。
    剛一進來，白懷瑾立刻就鬆開了手，周頌抓緊時間下了一道陣，將這幻陣封的更嚴，外麵的人暫時無法進入。做完這些，周頌才連忙起身，和白懷瑾打著招呼：
    “白峰主，真是久仰大名……”
    “你是何人，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真的白懷瑾也不是什麽好人，生硬地打斷了周頌的話，不可一世地用手帕擦著感剛剛拉周頌進來的手。
    周頌表麵笑笑，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我當然是來救你的人。”
    “救我？就憑你？”白懷瑾收起手帕，臉上滿是嘲諷。
    “當然，不然我也不會找到這處幻陣，還找到了你。”
    白懷瑾瞪了她一眼，眼神裏充滿了厭惡：“你以為你還能出去麽？”
    “我有辦法進來，當然有辦法出去。”
    周頌晃了晃手中的窺陣儀，白懷瑾卻一點都不在意，也不搭理她。
    她也不需要白懷瑾搭理，反正這人一說話就讓人生氣，還不如不說，她環顧這周圍，什麽都沒有，就是一片黑暗，周頌很難想象白懷瑾在這裏待了多久。
    “對了，除了你，其他人呢？”周頌問道。
    “之前他們都和我在一起。”
    “那現在呢？”
    白懷瑾沒再說話，周頌從他的沉默裏感受到了一絲，悲哀。
    “他們……都死了？”
    周頌試探性地問道。
    白懷瑾搖搖頭，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說道：“你知道萬仙峰的靈氣，是怎麽來的麽？”
    “……不知道。”
    “人們常說，山水養人，但實際上，人也在供養這山水，萬仙觀弟子靠著萬仙峰的靈氣修煉，而萬仙峰上的靈氣，也是人貢獻的。”
    他這一句話說得風輕雲淡，周頌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那些長老和弟子，都成了萬仙峰的養料？”
    白懷瑾微不可查地點點頭，這下周頌更加感覺匪夷所思了。
    她前世見到白懷瑾，大概是在二十歲左右，也就是說，她那時候見到的萬仙峰眾人，其實全部都是替身，真實的他們全變成了萬仙峰的養料，而當時的她並未察覺。
    她還沒完全接受這個事實，白懷瑾的話繼續印證了她的猜想：
    “等之後我也被萬仙峰吸收，這裏的人就會實力大增，到時候，就可以以假亂真了。”
    “那你什麽時候會……？”
    “約莫在三日後吧。”
    周頌大吃一驚，白懷瑾的臉色確實異常蒼白，身體也沒什麽力氣，看起來很虛弱，剛剛拉了一下周頌，感覺已耗盡他的體力了。
    白懷瑾看著她吃驚的表情，勾起唇角：“你應該也是之後的養料吧？”
    “不是，我會帶你出去的。”周頌回答得幹脆利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我一直困在這裏，你覺得我會知道時間麽？”
    他這一句反問又顯得周頌明知故問，周頌隻能尷尬地笑笑。
    看來無論是哪個白懷瑾，周頌應付不來，之後他們出去，她一定支持小蟲子用掃帚打那個假的，起碼出出氣。
    “既然這樣，就簡單多了，我帶你一個人出去就行。”
    “嗬，”這句話又引來白懷瑾一陣冷笑，“你來就是自投羅網，他們巴不得你自己進來，你覺得你還出得去？”
    “我都來救你了你廢什麽話！”周頌終於忍不了了，沒見過誰被別人救還挑三揀四、冷嘲熱諷的。
    白懷瑾被她說得一愣，周頌不再搭理他，專心地想逃出去的方法。
    這幻境最難纏的地方就在於，周圍是漆黑一片，根本找不到突破口。若不是還有一個白懷瑾在她麵前，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白懷瑾在旁邊看著她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尋找出口，不禁開口提醒道：
    “我發現你的內力很微弱，很紊亂，還不如說，沒有。”
    周頌匆忙地點點頭：“是，之前受過傷，你有閑工夫說這些，不如來幫忙想想辦法。”
    “你這樣的很快就會被吸收。”
    “什麽？！”
    “我說你很快就會被吸收，頂多一柱香的時間。”
    周頌頓時愣住了，她都沒想後果就跑進來了，若是之後找不到辦法，那她豈不是得在這個世間銷聲匿跡？
    而且她還在葉行川的身體裏。
    她越發感受到同伴的重要性了，她這次來，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相當於沒有任何外援，要是她死在這裏，那其他人會輕易逃脫嗎？
    她想得汗毛豎起，但她必須集中精神想辦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頌確實體會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力，腳步虛浮，就好像飄在空中，沒有一點實感。
    甚至連感官都有些遲鈍，連眼前的白懷瑾都有些看不真切。
    她把穆柯給她的東西全用上了，偏偏沒有什麽作用。
    當年在神機閣，她學過這種幻陣。這種陣法會吸收陣法中的人，吸收得越多，力量就越強，越難突破，隻有設下陣法的人可以破除。
    裏麵的人想要出來，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十分危險。
    主動讓這陣法吸收自己的內力，然後利用自爆內力，破除陣法。
    若是周頌自己的身體，她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現在她內力薄弱，根本不能用這種方法。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看著眼前的白懷瑾。
    雖然白懷瑾的身體也很虛弱，但他們兩人加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已經快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