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鳩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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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我強行把韓九塵按到床上去躺著,從包包裏翻出來濕巾紙,牽起他的手,要給他擦拭。
我搶在他之前說:“別說什麽你是鬼不需要的話,這麽多血,總要擦幹淨吧。”
韓九塵這才任由我抓著他的手,給他處理傷口。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可怕,我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處理完兩隻手,我猶豫著要不要問他今天的事情。
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凶屍,還有鍾家的詭地。
不料他卻先一步問我:“今天怎麽那麽乖?”
我轉了轉眼珠子,故作乖巧,“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敢鬧你。”
韓九塵握著我的手說:“你那點心思,能瞞得住誰?”
我抬眼對上他,從他的眼神裏,我知道自己壓根兒就無所遁形。
於是我幹脆自暴自棄了,將用過的濕巾紙揉成一團丟到地上,嘟噥著說:“那你倒是老實告訴我啊……”
“那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我想說凶屍,考慮到韓九塵對他的在乎勁兒,我把那兩個字咽下去了,“還有鍾家那什麽詭地,是什麽東西?”
韓九塵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是我兄長,韓陌塵。”
“誒?”我沒料到,他會這麽老實。
“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現在這具身體,算是奪舍?”
“記得。”我點頭。
韓九塵告訴我,當年他魂魄無依,遊蕩太久,有散魂的危險。
情急之下,他找了一名剛離世的嬰兒附體。
那嬰兒是玄門韓家家主的幼子,他占著這個身份,重活了一世。
韓陌辰就是原主的哥哥,打小就疼愛他,哪怕後來知道了他並不是真正的韓九塵,也依然視他如親弟。
漸漸地,韓九塵被韓家人打動,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孤魂野鬼。
那時候,唐軒亦是韓家大弟子,本該是名門首徒,卻誤入歧路。
唐軒亦自甘墮落,加入怨鬼聚集的鬼域,成了鬼帝的走狗,並且將玄門總壇的位置和入口守關法陣的破解之法告知鬼帝,導致鬼帝率眾鬼攻打玄門。
那一戰,玄門險些滅門。
韓九塵的實力被肉身束縛。
為了壓製鬼帝,他魂魄離體。
就在他和鬼帝打得不可開交之際,唐軒亦扣住了他的肉身,以此威脅韓家。
說到這裏,韓九塵沉默了。
其實他不繼續,我大概有何能猜到後續。
多半是韓陌塵為了救他,選擇犧牲,被唐軒亦煉成了凶屍。
而且我發現,今天韓陌塵的穿著和我麵試那天遇到的鬼一模一樣。
有沒有可能……韓陌塵的魂魄被韓九塵供在那鋪子裏,屍體被唐軒亦奪走了?
我剛想問韓九塵,就發現他的手再度握成了拳。
他現在的情況,我實在問不出口。
擔心他再傷到自己,我伸手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你的哥哥……他很愛你。”我嚐試著安慰他,可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我最不會安慰人,韓九塵肯定更難過了。
我立刻抬眼去觀察他的情緒。
果然,他的臉上湧起痛苦之色。
“我算什麽弟弟……”他垂下頭,用另一隻手捂著臉,“我隻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孤魂野鬼罷了……”
“可你沒有欺騙他!”我立刻反駁他,“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韓九塵,可他依然把你當做弟弟,這就是他的態度呀。”
“不管如何,是我愧對韓家。”
我覺得不能再讓韓九塵繼續這種情緒了,於是嚐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咱們換個話題吧,鍾家的詭地,是什麽東西啊?”
韓九塵一聲歎息,盡量調整著情緒。
“鍾家算是玄門的後起之秀,擅於煉器,但上頭有韓楚蘇三家壓著,很難出頭。”韓九塵或許也覺得不能太沉溺於過去,就順著我的問題把話題引開。
我回想起韓九塵牌位上寫的生卒年,這時間算下來,他也算是玄門老祖宗的級別了,難怪靈監局的那些人那麽崇拜他。
“所以鍾靖遠想趁你受傷的時候收了你,在鍾家甚至整個玄門出頭……”我說著,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不對——”
“鍾靖遠是怎麽知道你受傷的?!”
我又想起唐軒亦說的話,韓九塵假裝受傷示弱……
難道——
“唐軒亦!鍾靖遠和唐軒亦有勾結!”我一臉恍然,“鍾靖遠隻是他第一步的試探,來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傷,韓陌塵是他給自己留的退路,萬一中計,能確保他全身而退。”
韓九塵略帶讚許,“還不算太笨。”
“你找鍾家要那什麽詭地,和他們之間的勾結有關係?”我不確定地問,“難道你懷疑,和唐軒亦勾結的不是鍾靖遠,而是……整個鍾家?”
“沒錯。”韓九塵承認,“玄門之中,韓家擅禦鬼、楚家擅陣法、蘇家擅符籙,鍾家為了取代楚家,多年來一直鑽研以器化陣之法,鍾家的詭地,就是囚困怨鬼的陣法。”
“唐軒亦成為怨鬼,需要諸多怨氣維持實力,”韓九塵說,“而早年間,人間與鬼域早已布下結界,互通困難,唐軒亦如果想吸收怨氣,鍾家詭地,是很好的選擇。”
我若有所思,“所以,鍾恒遠今天過來,想要試探我是其次的,他最重要的任務恐怕是打探你有沒有發覺端倪吧?”
韓九塵嗯了一聲算是認了。
“那你找鍾恒遠要詭地,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訴鍾家,他們暴露了嗎?”我頓時緊張起來,“萬一他們惡向膽邊生,對你不利怎麽辦?”
“那就正好一鍋端了。”韓九塵說。
“……”
你有實力,你牛逼。
……
楚玄沒調查出結果之前,韓九塵其實沒什麽事做。
我學校沒課,又不想一個人回市區的房子住,自然跟著住在這邊。
韓九塵魂魄離體在供桌上的香盒裏吃香,進去之前交代大院兒裏的鬼好生照顧我。
這要是換作以前,我打死也不會相信,我的生活起居,竟然是幾隻鬼在操辦。
大概是知道我害怕,他們誰也沒來招惹我,隻是到了飯點才來叫我。
我就這麽蹲在宅子裏讓鬼伺候著,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每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看看書,打打遊戲,實在閑得無聊了就出去在院子裏看鬼們打麻將。
如果忽略他們是鬼這個事實,我覺得我們還是相處得比較愉快的。
沒到一個星期,我就胖了一圈。
我悲憤的看著體重秤,決定不能再繼續墮落下去了。
正好以前高中同學結婚,我終於借著這個名頭,把自己收拾一番,出門參加婚禮。
我到了酒店,和一對新人寒暄了幾句,給了紅包就被帶著上了二樓的茶坊。
我一眼就看到了以前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一個,名叫趙玉潔。
在我記憶裏,趙玉潔是個個性張揚的姑娘,五官長得挺好看,眼睛特別閃亮,水汪汪的,就是皮膚差了點,臉上長滿了痘痘。
現在的趙玉潔,皮膚比之從前,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說吹彈可破都不為過,但是她的皮膚過於白嫩,我看著心裏有點發毛。
不過我沒敢當著人家的麵把話說出口,或許人家故意抹了粉呢!
我甩甩頭,紮進她們那一堆人裏,發現她們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圍著一個大約二十四五歲的男人,其中一個的手還被那男人握著摸來摸去。
“幹什麽呢你們?”我推了推以前的同桌馮敏問道。
馮敏說:“這帥哥免費給咱們看手相呢!”
我扯扯嘴角,“到底是他免費看手相,還是你們免費給他摸啊?”
我自認為說得很小聲,不料那人卻偏頭朝我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的嘴角牽起一個弧度,像是在笑,可笑意卻沒能傳達到眼底,看著我的眼神裏還帶著些不可一世。
按理來說,這環境那麽嘈雜,我們之間還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他應該是聽不見我說什麽的。
可是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我感覺他是聽到了。
馮敏拿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腰,讓我別瞎說。
她把我拉到另一邊的沙發坐下,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問我酒席之後要不要去陪她過生日。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生日。
她今天是壽星,我也好久沒出來了,就一口答應下來。
說好之後,她又給我講了些剛剛聽到的八卦:比如以前的班花嫁了個能當她爹的大叔啊,班長又在哪裏高就年薪多少萬啊,誰誰誰又和高中初戀破鏡重圓了,誰誰誰在同學會後劈腿了……
聊了一會兒,有人來提醒我們下樓到餐廳,婚禮馬上要開始了。
席間,我又看見了那個看相的男人。
他坐在鄰桌,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他朝我舉起了酒杯。
我不認識他,而且我覺得他這人挺邪乎,於是裝作沒看見,趕緊別開了頭。
婚禮過後,開席。
我們幾個說好要去給馮敏過生日的,在飯間決定了下午的行程——先去這附近新開張的密室逃脫體驗館,出來後就去取蛋糕,最後直奔KTV。
據說那家體驗館生意很好,去晚了還有可能排不上號,於是我們吃得比較快。
飯後,跟新人打了招呼,又寒暄了一陣,一行六人就快速奔向目的地。
我們的運氣不錯,拿到的號碼比較靠前,沒等多久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去了。
馮敏選擇了電影主題,是一部以希臘神話為主題的冒險電影。
我們被帶入一個暖黃色調的房間,一名打扮成古希臘祭司的主持人為我們講述故事背景。
我們選擇的這個故事,需要通過迷宮到達潘多拉神殿,再根據一路上收集的線索,開啟潘多拉之盒。
在確認我們都了解之後,主持人對著攝像頭比劃了幾下,整個房間唰唰唰變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