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報仇，你打算怎麽做？”
    “先休息一天，我有點頭腦發熱。”
    “你還知道自己頭腦發熱啊？現在把話收回去我也可以當之前的事沒發生哦。”
    “我不是要反悔，我是要重新審視之前的情報和判斷。”
    “……所以是真的要做？”
    “你已經是個一百多歲的大人了，不要瞻前顧後的。”
    “你就像個十九歲的高中生嗎？你到底像誰，你爸和你媽沒有一點你的樣子！”
    “說法是不是反過來了？”
    “你居然還有心情吐槽這個！？”
    “這正是休息的成果，要恢複平日的狀態，至少視點和腦力要回歸。”
    “任由情緒發揮會妨礙任何可能的視點，一旦計劃有漏洞或其他出入，我們就得賠在那裏。
    “生命隻有一次，我的靈魂不見得能有你那般堅韌，碎了都能拚回來。”
    “？你說的好有道理，但你不是跳過了我的死亡報告嗎？”“看過對麵用的聖光，再看到聚魂報告這個文件標題，我覺得正常人都能猜出來，隻憑靈魂思考原來會比活人遲鈍嗎？”
    “所以真的要幹？”
    “你覺得我會說著玩？”
    “呃...我隻是覺得這決定做得太快。”
    “報仇還要想一想再考慮？醞釀怒氣嗎？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就......”
    你看起來也不是很生氣很仇恨啊...莫裏森看著奧默借助天門之城的網絡頻繁使用搜索引擎，一副無比專注、無比認真的模樣，倒有種看他認真學習，而不是要去報仇的感覺。
    就氣氛啊氣氛，這家夥看到自己沒死都一副很可惜的神情，突然要拚上一切給自己報仇什麽的...莫裏森總覺得有點不現實。
    但這話自然不該說出來。
    仍然是那句話，莫裏森至今都覺得對自己這養子的了解不夠，平日談笑也常常分不清對方是真實還是演技。
    但唯獨對方說第二次‘死了的沒法改變，我要看活的’的時候，莫裏森確實看到了奧默那棕色眼眸中升起的些許紅芒。
    他很清楚那不是屏幕中映出的火光，那個為他所不齒的，作為奧默父親的那個男人，也有那樣血紅的眼睛，並且那份血紅總是出現在顯化本身的前一刻，可謂血脈力量體現的極致。
    倘若再來這麽幾次，這孩子也就不用預約血脈覺醒了吧？
    被突然的變故幹涉心靈以至於撼動血脈的枷鎖，這份幹涉必然是足夠嚴重，想到這一點，莫裏森心知自己不該懷疑這孩子，
    這孩子心頭確實充溢著怒火，那份怒火甚至撼動了一直以來沉寂的血統，但他又仍是那樣克製，將本應升騰暴動的情緒全部壓下，那份竄動的火焰最終隻能通過視野冒出點點火星，也妨礙了力量的解放。
    他開始思索這孩子如果不是這個性格的話，那屬於惡魔的力量是否也就早早覺醒了。
    但想來如果這孩子不是這性格的話，大概還在和自己一起受苦受難，甚至中途就受不了自己跑去哪兒顛沛流離去了。
    甚至可能沒有觀察的特質。
    而沒有觀察的話，那位院長也不會主動提起這孩子，讓他突然意識到那倆混賬丟了個無辜的孩子在魔界區當孤兒——院長本也是覺得那孩子不適合呆在魔界區，應該早早去接觸其他人類，去見識更加豐富多樣的人，更該接觸更加美好且意誌升騰的事物。
    比如界門區引以為傲的賽馬娘們，各自都握著對勝利的渴望與追逐夢想的決心。
    可那些長著馬耳馬尾的姑娘們似乎沒有軟化那孩子的心房，倒是那爭勝對抗的韌性確實傳達給了孩子，令那孩子逐漸變成了而今的模樣。
    “奧默。”
    站在屏幕裏側的莫裏森在沉默了一陣子後突然發聲，令奧默微微側眼看來。
    “你打遊戲的時候會大喊大叫麽？”
    聽到隻是這樣的問題，奧默便回過目光繼續翻看瀏覽器：“偶爾會，怎麽了？”
    “沒什麽，繼續保持。”
    “？”
    實在是過於奇怪到讓奧默重新看向莫裏森占據的屏幕位置，卻看到瀏覽器本來的板塊。
    看來莫裏森去做別的了...奧默重新看向自己打開的天門之城城際公路圖和空中航線圖，說是休息一天，但他現在就是在給計劃做準備，這休息多少帶點水分。
    不過本意便也隻是為了收拾心情，按捺心態，將自己的狀態從今日的混亂中扯出，最好是回複往日的觀測視野，像這樣進入工作狀態的效果也相差無幾。
    就像他在對待賽馬娘資料，專心致誌地收集推論時的狀態。
    盡管過於壓迫大腦，但結果總歸是令人滿意的，區別隻在於他在忙碌後者時總是一次持續數個小時，而在這次的路線規劃上，他隻打算先弄半小時。
    然後去和莫裏森說說之前一直沒來得及提的，被魂穿的事。
    這也是明天去接觸警署的由頭。
    光是查閱網絡資料自然不夠，他還得去和警員們聊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同時等等看安全局那邊收到整理情報之後的反饋如何。
    希望不會真的需要自己動手吧...雖說即將入手兩筆巨款確實可以考慮某些速成的戰力積攢方案，但這錢花的時候爽，回頭之後的心情可能就不太美妙。
    而且......
    搭在光屏上的光標停止了，奧默停下了操作站起身來，轉向了盥洗室洗了把臉，然後看著鏡麵裏的青年，看著他歎了口氣。
    他是有準備的，但他也是不太願意承認的。
    承認自己這麽感情用事，承認自己要把既定的規劃，本來的目標給砸出去。
    幹涉保密案件、甚至安排殺人什麽的...怎麽正常入學啊？
    說來都這個時候了.......錄取通知書，錄取通知書，哦，有了！奧默摸出了手裏的終端，簡單的調試之後也確實看到了那份措辭禮貌優雅的錄取通知書，以及那落款上的源能工程學院。
    收到了這封郵件，他的理想，他的目標，他的賽道也算是走了一半有餘，甚至沒有人跟他搶奪跑道，他自己隻需保持穩定提升，像個差馬一般，中段維穩，終盤加速，相安無事.......
    奧默看著這光屏上的文字，再重新看向鏡麵中的自己。
    這樣的對視持續了快半分鍾後，奧默才重新看向那光屏，在那郵件網站的功能欄前點下。
    【刪除】
    【回收站】
    【徹底刪除】
    這或許有些惹人發笑，畢竟刪除郵件不代表他不能入學，也不代表學校那邊收到的報名會消去。
    但他的臉卻繃得夠緊，目光亦足夠堅決，手指也顯得足夠穩定。
    他總不會讓自己別無選擇，但既然下定決心.....
    就不應被這些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