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3:四個骰子說話就是硬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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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
    他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嗎……
    即便比賽將要開場。
    即便選手們正各就各位,有序入閘,包括那位以不屈的毅力吸引著他,讓他得以堅持在這中央生活的棕發馬娘。
    ——東海林訓練員也還是在以眼角的餘光,去盯那好像不打算回去自己座位,硬要和自己一樣,站在那供給少數賽馬娘相關人員提供的站台邊上的林頓訓練員。
    對方的鼎鼎大名,哪怕是不去特地了解都能傳入耳中。
    而對他而言,最早聽到奧默.林頓這個名字,是源於嫉妒的酸楚。
    作為一位從地方考到中央的訓練員,東海林已經失敗過好幾次了。
    好幾次的失敗等於好幾年的空談與好幾年的腐爛。
    他在地方特雷森日複一日的腐爛,去和那些隻想在地方討個工資,討些賄賂,還盤算著討個賽馬娘老婆甚至情人的訓練員們一樣腐爛。
    他不想那樣腐爛。
    他還年輕,還三十不到,還會為那熒幕中的身影而心馳而神往,更想親手締造出一位那樣能夠承載無數夢想的身影。
    可在地方特雷森,最多的總是安於現狀的賽馬娘,擺爛的賽馬娘,不敢奢望更高的賽馬娘。
    哪怕是偶爾找到一位眼裏有光,足下綻出夢想的賽馬娘,也一樣礙於前進的壓力與環境的腐化,淪落至那茫茫多的同學中的一員。
    輿論真的有那麽重要麽?旁人的看法真的很讓你痛苦麽?更高的賽場真的有那樣讓你恐懼麽?
    三個問題的答案,他自己最清楚,因為他就是培養過那樣失敗的賽馬娘,因為他也是那樣失敗的訓練員。
    沒有成果的工作,不如去更高級的公司就職,否則就是被父母質疑,被親戚嘲笑。
    至少也要前往中央,否則地方訓練員的頭銜又算什麽?
    總有些心術不正的個體會髒掉一整個群體的印象,尤其是在那些個體所在的本地,大家聽說你是那兒的訓練員時,反倒先是會問你有沒有什麽一手情報,關於那些敗類的報道,以及關於你這職業的機會…同樣齷齪事的機會……
    真是肮髒!
    這般肮髒的人與事,既在崗位,又在家族,讓他無比窒息,但好在,就算地方訓練員的頭銜什麽都不是,中央的含金量卻始終不減。
    所以他想,自己必須考上中央。
    考上中央,他的抗拒,他的斥罵,他的話語才能真正具備能讓那些人重視,才能糾正那一切的肮髒。
    考上中央,他的步伐,他的堅持才可能被賽馬娘跟上,不至再麵對那被孩子哭著說不想再堅持的動搖。
    可他自己實際上,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一次又一次的被同事嘲笑,被記仇的親戚調侃,被吧台前的酒保歎息,被自己心頭的裂口擠壓,到最終,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憑著什麽繼續堅持下去的時候……
    他看到了中央訓練員名錄裏多出個名字。
    稍一搜索,就有無數的信息直指一份關係,一份後門,滿是能讓一個常年落榜的人紅溫的內容。
    無疑,他很嫉妒,甚至可以說是嫉恨,到最後已然是能在酒醉中逢人質問人與人的境遇之差憑什麽如此之大的幾個月後——
    他被錄取了。
    若說沒有喜悅,那是不可能的。
    可在喜悅之前,他更高強度地檢索、關注著那個名為奧默.林頓的家夥的資訊,一度還在其討論帖下麵跟過不少惡意揣測、指責的發言,哪怕對方屢次出戰保護市民,哪怕對方手下的賽馬娘開始不斷奪得冠軍,他也依然堅持著那份源自嫉恨的敵意,直至他被錄取前的半個月。
    那個時候,他聽到了些風聲。
    一些奧默.林頓影響了理事長,讓其改革中央錄取標準的風聲。
    說不清真假,隻是看他們按賽馬界的變化與奧默.林頓入職後的時間與傳聞一路倒推,各個聯係得煞有介事,仿佛能排出一個幕後黑手般的努力,得來陣陣驚悚之餘的讚歎與更多的猜測懷疑。
    是要以權謀私,還是另有圖謀?
    那時的他,哪怕是要選一邊來堅持一貫的立場,也不知該朝著哪邊,隻是不得不承認那個連三冠王賽馬娘都一並納入麾下的家夥,或許真有點實力。
    而那之後的幾個月,那在他真正入職也入住中央特雷森後的幾個月,才是真正讓他脫胎換骨的節點。
    在那個節點,他遇見了森林寶穴。
    也在那個節點,他曾數次撞見奧默.林頓,又在那拙劣的演技下問候又遠去,隻能在更近一些的圈子裏了解對方的事跡,進而一點點地意識到自己過去想法的片麵與醜陋。
    幾個月的自慚形穢,幾個月的黑轉廚到如今,已經是在想著能不能做到去特地道歉,真的不會顯得太莫名其妙嗎?
    會…會不會被直接罵出去啊……
    不想隻是自個兒道歉就算過去的自我滿足,想要真正求得寬恕的東海林,在那數度交集中糾結,更在那幾個月裏陷入沒完沒了的忙碌中去。
    畢竟這年頭,要給賽馬娘貫徹那癲瘋杯似的高強度參賽,那就也得讓訓練員跑得跟一匹瘋馬似的到處做手續。
    東海林顯然沒有奧默.林頓那樣的關係網與業務能力。
    那幾乎讓他跑出憎恨,對程序、對協會的憎恨的忙碌,加上對森林寶穴的訓練,就那樣的讓他成為奧默眼裏的邊緣人員,直至皋月賞的到來與結束……
    ——因為速子的一些拐彎抹角的報告,魔人對這些訓練員同事們的關注方向也不再局限於訓練。
    他開始關心這些同事的行蹤,關心他們與其麾下的馬娘在行蹤上的交集,關心他們的日常表現,而這乍一聽好像非得觸犯法律去跟蹤、監控不可,實際卻是不用。
    隻需要會找合適的人,會問合適的問題就夠了。
    一旦你能正合適的做到這兩個合適,你就會發現在那14位訓練員裏,東海林實在是很特別的那個。
    他和他的賽馬娘,都很勵誌,都是起於潦倒,都具備英雄的人性之起點,隻需冠以成功就可升作一段美談。
    若賦予更多的成功,那便更是一段傳奇的伊始。
    而現在,他倆才剛起步,卻已經有了極好的小小團隊。
    隻差一段成功。
    一段不論如何都應當存在的成功。
    不論他們是否接受,那獎杯都放在那裏。
    由失控妨害他人的賽馬娘提供的幸運,再由一段不在氣候安排日程裏的雨所造就極佳適性。
    但在此之前,奧默知道,還有更值得一提的情報。
    由森林寶穴提供的情報,隻在與愛麗速子閑聊時談及的所謂誤會。
    一段預言,一段威脅。
    預言朝著自己,威脅朝著別人,森林寶穴在皋月賞前就與訓練員一同聽過那裝神弄鬼的占卜師的預言,也聽過門口另一批訓練員與賽馬娘的古怪對話。
    而如今的極東德比之前,那份預言和對話有過更新麽?
    奧默沒有直接發問,因為他在等對方主動開口。
    有些人在用一種很拐彎抹角的方式達成目標,為此甚至不打算讓那目標受益的當事人察覺。
    不論是森林寶穴還是這位東海林訓練員,都理應不曾與其直接合作,自然也就沒有替其遮掩的必要,可……
    若是對勝利的渴望終歸灼穿了信念的堅持呢?
    奧默.林頓對其很好奇。
    好奇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幫助的事實,好奇他能不能做到主動開口,講述那段不應毫無所覺的經曆。
    但透過傀儡看他這副表現,或許這位訓練員的心路曆程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
    比起他自己與森林寶穴的成績前程什麽的……他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存在。
    那猶疑與忐忑不像是畏懼秘密的揭發,更像是麵對崇拜者時的躊躇,讓那坐在遠方觀眾席上的他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自己是被這種東西阻住了正事(比賽裏的可疑因素)與私事(興趣的滿足)的雙向推進。
    罷了。
    在這各就各位,逐漸入閘的時間,他也不想開口奪走兩位訓練員目睹麾下的賽馬娘奔跑的瞬間。
    隻是一如既往地拿出多線程的關注度,一麵朝向天空,多麵瞧向其他的訓練員,最後則是他對賽場的關注。
    事實上,他完全可以直接幹涉這場雨。
    本就突兀出現的雨,再被關停也無損氣象相關法律的追責,隻是或許並無必要。
    一視同仁的雨點,整個變重的馬場,要說是對某一位馬娘的優待,那屬實是有些想當然。
    他期待著對方理應會有的下一步,也靜候著那四位女孩對他期待的回應。
    因這比賽場上,本來就難有公平。
    先上場的人,總是更輕鬆的,後上場的,不僅總是要承擔觀眾的期待,去追逐前者的成績。
    在相似卻又大不相同的場地下所做出的奔跑,即便是有不差的成績,也將與皋月賞的表現達成一份對比,帶來分外多樣的見解,可若是有這麽一場雨,讓賽場也變得要比往日更加艱難呢?
    這一刻,奧默感覺自己多少觸及了一點這場雨的動機。
    甚至懷疑對方其實是多麵下注。
    或許自己這一方也在那些家夥的‘投資範圍’裏……但那又如何呢?
    不論怎樣,他都堅信那一個事實。
    我和我的賽馬娘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