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星零離開了。
    沒有中途的阻攔，也沒有突發的意外。
    帶著那噬星之翼所特有的，如漣漪般蕩漾的金色紋路，在脫離聖堂一側的視野後便轉做疾奔，直朝開發部門獸化調律科的方向。
    盡管這個點的基地少了大半活人，但這類關鍵設施還是會有輪班員工負責功能的正常運轉。
    可以想見他的順利。
    然後回過頭來。
    大祭司扭頭瞧向那周遭的虛空所在，在那裏，有一顆率先浮現的腦袋感歎道：
    “‘各位’…那小子最後是這麽說的啊。”
    “我們被發現了？”
    又一顆腦袋浮現，皆在半空，也皆呈虛幻。比起某種靠詭異的咒術所駐留的魂靈，更像是借助某種不完全的遠程交流渠道所呈現的半胸像。
    “說不定隻是隨口一提的裝神弄鬼哦。”
    “比起他能看到我們，我更傾向他是猜到了我們的存在，畢竟咱們的大祭司唐突接見一位新人，怎麽想都不合規矩吧？”
    一個接一個，有的人隻露出個半個大腦袋，有的人卻的確袒露出些鎖骨乃至雙肩，的確就像是統一規格的屏幕抓取不同體格的用戶畫麵般的結果，而Ta們自己都並不在意這點，隻在乎那方才離開的新人。
    “果然還是那句話啊，生流伍，作為一個新人，他的素質未免高過頭了。”
    “可若不是素質高的話，恐怕從一開始就被搞死了吧？”
    “非得以他有問題為前提算計麽？搞得現在騎虎難下，哪怕是真前途無量也該對大家有意見了。”
    “什麽意見？你沒聽懂之前的對話麽？我看那小子對這環境可是甘之如飴啊，拿普通人類的觀念套這兒是不是跑商跑出幻覺了？”
    “好了，都安靜吧，你們是都很閑，沒事做麽？我隻想聽大祭司說散會，到底要為一個遲早要被弄死的新人聚在一起浪費多少時間？”
    “……”
    一時間，祭司們的視點便也齊聚那正安靜眺望獸之王雕像的大祭司。
    “諸位還不想離開麽？”
    “什麽？”有人詫異。
    而那猶自提問的大祭司回過頭來，迎接所有人的目光：“我應該在上周就說過了，說各位該給一切的忙碌收尾。”
    “我這邊也確實想要收網，不過至少要給十天時間哦。”
    “我這兒倒是結束了大單，不過天門之城這兒的奇遇也是不少，有些小單子舍不得脫手，啊，當然您要說離開的話，我隨時可以放下歸還。”
    穿梭宇宙泡的召集權限畢竟還是在大祭司那兒。雖說留在這兒也不是不行，這兒的環境實在惹人眷戀，但獨自在這兒的生活能否比這團體裏待著更好……這位祭司顯然仍然相信著後者。
    天門之城那過於精彩的城市節奏給了她深刻印象，而若說天門之城以外的聯邦城區——她隻在界門區沒待多久就聽說上任大祭司發癲衝撞那一位的此界同位體，立刻就與其他急切的同事們遠走天門之城，都沒空親自考察。
    就隻記得大家說過各城區怪獸資源匱乏，最發達的資源點要麽是在那一位的此界同位體那兒，要麽就是這天門之城。但這天門之城的情況又比老家那個還邪門兒，不僅鬧多了、激烈多了，甚至還有光之國的奧特曼常駐，聽傳言還有過諾亞顯現，也不知本地會不會有人夢裏刷遺跡。
    這等環境，不能說是待不下去，起碼也是大概率會出意外的。
    畢竟大家都有犯罪分子的自覺，待在這種地方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卷入些案子裏被查一鍋端。
    所以一個出色的團隊是必要的。
    或許有的同事能有自信在此處再拉扯出一個專業組織來。
    也或許有的同事已經在此地與一些組織搭上線，有著順利轉移陣營的自信。
    但她沒有。
    不論哪樣的自信都沒有，有的隻是單純對怪獸概念的適性與理解。
    盡管憑著這兩點就能爬到祭司這個位置也該有幾分自豪驕傲，但在掌舵人麵前，她總是謙卑順從，畢竟她就是那樣一個不適合掌舵卻又需要有人掌舵的存在。
    也正因為她的態度總是如此，所以不論上一位掌舵人，還是現下這位的目光，都會直接跳過她：“一旦有半數人做好準備，我們就要離開。”
    “不是預言而是一種強烈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
    “能夠理解。”一位祭司微微頷首。
    “倒不如說預感遠比預言更具效力。”另一位祭司亦是認同。
    正如野獸的本能總能用以正向的敏銳形容，怪獸的直覺更能被教團成員們予以強烈的信任，主教及主教之上的職位向來被成員們視為極近怪獸之終點的存在，就連主教、祭司們自己也對此毫不懷疑。
    “既然如此…散會！”
    ——
    與此同時，獸之教團開發部門.獸化調律科室。
    “你記得忍著點啊，我可是頭一回處理這種等級的獸化侵蝕，你應該清楚這是什麽意思吧？”
    身著白大褂的男人，一麵給他身上覆蓋電極片一樣的玩意兒，一麵嘴裏逼逼叨叨著，讓奧默懷念起那個代號叫生流伍的祭司。
    雖然不算好人，但好歹還算穩重，不像麵前這個嘴裏一直碎碎念，動作也非常有偷感，以至於貼個電極片都讓奧默感覺傀儡的身體正在被非禮。
    那自然是錯覺，這具身體的輪廓是按照已經進獄的原型捏的，細節部分則是他估摸著來的，不論是肌肉量還是形體什麽的都是按照‘經常被迫劇烈運動但並沒有空健身修身’的境遇模擬，可以說是比起標準聯邦人還差勁點。
    標準聯邦人：有一點閑心和閑錢花在外觀與形體優化，但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效果往往持續不久。但又時不時會提起動力，身體會稍微留有幾分多次調整帶來的慣性作用——
    ——這具身體連這類人都比不上，雖然不缺基礎體力與力量，但形體與肌肉分部都算不上優美，所以奧默很清楚這人隻是單純比較異常。
    是教團分外常見的那種，在追逐怪獸的道路上搞得身心都很偏離常人標準的類型，而同樣身處教團的噬星零，理應表示理解並緊抓重點：“可這隻是信息殘片，遠不及本體萬分之一才對。”
    然後對麵就惱了。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很難說是本來就這脾氣，還是單純要輪班的上班人的怨念。
    “你是。”
    “那就別逼逼叨叨的！聽我說就夠了！你這可是黃金之虛無的信息殘片，高維生命的碎片是一般碳基生物能承受的麽？你是英雄麽？”
    “還在成為的路上。”
    “那你可真會開玩笑，在我們教團可是連黑暗英雄都算不上。”
    乍一看有些突兀的問話，卻是真正業內人士的證明。
    畢竟在噬星者基多拉的資料不僅包攬了許多稱號，還有著一整套宗教的召喚儀軌，祭器、祭品、詠唱詞皆在，且祭品若是一般，基多拉即便降臨也會狀態不全。但若是祭品有著對怪獸擁有強烈憎恨的，被稱作「英雄」的存在，那它就能以全身降臨宇宙並在短時間內吞噬那顆星球。
    也正因如此，在不可能出英雄的教團，任誰都無法成為合適的承載者，隻要知曉噬星零被賦予了這玩意兒，誰都會覺得他已陷入了死亡倒計時。
    連這本該負責搶救的獸化調律者也是一副悲觀態度：
    “正常被怪獸的力量、基因、信息影響所致的獸化，都能通過心靈與細胞的雙向調節有所挽回，但影響你的這類信息屬於高維層麵，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
    “可它在容器裏時都還可以觸及，沒有運用於活物的技術麽？”
    “隻有壓縮死人的，有那種東西我們還需要東躲西藏嗎？”
    “那倒也是。”
    “好了好了！別逼逼叨叨的！接下來有什麽痛感都要憋著！忘了什麽也別管！這是你不用過心理考驗所必然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