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創世季·生存任務 第三十八章 月下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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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墨看了樊玉公主一眼,不明白她為何忽然變得有些失落,正待詢問,就在這時,觀星台下一陣騷動。
安道臨到了。
混亂的人群自覺地讓開一條通道,隻見一名身著白色長衫的老者緩步走來。
“多謝,多謝!”
安道臨一邊走,一邊連連拱手稱謝。
安道臨兩鬢斑白,略帶風霜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和藹的微笑,眼神深邃而明亮,看上去很有神,與李神宗的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霸氣相比,安道臨就仿佛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匠。
安道臨是獨自一人來的,就仿佛隻是赴一場普通的約會。
走上頂樓,安道臨隻是在門口整理了衣袖,便從容的走了進去,徑直走到南麵的案幾前坐了下來,端起案幾上的酒杯,舉杯道:“讓李兄久等了,道臨自罰三杯!”
說罷,自顧自的喝了三杯,還不忘扯了一隻雞腿大嚼起來。
李神宗知道這安道臨向來不拘小節,有時候甚至有些癡狂瘋癲,但真正麵對時,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抵觸。
尤其是自己這借勢壓迫的布局,並未收到預料的效果,仿佛一記重拳打在棉絮上,虛不著力。
“老朽方才在‘麗正書院’看書,一時忘了時辰,還未吃晚飯!李兄不介意再等老朽片刻吧!”
安道臨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笑著說道,隨手又端起酒杯,暢飲了幾口。
“安兄隨意!”
李神宗緩聲說道,“醉香樓的芙蓉雞味道不錯,安兄若是不夠,本王可命人再送一隻上來。”
安道臨搖頭道:“夠了夠了,老朽食量小,比不得李兄,有這隻雞腿就足矣。吃得太多,腹脹難受反而失了品嚐美味的本意。”
李神宗微微皺眉,感覺安道臨這番話似有所指。不過並未放在心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淺嚐即止。
大堂裏一度安靜下來,隻剩下安道臨咀嚼的聲音,李神宗亦是平靜的看著安道臨,悠閑且耐性十足。
“好吃,好酒!”安道臨旁若無人地吃喝著,不時的發出讚歎的聲音。
李神宗淡然笑道:“安兄若是喜歡洛陽的美食美酒,不如便在洛陽長住如何?洛陽四大書院,隨安兄選擇,若安兄有意入內閣輔政,本王亦一力擔保!”
“李兄好意心領了!”
安道臨搖頭道:“雖有先賢曾言,此心安處是吾鄉,可惜此鄉終究非是吾鄉,老朽這把老骨頭已經快到腐朽了,終究是要埋進自家祖墳裏。”
說到此處,安道臨拍了拍手,哈哈大笑一陣,繼續說道:“這幾日老朽廢寢忘食地讀書,也算悟出了一個道理,不知李兄願意聽否?”
李神宗道:“願聞其詳!”
安道臨道:“古聖先賢滿紙仁義道德,長篇累牘的大道理,最終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七個字,論道到最後,還是要以力服人,誰的拳頭大誰有道理。李兄以為然否?”
聞言,李神宗冷峻的臉上也不由得展露出了一絲微笑,隨即哈哈笑道:“然!安兄果然沒讓本王失望。”
“還好,還好!”
安道臨嗬嗬笑道:“吃飽喝足,老朽手上的力氣也大了些許,總算不是沒有還手的力氣。”
“是不是覺得很別扭,是不是覺得安老夫子的畫風不對,與你印象中的文聖不符?”
東側附樓上,林蘇墨低聲笑道。
姬樊玉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與傳言中的‘文聖’安道臨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才對啊!”
林蘇墨笑道:“這說明安老夫子的修為又精進了啊,這才是最真實的樣子,才是儒家聖者應有的樣子,道貌岸然,不過是偽君子罷了!”
姬樊玉聞言不由得看了林蘇墨一眼,這番似是離經叛道的言論,卻是讓她耳目一新。
“不相信?”
林蘇墨道:“儒家典籍裏早有記載,孔老夫子身高九尺六寸,率領眾弟子周遊列國,是時,禮樂崩壞、人心不古,列國豪強大族稱霸,路途中更是匪患叢生,孔老夫子憑的可不是一張利嘴,而是強大的武力,孔老夫子精通六藝,更善禦射之術,放在現在也是妥妥的大宗師級別的絕頂高手;還有七十二賢徒之一的子路,遊俠出身,性格剛直,勇武好鬥,為人桀驁不馴,放在現在已算是一方宗師級的高手,孔老夫子難道靠一張嘴說服他嗎?錯了,孔老夫子靠的是他那醋壇大的拳頭。”
姬樊玉聽得膛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番話等於是完全摧毀了她腦海中長久以來對至聖先師描敘,一時間,姬樊玉的腦子很亂。
安夫子沒有孔老夫子的絕頂武力,拳頭不夠大,不過並不妨礙他提起拳頭揍人。
李神宗輔一出手,便感覺到安道臨手上的力道極大,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拳勢內斂於一,已達返璞歸真之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感受著安道臨的拳意,林蘇墨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這兩句話,這似乎就是安道臨的拳頭要講述的道理。
此刻,置身安道臨拳頭下的李神宗感受就更為清晰,更為深刻了,仿佛這鋪天蓋地而來的道理要將他說服。
以力服人,說的便是如此。
“即是道不同,安兄之理有如何能說服本王?”
李神宗朗聲大笑,一股宏大而霸道的拳意迸發而出,將安道臨的漫天拳影轟碎。
李神宗的拳法脫胎於雍國皇室嫡傳的《天子拳法》,相傳乃是源自周天子一脈的拳法。
李神宗修煉此拳法,因其身份緣由,其摒棄了《天子拳法》中的堂皇大氣、唯我獨尊的皇道意境,而取氣吞萬裏、製霸天下的霸道意境。
此拳法一出,霸道無比的拳勁鋪天蓋地而來,在此拳意之下,仿佛一切其他道理皆為外道邪理,唯有霸道方是唯一真理。
李神宗的拳意便是如此霸道,毫無道理可講。
見狀,安道臨亦是麵色凝重,唯有謹守自己的拳意,就仿佛洪濤巨浪中的孤石,任由這霸道的拳意不停的衝刷,稍有不慎便是沒頂之災。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眼見危在當前,安道臨的拳意再變,看似風中殘燭拳意忽而生機暴漲,轟然一聲,兩股強大無匹的拳勁碰撞,激蕩起一陣風雷巨響,觀星台整個頂樓一層難以承受這股力量的撞擊,嘭地坍塌下來。
“李兄,今日就到此,如何?”
廢墟之上,安道臨青衣飄飄,手撫長須,說道。
“好!”
李神宗淡然應道。
言畢,李神宗轉身飄然而去,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