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是為你著想吧？”慕錦燃一針見血地說。
    軒轅極垂眸看著杯中酒，沒說話。幽深的目光和這冬天的雪一樣冰冷。
    蓄意討好，便是原罪！
    除了顧卿洛。
    任何人的討好，都會被他視為危險。慕錦書也一樣。
    “他在暗查那達部族的事。”軒轅極說。
    慕錦燃大吃一驚：“他真在幹，那睿王不是陷害他啊？”
    “身為太子，重查那達部族的舊案，意味著什麽？”軒轅極狠狠的喝了一杯酒。
    清冽地酒液，在喉嚨著帶起一股火燒感。
    “必死無疑！”慕錦燃大駭，“皇兄他瘋了嗎？”
    “你覺得呢？”軒轅極反問。
    慕錦燃想了想，道：“他該不會受到什麽脅迫了吧？”
    “誰能脅迫當朝太子？”軒轅極再問。
    這幾日他想了很多，慕錦書重啟那達部族的舊案本是好事。但他對他的蓄意討好，又讓他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慕錦書受封太子已有三年，從未聽說他在暗查那達部族的事。
    如今他病得要死，突然賭上自己的所有身家來這麽一手，是良心發現？還是被迫而為？
    “皇叔，你還是不要和他來往了。”慕錦燃正襟危險坐，如臨大敵。
    軒轅極倒頭道酒，沒接話。
    “皇叔！”
    “本王也很好奇，二十年前那達部族是不是真有謀反之心。”軒轅極淡淡地，冷漠的神色看不出多少情緒。
    慕錦燃警告道：“別碰過去的事，你現在要考慮的是顧卿洛！如果父皇知道皇叔對顧卿洛有意，怕是會很生氣。”
    慕錦燃連倒兩杯酒壓驚。
    “皇叔，我父皇有多自私，你是清楚的吧？”
    “當然！”
    軒轅極冷笑。
    自古以來，哪個君王不自私？
    但自私到景帝這種程度，也挺過分的。
    為了逼顧卿洛放棄退婚，繼續嫁給慕錦琛，景帝居然在聖旨上聲明：不許顧卿洛再嫁！
    “那你打算怎麽辦？”慕錦燃問，“眼瞅著她的肚子就要大起來了，難道要等她生了再娶？”
    “那你去造反當皇帝，更改聖意。”軒轅極道。
    慕錦燃哈哈大笑：“皇叔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
    “隻是你不想。”軒轅極搖頭，“諸皇子中，你能力最強。”
    “皇叔過獎了，我就想當個閑散王爺。隻享受生活，不必幹活兒。”慕錦燃拿出火羽扇，瀟灑地搖啊搖。
    軒轅極看到這把扇子，心中就忍不住得瑟：“真醜！”
    “嗯？”
    慕錦燃一愣，“說我的扇子？”
    “對！”軒轅極惡劣地補充，“你送顧卿洛的扇子，她也嫌醜。”
    “怎麽可能？”
    慕錦燃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整懵了，“她明明說很好看，很喜歡！”
    “你也信？”軒轅極嘲笑道，“她帶走了本王的羽毛扇，把你的留在我府中了。”
    慕錦燃：！！！
    怎麽能這樣？
    這可是他費了好些周折才得到的寶貝！
    軒轅極心中大快，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陳年女兒紅就是香，越喝越上頭，根本停不下來！
    眼看一壇酒就要被他喝光，慕錦燃搶過酒壇子抱在懷裏：“皇叔，你喝太多了！”
    “你請本王喝酒，不多喝幾本怎對得起你？”軒轅極說著，意猶未盡地把酒杯湊過去，“倒酒！”
    “不！剩下的是我的了。”慕錦燃直接對壇吹。
    酒液嘩啦啦地從兩邊灑出來，軒轅極看得好不心疼。
    這個家夥真是，寧可浪費也不給他喝！
    有什麽了不起？他自己去挖！
    ……
    半個時辰後，兩道身影踏雪飛掠，一路你追我趕地來到京城七裏外的一所莊子——顧四叔的梨花莊園。
    天寒地凍，莊子裏沒有人幹活，除了看門的都在屋裏取暖。
    軒轅極和慕錦燃在一棵三百多年的老梨樹下站定。
    白雪皚皚，東邊的雪裏卻混著新鮮泥土。
    正是慕錦燃刨酒後留下的印跡。
    軒轅極很不滿：“怎麽不好好處理？讓人看到全刨走了怎麽辦？”
    “不會，沒幾個人知道這棵樹下有酒。”慕錦燃從雪堆裏找出自己作案的工具，開始刨。
    軒轅極矜貴高冷地站在一邊看。
    往麵往外刨了三尺多，終於看到酒。
    一壇又一壇挨在一起，酒壇上係著的紅繩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和泥巴融為一色。
    慕錦燃把作案工具一扔，抱了兩壇酒上來，其中一壇遞給軒轅極：“拿著你的。”
    “就抱倆？”軒轅極皺眉，輪廓線分明俊臉上很是不悅。
    慕錦燃問：“不然呢？”
    “來都來了。”
    軒轅極俯身一掠，地洞裏赫然又少了兩壇酒。
    好了，現在被刨走五壇，小洞變成大洞，慘不忍睹。
    酒壇上的雪泥把他的錦袍都弄髒了，他也不在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樹下。
    以他們挖開的洞眼為中心，四周都是酒壇。
    “顧四埋了多少酒在這裏？”軒轅極問。
    慕錦燃說：“九十九壇。”
    “很好！”軒轅極唇角輕揚，笑了。
    這些酒夠他喝好一陣子了！
    “皇叔，你不會想把酒全刨走吧？”慕錦燃臉色微變，“這可不行！動靜太大，容易被人發現。而且……你好歹留幾壇，等你們婚禮的時候喝。”
    軒轅極抬眸瞪慕錦燃：“誰告訴你有婚禮？”
    “難道你不打算迎娶顧卿洛？”慕錦燃驚訝地問。
    “等你造反，更改聖意。”軒轅極意味深長地看著慕錦燃。
    慕錦燃聞言，把懷中的酒壇放到地上，開始填坑。
    軒轅極飛身上樹，搖落碎雪無數，淋得慕錦燃一頭一臉。
    他生氣地抬頭：“皇叔！”
    “快點兒幹！”軒轅極用衣袖擦擦壇口，開壇就喝。
    沒有酒杯，隻能對壇吹。
    嘩啦啦！
    酒液弄濕他的衣襟，還往下漏。
    正在幹苦力的慕錦燃氣死了：“皇叔，你這樣喝太浪費了！”
    “如此才過癮。”軒轅極不在意的繼續灌。
    寒風呼呼，雪色茫茫。
    剛挖出來的酒壇冰冷清冽，入喉間又不失辛辣。
    軒轅極喝得很愉快。
    等慕錦燃把“案發現場”處理好後，軒轅極已經喝醉了，歪歪地靠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小睡。
    慕錦燃：………
    什麽冤什麽孽？帶人來刨酒，還得負責把人背回去！
    “唉！”
    慕錦燃看看酒壇子們，又看看軒轅極。
    分身乏術！
    於是，他在背軒轅極和抱酒回家之間，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