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可以和任何女子恣意言歡，但因為我和詩韻的緣故，我們一輩子......也不可能和你牽著手，走在陽光下。」
    「我不想知道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更不需要被任何人發好人卡，愛你這件事情，本就和你沒關係。」
    說著，林靜檀竟然捂著嘴唇，開始哽咽起來。
    「靜檀，我......」
    沉默片刻，蘇鋒的眼神突然堅定且凶狠起來。
    在秋意濃驚訝的目光中，蘇鋒緩緩起身，手中緊握枝條，艱難地擋在了林靜檀的麵前。
    「你不要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
    「可戰鬥還沒結束，還不是我們討論這個的時候。」
    林靜檀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峻拔身影，一如當年，臉頰上倏然綻放出一抹極為動人的笑容。
    她擦拭掉眼角的淚花，望著蘇鋒，輕聲說道：
    「我們沒有時間了......玄玉冰蟬燃燒了精血和靈魂，也隻能為我們爭取這最後的告別。」
    「對不起，或許我一直都是那個很讓人討厭的人呢......總喜歡做一些不和你商量、會讓你不開心的事情。」
    林靜檀緩緩站到他的身邊，握住了那把劍。
    人間之劍。
    劍意劃破她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淋在劍身。
    但林靜檀並不在乎，反而對蘇鋒笑道：
    「當初，那位藏兵穀的前輩，曾為我們卜了三卦......卦卦不得生。」
    蘇鋒緊緊咬牙，醞釀著殺招，沉聲道：「我不信命，也不服輸，哪怕是老天讓我踏上絕路，也不行！」
    林靜檀看著蘇鋒，似乎看穿了他的倔強。
    「可是，我不願意讓你冒險......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活到和詩韻重逢的那天，活到你為她穿上鳳冠霞帔那天，在世人的祝福中白頭偕老。」
    「所以，以前都是你保護我們，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
    林靜檀淒婉一笑，纖纖玉手不斷向下緊握，任憑劍鋒刺破肌膚。
    「無雙劍鞘的煉製，需得劍主摯愛的女子，用生命去獻祭......以身為鞘，藏萬古鋒。」
    「獻祭後，前塵過往，諸般記憶，皆散於浮沉。」
    「魂靈宿居於劍身，是為劍魂......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蘇鋒，我是個學渣......所以，這是我背東西背得最熟一次了，還不錯吧？」
    林靜檀那頭烏黑的長發，開始逐漸變成了枯糙的白色，生機全無。
    隻一瞬。
    那個曾經很毒舌、很刁蠻，但心地善良的女孩，便徹底消失了。
    可就算容顏變老、青春不再，林靜檀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散。
    「蘇鋒，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很怕疼。」
    話音剛落，玄玉冰蟬便因為耗盡了全部的力量，而瞬間爆碎。
    冰封的結界瞬間消散。
    天地重回晴明，風雪亦消散不見。
    秋意濃看到林靜檀的舉動、聽到她的話，麵色驟變。
    他和蘇鋒察覺到不對後，幾乎是同時暴掠而出，朝著林靜檀抓去。
    唯一不同的是——
    蘇鋒想要救她。
    而秋意濃想殺她。
    然而，還沒等他們碰觸到林靜檀，便被人間之劍釋放出的波動彈飛，身形不受控製地跌在地上。
    秋意濃臉色極為難看，再也沒有當初的淡定。
    他憤怒嘶吼著：「該死的賤女人，你若斷我仙緣，我必將屠盡你滿
    門！！」
    未曾被祭煉過的無雙劍胚，擁有無限的可能。
    若是帶回仙域，勢必會成為他換取財富和修煉資源的搖錢樹。
    可煉製出劍魂，就算將前任劍主殺死，也得耗盡百年時間消除劍魂、重新去溫養。
    若是那樣，無雙劍胚的價值，將大打折扣！
    見此情形，蘇鋒也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林靜檀，你這個瘋女人，若是敢亂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一定將你屁股打開花！」
    用最中氣十足的聲音，喊著近乎打情罵俏的話。
    聞言，林靜檀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來。
    但那笑容瞬間消散，重新換上了淒婉哀豔的神情。
    「所以，這次我賭贏了呢......你是真的愛我的，對吧？」
    林靜檀喃喃自語著，五指緊緊並攏，讓手心的鮮血，充分融匯到三尺青鋒中。
    「但很抱歉，蘇鋒，我不會再愛你了，往後的路......就由你自己走吧。」.
    說著，林靜檀單手握劍，輕鬆舉起那柄讓蘇鋒都有些吃力的聖器。
    須臾間，天地震蕩，氣動八荒。
    蒼穹被血色侵染，伴隨著渺遠而空靈的梵音。
    漫天神佛虛影映現諸天。
    似是在哀悼，似是在祝福。
    當劍鋒劃過林靜檀的玉頸時。
    蒼天慟哭，萬物悲泣。
    無數道聖光湧現，化作流虹，匯聚到人間之劍中。
    一道璀璨的符文緩緩升起，印在蘇鋒的眉心。
    蘇鋒流逝的氣血和神念，以數倍於當初的量，回饋到他的身上。
    他變強了。
    也重新掌握了勝利的契機。
    可在這種值得慶賀的時刻，他失去了自己愛的女人。
    曾經他最討厭的人，如今深深銘刻在他心靈深處的愛人，以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為他鋪出一條生路。
    盡管蘇鋒明白，曆史上任何重大變革，都需要流血犧牲——
    但為何一定是林靜檀？
    ......
    長劍倒插在地。
    佳人玉殞於長街。
    比秋意濃還要瘋狂的，是雙眸如血的蘇鋒。
    還沒等秋意濃碰觸到林靜檀和聖劍，暴怒若野獸的蘇鋒，便歇斯底裏咆哮著，一拳將他砸飛出去！
    「去，別碰她！！」
    旋即，蘇鋒調轉方向，似是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他一拳接著一拳，瘋狂地砸在三尺長劍上。
    他要將剝離林靜檀生命的血線撕裂，要將那製造痛苦的魔劍砸爛！
    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環繞在林靜檀身邊的血線和光繭，都未曾有破開的跡象——
    一切都太遲了。
    獻祭從開始到結束，無法被逆轉。
    血紅色的霧氣，包裹著林靜檀的身體，像是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火，吞噬了所有。
    「啊！啊！為什麽！！！」
    蘇鋒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種心痛的感覺，讓他發瘋般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痛恨命運的不公，痛恨自己的無能——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談守護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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