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去吧。”
    素心可不想見官，她回回見了心裏發怵。
    中年壯漢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道：“也罷，還是我去。不過這裏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沒有那麽嬌貴的，你去吧，我留在這，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素心說著，抬手替男人整理了下衣冠。
    她看男人的眼淚有光。
    兩人成親這麽多年，她早就看透了男人冷硬麵孔下藏著的溫情與善良。
    此時的梅婉婷抱著失而複得的兒子，兩人靠在角落裏，她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梅姨……”
    魯班走到她身畔蹲下，低低喊了一聲。
    梅姨努力地衝魯班擠出一絲笑容，眼淚卻大顆砸下來，“少主，你看，這是我兒子……”
    “哥哥好。”魯班懂事地喊道。
    梅姨懷裏的孩子睜著眼看著魯班，充滿了好奇與恐懼。
    “哥哥別怕，我不會傷害哥哥的。”
    魯班解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平安符，戴到小男娃的脖子上。
    “這個送你啦，希望你往後的人生，一切順遂，平安喜樂。”
    “謝謝，謝謝少主……”梅姨熱淚盈眶。
    “發糖咯。”
    現場的氣氛實在太過凝重窒息，蘇大草想調節一下氣氛，因此語調刻意抬高體現歡快。
    生活在這種地方、且被這樣殘忍對待的一群人，歡聲笑語對於他們來說，早就是奢侈物了。
    眼下有人對著他們笑盈盈，還給他們吃糖，一個個的都感到誠惶誠恐。
    “謝謝小姑娘！”
    “謝謝您，老天爺保佑您！”
    “好人有好報啊，小女娃娃你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啊！”
    蘇大草聽著這誇讚，人麻了。
    她還隻是個女娃娃啊各位！咋就開始催生了呢？講真，這祝福詞可以換成日進鬥金。
    這邊商約領著潘有德來了官府。
    官府沒開門。
    潘有德很得意，“看，老天爺都不忍心責罰我。”
    “兄弟，你還是放了我吧。你也是男人，應該知道的，我不過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真不至於押我告官的。”
    商約眸光冰冷，語氣也很冷，“你算哪門子男人。”
    “你！”潘有德被氣得不輕。
    他還想再狡辯一二。
    “聒噪。”
    商約再度把破布條塞進了潘有德嘴裏。
    潘有德：“唔唔唔……”
    可惜，有嘴也說不了話了。
    商約抬頭看了看天，此時與山交接處的天色已經有朝霞升起。
    他尋了根柱子靠著，冷聲道：“別再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說服我放你走了，你該死。”
    潘有德：“唔唔唔……”
    商約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手裏還牽著捆綁潘有德的繩子。
    這時突然來了一名壯漢，麵色看著就不好惹的樣子，他掃了一眼商約跟潘有德，二話不說，衣擺一掀直接擊鼓鳴冤。
    商約看愣了，還有這操作？
    他剛才怎麽沒有想到？
    原以為縣官也得按時辰來審案的，沒承想這還能隨時擊鼓喊人啊！看來這夏周國確實不錯。
    商約在心裏默默給夏周國加了一分。
    中年壯漢一身腱子肉，打起鼓來很是賣命，仿佛心裏有萬千激昂仇恨要宣泄。
    商約正想著自己也有狀要告，上前幫著一塊擊鼓。
    縣衙門就開了。
    當先出來的是縣官身邊的師爺，打著哈欠沒好氣地道：“誰啊，天還沒完全亮就在這打擾縣官大人，是不想活了嗎？啊？”
    “這位官爺……”商約趕緊上前。
    這總不能讓人又擊鼓，又費嘴皮子的。
    師爺一把推開商約，“少套近乎啊，我可是縣官大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師爺，幫著縣官大人明察秋毫斷案如神！”
    商約愣了愣。
    他還什麽都沒說呢，這人怎麽就自吹自擂上了？
    他狐疑地看了眼旁邊的壯漢男子。
    中年壯漢掃了他一眼，並未多說什麽，衝師爺道：“狗官人呢，還沒起床？”
    商約一聽，眉頭直皺。
    這壯漢真是一條漢子啊，性子可真直，這不得把人官老爺給得罪了。
    商約趕緊上前，把壯漢護在自己身後。
    壯漢：“？？？”
    師爺也是一臉莫名其妙，這人要幹什麽呀？
    他剛想開口。
    商約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了，“官爺，您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呀，他就是鄉野之人，還請您通報一聲，實在是我們……”
    “說誰鄉野之人呢？”
    壯漢一把抓住商約手腕。
    商約“哎呦”了一聲。
    師爺難得地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意味深長地道：“了不得呀，如今除了有個媳婦兒護著你，這外頭還有個野男人也護著你啊。”
    “再胡扯我告訴我哥哥，讓他拔了你的舌頭。”壯漢警告道。
    師爺悻悻地住了嘴。
    商約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縣官大人可能是個壯漢的弟弟。
    所以他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縣官大人馬上起來，馬上，來，您裏邊請。”
    師爺對著壯漢態度很是恭敬，跟對商約完全兩個人。
    商約暗罵了聲小人。
    但壯漢走著回頭衝商約道：“你也有事要告官？”
    商約心裏暗道：不，我沒事，我就是過來玩。
    嘴上積極地道：“正是。”
    說著，朝潘有德做了個手勢。
    潘有德劇烈掙紮起來，嘴裏不斷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但三人都沒有理會他。
    壯漢道：“走吧，一塊進來。”
    “多謝。”
    商約一聽，喲，自己今兒個也可以搭縣官弟弟的好風，把潘有德這個貨色盡快處理了。
    潘有德此時被塞著嘴，嚷嚷的更凶了。
    如此一來，嘴裏的腥臭布條也愈發深入，浸著口水不斷倒灌，潘有德的眼淚都被熏出來了……
    四人入殿後，縣官大人穿著官服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全然不見疲色。
    看到壯漢第一句話就是：“二弟你又惹什麽禍了？”
    “縣官大人好，草民敢問大人一句，大人常說治理有方，請問治理了什麽？”
    縣官大人看著商約，尷尬！
    他急忙朝師爺使眼色。
    不管怎麽說，他到底是個官爺，怎麽能在平民跟前失了威嚴。
    被一個做小生意的弟弟在衙門大殿斥責，這簡直是有辱朝廷。
    師爺趕緊朝商約使眼色，讓商約趕緊回避。
    畢竟縣官的弟弟是個牛脾氣，強得很。
    他家縣官大人又是個弟控，不舍得讓自家弟弟受半點委屈。
    商約看著擠眉弄眼的縣官，有些納悶，緩緩問道：“大人，您可是……眼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