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告衙、擊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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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把領,我知道你想來幹什麽了,休要急躁,我們坐下說。”史修慎按住齊谘張開的胳膊,令他在自己麵前坐下。
    齊谘見他說話不帶分毫遮掩,以為事必可成,大喜道:“既然史司禁都明白,那在下就好說了。”
    “當時我原本打算還你的,可是派人到把領府上,三天都沒看回來,自度並非要緊之事,故而留在寒舍,這不,尚掛在內書房牆上。”史修慎往裏間一指,說道。
    “當時不甚要緊,於今則非同小可,萬望司禁歸還。”齊谘鞠了個深躬。
    “但他們府衙現在查著一個人……若知道那件事後,定要傳我作證,這不失為一件好證物啊。”
    齊谘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聲音也高了:“史大人,此乃何意?”
    “感歎兩句而已,”史修慎從嘴角微微發出冷笑,“犯不上每番話都有深意吧?”
    “哦,是……”齊谘深悔自己太過激動,內心都被他看穿了。
    史修慎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轉身往內房取了那柄寶劍,遞到齊谘手中。齊谘雖稍感怏怏不樂,但仍將劍拿了,作揖謝過,方才匆忙離開。
    “報,越府派把領鄭師嚴求見!”
    “準是為了那事,”萬和順還在踱步,“叫他在殿上待會兒!”
    “陸黨這是又來求救了……”胡契一旁捋須道。
    萬和順擺了擺手:“我又何嚐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隻是他於情於理皆虧,暗中抗衡還可,都擺到明麵上了,本官總不能和朝廷法令對著幹吧?”
    胡契道:“魏衝那個賊子,死了也為一件天大的快事,往好的方麵想,卻是不錯。”
    “我就納悶了,咱與陛下近在咫尺,為何不曾有一二手詔得出?倘吾能獲一禦筆聖旨,與柳賊決一死戰便有七分的底氣了!”萬和順敲著腦袋道。
    “看來陛下不想誅……”胡契話說到一半,頓時收住了口。
    萬和順卻猛然省悟,若有所思起來:“是啊,柳鎮年敢攛掇聖駕南巡,是否便因此故呢……”
    “哎呀不管了,”他的腦袋越發疼了,“先去見那小子再說!”
    “鄭將軍,許久不見,您的麵貌都變了,這胡子怎麽往短裏蓄了?”萬和順和氣地笑著。
    鄭師嚴摸了下胡子,亦笑道:“愁得掉下來不少,改天連著頭發一幹二淨嘍。”
    “哪有頭發跟著胡子一起掉的?”萬和順聽他似是話中有話,便問道。
    “二者皆為毛發,附於皮上,若須先死之,發竟不從,豈不太失義氣乎?”鄭師嚴拍膝大笑。
    萬和順終於明白他的意思,慢慢點頭道:“獨可惜這些頭發絲兒不曉得什麽義氣,除非順勢而為,不然滿盤皆輸。”
    “看來郡王很熱衷於互打啞謎嘛!不過這些話是陸大人教的,我是不想猜下去了,我們就敞開談。”鄭師嚴抿了口清茶。
    “萬郡王,你是聰明人,柳黨要是搞完我越府,接下來還得除誰,已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鄭師嚴道,“縱使您按兵不動,他們也鐵了心掌控南京,絕不會給人留條退路。如今柳黨在調查魏衝,不出意外會將齊把領供出來,葉永甲必遣兵來‘請’他到大堂作證,萬一前去,便是龍潭虎穴,再難歸來。”
    “那齊把領究竟有沒有幹過這些事?幹過,那就無可辯駁,朝廷說了算;沒幹過,我幫你們對付柳黨,就如王翰林那一次。”萬和順伸手拿過茶壺,倒在他的碗裏。
    鄭師嚴恭敬地行了回禮,繼續說道:“您不必打著幫理不幫親的名號,凡到公堂就任賊人評說,無謂真假了。您得注意這個問題。但要是沒踏進府衙大堂,僅據魏衝一人口述,無處核對,就不存在按法治罪了。”
    “終於肯說到點子上了,”萬和順對此等說法極感新奇,“怎麽,讓本官助你們拒絕作證?”
    ‘拒絕’二字太過堅決,鄭師嚴都有些吃不消,隻得謹慎地回答:“嗯……差不多。”
    “陸大人有這麽大的膽子?”萬和順不免懷疑。
    鄭師嚴正色道:“危急關頭,誰不願放手一搏?畏首畏尾,非越公所能為之事!”
    “這需要擔點風險,但我接受了。”萬和順兩臂一攤,隨即決定下來。
    鄭師嚴十分激動,正要俯首言謝呢,忽看萬和順又把手一搖。
    “郡王……”
    “本官總得要些好處,”萬和順的眼神中透露著強硬,“方能與汝主共事!”
    鄭師嚴的額頭頓時沁汗:“無妨,郡王請講。”
    “讓你的軍官回越府,城外的兵全歸我指揮。”萬和順說罷,抬眉看著鄭師嚴的臉,後者始有慍色。“鄭把領千萬別誤會,此非無理之舉,依本官看,其利有三:一,可以示之外人,以證明我二府親密無間;二,萬一有急情,指揮必須有條不紊,防止上次兵變失敗的結果再度演現;三,齊把領若需東躲西藏,當用兵護衛,我可以南京主政的名義,隨時召入城內。說實話,這條件也不苛刻。”
    鄭師嚴聽他講得頭頭是道,自己也逐條分析不過來,隻得想想陸放軒的心思,先行答應:“希望萬大人能遵守諾言吧。不過我得回稟越國公,照著他的意見做。”
    “那我就在此盼他陸朗清給的答複。”
    越府,議事廳內。
    鄭師嚴在向陸放軒報告之後,便湊過去問道:“已經窮途末路了,在下覺得有根繩子就要順著爬,沒有問題。不知……大人心意如何?”
    陸放軒咬了咬牙,歎息道:“目前也隻得如此了。不過萬和順素會見機行事,萬一投誠柳黨,對我們趕盡殺絕,亦是難辦。尤其他說這拒絕二字,也令我害怕。”
    “為何?”鄭師嚴茫然地問。
    陸放軒苦笑道:“到時候府衙裏很可能是聖旨一道,我哪敢拒絕作證?隻是折騰幾下,徒為拖延罷了!他要見我如此無策,極有可能再度背叛……算了,想這麽多也沒用,我還是好好感受聽天由命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