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誅相、肅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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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擋在這裏做什麽?讓開!”李文守見他絲毫不給好臉色看,自己便也沒有客氣的意思。
    “李參政,”洪立慎冷笑道,“你進不去這裏了。識趣點,把官服官帽都拿下來,恭恭敬敬地交與本官!”
    李文守怔了片刻,才抬起眼看著他:“奉相是把我罷職了?拿他的命令給我看!”
    “你現在已非朝中官員,怎能妄觀台省文書?”洪立慎怒道,“不必取來,我告訴你就行:鈕相已經免了你的副參政之職,調你出任為嚴州知府。聽明白的話,就趕快收拾衣物,離開京師!”
    “洪立慎!” 李文守也瞪起了眼睛,指著他大罵,“別忘了,你當初可是和晏溫混在一處的,如今賣主求榮,借此登位,還敢在同僚麵前飛揚跋扈,竟然不覺可恥!”
    洪立慎頓時羞愧難當,沉下臉來:“放肆!把這個信口胡言的妄人拉出去,收了官服、官帽!”
    兩旁衙役即執棍上前,挾著李文守就向外拖去;文守毫不屈服,一麵大罵,一麵掙紮,把烏紗帽都跌到了地上,被硬生生地拽出大門。
    “報,報。”
    一名禁軍用兩根手指挑開簾帷,伸進頭去,將一對眼珠子轉了幾轉。
    “何事?”張田和眾軍士圍坐在營中,一臉驚色,慌忙吹滅了手中的蠟燭。
    “將軍,”那軍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存肇心中焦急,方才騎上馬,去向奉相討要名簿了。”
    張田聽罷,難掩激動心情,直搓著手掌問:“奉相可派人來了?”
    “哦,我這些消息就是奉相的心腹告與我的。”
    “他還有別的話沒有?”
    “隻說一切由張爺便宜從事。僅這寥寥幾句,便走開了。”
    一旁的兵士歎道:“可惜我們隻有三十餘人,怎能入禁中與諸營相抗?就算順利摸到皇上寢宮,恐怕也支持不了太久!”眾人也紛紛議論起來。
    張田見此情形,一手將刀抽出鞘子,猛力插在了竹席之上,嚇得眾人都是一個縮身。
    “不怕,”他的目光狠絕,“禁營裏大半士兵都受了奉相恩情,何患人心不順!隻要劫持住了皇上,哪怕鬼神都要敬我們一分。”
    “那……張爺,總不能太過莽撞吧?”一名軍士看他又收起了刀,便大膽問道。
    張田正用雙手撫摸著刀背:“這是自然。我已有了打算。”
    “敢問有何良謀?”
    張田不慌不忙地回答:“據我打聽,今日入宮宿衛的,是太肅那邊的兵。我兩營關係緊密,前幾日又合兵反抗晏溫,應是十分融洽。現在馬上過二更天了,我可以親自去交涉更番之事,看他們能否答應。若不成,則令你等伏於東掖門下,見機突出,將他們盡行誅殺。雖是殘忍了些,但也是迫不得已呀。”
    眾兵聽著頗有道理,紛紛點頭,便定下計來,各自去架子上取衣甲兵器,準備出發。
    “本官適才去送名簿時,順便望了望天象。雲暗月晦,的確是殺人之夜,”鈕遠踱步到洪立慎麵前,“能否讓整個天下改頭換麵,就看今日一舉了。”
    寒風突然猛烈地撞擊起了門鎖,從紙窗的縫隙中鑽進屋子,把洪立慎的衣袖吹得微微卷動,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嚇得他渾身發毛,連連避開這個話題:“是、是啊。可……可是無論如何,朝廷現在缺員不少,總得由您慧眼識英,補上新人方是。”
    鈕遠背著手,歎息道:“朝堂經此變故,為之一空矣。調來調去,總還是那幾個人,外麵做官的,又不知道底細……這些大事,全交給柳公處置算了。”
    立慎道:“柳公正欲放權之際,若您還去麻煩他老人家,便是不知事理了。下官倒是認為一人可進中書省,足以代替李文守。”
    “誰?”鈕遠思來想去,“葉廷龍麽?”
    洪立慎笑道:“中書乃是百官之首,必須有一位能夠調和矛盾、維持和諧的人物,才可勝任。葉廷龍辦事得力,隻可惜爭議太多,又恃才自負,難以取得大部分人的滿意。下官向您鬥膽推薦吏部尚書高繼誌,此人性情平淡,考慮周全,必不會觸犯眾怒,可任輔臣。”
    鈕遠卻不以為然:“這個高繼誌極為狡詐,素來不依附柳相,心跡神鬼莫測,能否甘當一個和事佬,還難說呢。小心為上罷。”
    “陳共胄如何?”
    鈕遠猶猶豫豫地點著頭:“這個人倒可以考慮一下,隻是在高尚書手下幹活,也不知心裏作何打算。不過調了他來,侍郎之職有誰接替?”
    “良侯過湘人有大才,乃是柳公親封,可以叫他出來做官。”
    鈕遠一時難以定奪,咬著牙糾結了半天,最後一拍桌子,震掉了一枝竹筆:“算了,中書省暫且不進人了,免得再生分歧,阻礙了本官行使政令。至於那個過湘人,我看他做事雷厲風行,不如派去替代晏良,當大理寺卿去罷。”
    烏鴉在宮牆上啼了兩聲,蹲在角落的士兵們無不把眼睛放在了這老鴉身上,緊緊攥起了刀柄。直到望著它朝遠處飛走了,才吐出一口重氣,繼續把目光投到他們的長官張田身上。
    “諸位,你們在這裏巡邏快一個時辰了吧?多辛苦啊,我帶著人替你們這一班可好?”張田滿麵堆笑著走近前去,對麵前的軍官抱了抱拳。
    “你是張將軍吧?”那軍官也笑起來,“無妨,我等為皇上宿衛,怎麽敢說累呢!”
    張田焦急地說:“將軍,太過疲勞反而會疏於防備。還是以大局為重,與在下作個更番吧。”
    “更番需得司禁任命,我也做不了主,”那軍官又近一步,伸手要去拍他的肩膀,“您還是回去,求三位司禁……”
    軍官的手還沒來得及伸過去,就有一支冷箭從遠處飛來,直直地貫穿了他的喉嚨,應聲倒地!
    手下的兵丁見狀大驚,尚不知是何情況,便見掖門外殺出兩撥軍士,齊喊了一聲‘殺!’,便有無數箭矢橫飛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