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姑娘做的那些玩意兒，什麽鳩車、七巧板……我家鬆兒每個都喜歡，每個都玩不膩。」
    眼下情景實在不適合做出什麽微笑之類的表情，白書韻提起自家那個兒子時，整個人似乎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輝。
    謝彥知曉謝纓沒死，這點琳琅從當初去送那把碧血劍時，故意試探的幾下中就已經看出來了。
    重要的也不是劍，而是劍中夾帶的能推翻沈家叛敵的物證。那是謝彥得到君王重視的第一塊磚。
    如今他已經是大官。
    別說謝家大房想要製擎他，現今人家也壓根看不上，走了下坡路的那點東西。
    謝彥是通透的聰明人。
    當初和她之間的事，年少早就成為過去篇章。同她一樣，他也沒有固執於過去，一直都在往前看。
    ……
    這些個女眷自然沒有琳琅那樣硬朗的體質，再加上眼淚流的多了，後幾天明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琳琅左邊跪著霍青鳥，右邊跪著白書韻，暗中伸手托扶住兩人。麵前盆裏的火舌吞噬著紙錢，白燈和喪幡被穿堂風吹得搖晃作響。
    最前頭的長公主倒是依舊一動也不動。嬌小的背影叫人壓根想不到，這是戰場上的一件殺器。
    今日是最後一天了，除了那些有歲數的老夫人被體諒安排提前回去，剩下的幾乎都是夫人輩的。
    幾天時間琳琅情緒已經和緩了，反倒能憋出一串眼淚，哭的期期艾艾。正無所事事想借機開一局模擬時，外頭忽地傳來一陣嘩然聲響。
    方才結伴出去的春美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張嘴就喊。
    「夏更衣不見了！」
    「放肆！」
    先頭一直沉默不語像尊雕像一樣的長公主，此刻終於動彈了，回過頭厲聲斥責，「太後娘娘靈堂前，如何敢這般失儀？」
    別春就算生完孩子，也沒長多少腦子。
    此刻被慕容令搖這麽低喝一聲，雙膝一軟，頓時跪倒在地，「長、長公主殿下……」
    「說說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慕容令搖稍微收了些威壓。
    「是、是是……」別春也是第一次正麵對上這位長公主，長的並不嚇人，語氣也明明沒有多凶悍，但不知為何她心下就是怵得厲害。
    「方才臣妾和夏更衣一同出去淨手了……但出來夏更衣突然就不見了，臣妾找了好幾圈都沒見到人影，又不敢離開太久，所以就先回來了……」
    守靈還是可以上廁所的。
    畢竟幾天不吃不喝好有點可能，但要是幾天不去廁所，那就是在挑戰極限為難人了。
    「殿下，小主會不會出什麽事了？要不遣幾個人過去看看？」有心善的女眷提議道。
    慕容令搖點點頭，「丹朱，去找找人。」
    瘦高的女侍衛頓時單膝跪地，抱拳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琳琅看著她被風帶起的衣角，眼皮驀地跳了起來……這是模擬裏沒有的意外。
    …
    丹朱做事素來和自己的主子是同一套，雷厲風行。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人就回來了。她神情有些不好看，開口之前難得踟躕一下。
    「殿下，人找到了。但這事……恐怕得您親自過去看看。」
    慕容令搖臉色一點點發沉，但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一般，抬了抬手道，「既然這樣，那幹脆就都一起去吧。」
    「怎麽了？」感覺到身邊姑娘身軀似乎僵了下，白書韻輕聲關切地問，「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琳琅搖搖頭。
    最前頭的長公主已經跨出門檻，幾人隻能舉步跟上。
    望著那襲如同船帆般的雪白披風，琳琅喉間有些泛苦，長公主想到的她同樣也想到了，「我隻是忽然想起那則說殿下像先帝的傳聞……」
    除了能力外便是同樣的狠辣。
    ……當機果斷。
    專門用於停放靈柩的宮殿，靠近皇宮前門位置。隻不過男女分開，中間以簾遮擋。
    可想而知，這邊的雜亂另一邊都能清楚聽到。
    雖然心底早有預料，但在靠近那叢遮蔽的草木時，聽到隱隱的爭執和布料撕裂聲響，琳琅還是說不出心頭到底是何滋味……
    「快放開我！你發的什麽瘋？」女聲微微發顫，但一聽就知道是盼夏，她罕見這般和人大聲說話。
    「今日可是守靈最後一日，而且我可是皇上的嬪妃！你這般膽大妄為，難道就不怕我告訴給皇上嗎？！」
    「哈哈夏小主你開什麽玩笑？皇上哪裏還能記得你這號人？」另一道男聲似乎帶了些醉意，囂張的很，還輕蔑啐了一口。
    「你那正頭主子娘娘早就已經死了，但我這後腰撐著的那可是婕妤娘娘！」
    「舒婕妤知道麽？老子的親戚！之前多少消息她都是靠我打聽的！人家現在膝下可是有個聰慧的三皇子，這十有就是以後的儲君！」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等婕妤娘娘當了太後，這世間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李桉被刻意放縱了這麽久，如今酒精蒙蔽之後，說的全是不經過大腦的狂言。
    跟著過來的魏懷姝臉上血色盡失，垂在身側的雙手控製不住發抖，腦中嗡嗡作響。
    若是放在平日裏，說不準她還能想個法子補救一下，但今日是太後守靈最後一日，而且這麽眾目睽睽之下這是真要升天了！
    滿嘴咬出的血腥味中，魏懷姝目光恨意地瞪向前頭。
    她被長公主算計了！
    「還不快點去把人押過來！」慕容令搖像是真的氣急了，尾音都高上去，險些維持不住儀態。
    她這一聲出來，草叢裏的兩人頓時嚇了一大跳，紛紛轉身想要逃跑，但被丹朱一手一個直接粗暴地拎了出來，扔在眾人麵前的地上。
    「啊！」
    盼夏頭發淩亂，衣衫不整。
    她死死掩著身軀，像是害怕蜷縮成一團……反倒是李桉看著這麽多身穿白衣的人，酒醒了一半。
    他赤著上身，反應過來後牙關都開始發顫。
    「我、我我」
    秋風中的落葉似抖了一陣，視線在觸及舒婕妤之際才亮堂起來，一下撲了過去。
    「娘娘！娘娘卑職是冤枉的啊！」
    薑粥